28 百年地産(八)
何清晖袁明月從酒莊出來,沿着街邊走,轉過一個彎,便到了正陽關紫薇花街,滿街粉豔豔的花朵,一簇簇的盛放在枝幹上,整個是一片花海。袁明月一看,不由呆住,她雖對青島熟悉,可卻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季節的花街,腦中酒勁兒還在,很快興奮起來,拽了拽何清晖的衣袖說,“看!這裏好美啊,”
何清晖說:“嗯。” 他停下随她站在路邊,傍晚微風吹到臉上,和煦溫暖;她站在他旁邊,穿一件銀底紅色幾何圖案的花裙子,黑色烏發被風吹起,有幾縷飄到他的臉上,柔柔的,癢癢的。
紫薇花樹生的并不高,袁明月擡手就夠到花朵,她伸手壓了一支下來在鼻邊聞了聞說:“好香!”
有過路的人以為她要摘花,都用責備眼光看着她,她還在微醺狀态,當然察覺不到。何清晖卻看不下去,拽着她的手往前走;她跟在他後面,他有力的五指攥在她的手腕處,掌心貼着她的手背,她只覺那一塊地方異常敏感,仿佛有電流傳遍全身。她不自覺的翻過手掌,想去回握他的手,他卻忽然将手放開,她不禁一陣失落。
他們沿着花街繼續往前走,袁明月這個時候連何清晖的衣角都不願意再看到,只盯着路邊的紫薇花樹看,只見這一排過去,沿途樹木挺立,樹幹光滑可愛,她不禁伸出手去觸摸,就像無聊的時候伸出手去滑過路邊的欄杆一樣。她剛滑到第三顆,忽然發現那樹全身都顫抖,她異常驚奇,停下來說:“何清晖,你看這是怎麽回事?”
何清晖停下來,與她并排而立,看着那樹說:“什麽怎麽回事?”
袁明月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去觸碰樹幹,果然見那樹又抖了起來,她說:“你看!”
何清晖說:“這是紫薇花樹,又叫癢癢樹,只要人手一觸碰,它就會動。你該不會是第一次見吧?”
“我見過紫薇啊,可是不知道原來它是這樣的,好神奇!”
何清晖轉頭看她一眼,淡淡的說:“你就像那種無聊的時候也只會玩自己尾巴的狗一樣,除了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的人和事存在。”
袁明月一陣氣悶,又伸手碰了碰那棵樹說:“那你就像這棵樹一樣,輕輕一碰,就全身炸毛,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何清晖一愣,過了半晌說:“我來青島出差,打電話給你,是想叫你出來吃飯,餐廳就在前面。”
袁明月聽他終于肯解釋,又高興起來,轉頭走兩步看到路邊招牌,輕叫:“啊,這家餐廳,剛才他們還說來着,是德國人開的,牛排很不錯。”
他們進了餐廳,何清晖的位置還留着,服務員帶他們入座,問:“菜現在上嗎?”
何清晖點頭,說:“酒不用上了。”
袁明月與何清晖對面而坐,看他對服務生說話,幹脆而簡潔。她想起以前跟其他男生約會,選餐廳就磨磨唧唧,點菜的時候更是不停問:“你覺得這個怎麽樣?這個你吃嗎?”或者“這個不行,可能這家餐廳做的不新鮮”,讓她恨不得拿了餐單自己來點。
可是跟何清晖出來吃飯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他會提前訂好餐廳,點菜也很快,讓你根本不用操心,而且也總會有意無意照顧你的口味;再想想,其實不僅是出來吃飯,還包括很多其他的:像他們那次去蘇州陳家鎮,他居然連行李都記得幫她收拾好;還有他們在一起生活,她幾乎從來沒有為任何家務事操過心,他總是不聲不響的安排好一切,讓她生活的異常省心。
她隔着一個桌子看着他,目光不禁又聚集到他散開的領口裏,只見那處異常光潔,肌肉線條一直往下延伸,越看心越癢癢,簡直要想入非非。
何清晖看她一臉癡呆相,問:“你在看什麽?”
袁明月臉一紅,連忙拿起杯子喝水說:“沒看什麽!”一邊喝水一邊又想,約會的話,何清晖這人有一點特別不好,就是他從來不主動找話題,他永遠要讓你來繼續話題。
她鎮了鎮心神,放下杯子說:“明朗在董事會上表現的怎麽樣?”
何清晖扭頭看窗外,“今天不說工作!”
得,好不容易找到的話題又被他堵死,她只得不說話。一會兒菜上來,他們開始默默吃飯。
兩人吃完飯,袁明月說:“我們去海邊吧!”
