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同床異夢（六）

何清晖很快知道袁明月被派去青島的事情,他立即給她打電話。

袁明月接到電話倒先笑說：“上班都不專心，想我了？”

何清晖聽她口氣輕松,心倒是放下大半，問說：“說是派你常駐青島？你爸因為這事之前沒告訴他，生你的氣？”

袁明月當然早就發現何清晖最近并不太願意跟她談公事,她其實也不太願意兩人說公事，以前沒在一起的時候，他為她出謀劃策她總是興奮的,