何清晖驚訝的看着她:“你不是怕水?還要去海邊?”
袁明月已經站起來說:“我發現自從上次被範欣欣弄到水裏之後,就沒那麽怕水了。我今天早上就沿着海邊棧道走了一會兒,第一次發現大海好美。”
何清晖不再說什麽,陪她出了餐廳,到了外面路上,天已經黑下來,路燈亮起,街上的人多了起來;他單手支起,虛扶着她的肩頭,免得她被人碰到;她以前總是愛說話的,可是今晚卻發現,其實跟一個人在一起,不說話也可以很自在。他們走了一會兒,何清晖突然停下來,問:“你的腳沒事吧?”
袁明月穿了高跟鞋,剛才從酒莊走到餐廳,現在又從正陽關走去海邊,是頗走了一段路的,說不疼是假的,不過她剛才以免破壞氣氛,一直忍着。聽見他問,忙把腳上鞋子脫下來,拎着手上說:“這樣就好了!”
何清晖看了看周圍,并沒有商店,說:“穿上吧,回頭再把腳給弄破了。我們回去,下次再來。”說着就要去攔車。
袁明月忙把他的胳膊壓下來說:“沒事,這裏是旅游區,每天不知道打掃多少次。還有海邊棧道,更是幹淨,不會有雜物的。再說,就算腳弄破了,你也能背我回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說完自己先高興的笑起來。
何清晖白了她一眼,心說平時就夠傻了,喝了酒更傻。
他們很快走到海邊,夜晚的大海一片藍幽幽的,星光下翻起一片片銀色浪花。海上飄着幾點燈火,搖搖晃晃,應該是有人在開游艇party。
他們并排沿着棧道緩緩的走着,何清晖特意走到靠海的一邊,濕鹹海風吹到臉上,是新鮮的,惬意的。晚間潮汐洶湧,海浪一陣一陣的拍過來,聲音巨大,卻讓人的心很靜很靜。
袁明月身上披着何清晖的西裝外套,海風的腥鹹味道混合着他的體味,鑽入鼻中,進入心口激蕩着散開,整個心都是滿的,她說:“你是不是很喜歡大海?”
“是啊。沒什麽特別的,跟很多人一樣。”
袁明月笑,“所以像我這樣害怕大海,才是特別的是嗎?”
“你現在也不怕了。”
“我不知道,也許只是一時不怕。”不過只是一句簡單的話,她說完便想,也許是因為他在身邊,所以才不怕吧。
他聽完也想,是應該要說“只要我在你身邊,你就不用怕”這樣的話嗎?可是我能一直在她身邊嗎?
兩人各懷心思,又沉默下來。終于走完這一段路,到了馬路上,何清晖攔車說:“先送你回去。”
袁明月說好。她住的是袁家在青島市中心的公寓,離海邊也就十幾分鐘車程,到了樓下,他們一起下車。站在樓梯口,袁明月已經穿上鞋子,剛好可以與何清晖平視,她笑說:“今晚很開心。”說這話的時候,只覺眼裏心裏都閃着光。
他難得的翹了翹嘴角說:“我也是。”
說完兩人卻還是站在那裏,誰也沒有要走開的意思;終于何清晖伸出左手,握住袁明月的右手;他手掌寬大溫暖,五指有力,她的手被他裹住,心跳的厲害,他的臉就在眼前,異常的清晰卻又異常的模糊。她感覺到他的靠近,那種熟悉的氣息向她壓過來,令人心醉;她不禁閉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吻,她覺得幸福極了。
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見到來,耳邊卻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她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他那張英俊的讓人心動的臉,她卻看出他的猶豫;她還如在夢中,想着不如自己主動好了,于是重新閉上眼睛湊向前去,他卻忽然放開她的手,整個身體都向後撤開。
她意圖落空,清醒過來,不禁惱火,睜開眼睛正想罵“何清晖,你耍人玩呢!”
他卻先開了口,“上去睡吧,我回酒店了。”
不知為何,她竟從他這一句簡單的話裏,聽出了無力和傷感,本來想發的火也發不出來,只得郁郁的說:“哦。”
兩人卻還是站在那裏不動,到底還是何清晖先開口,“上去吧。”
袁明月使勁抿了抿嘴唇,将身上外套脫下給他,轉身上樓去了。
何清晖站在那裏,盯着這個住宅區對面的大廈,只見大廈頂樓高高的豎着霓虹招牌,上面寫着:“武鑫廣場”。正是這四個字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他想起自己一直以來要做的事情,在那件事情完成之前,他不能讓自己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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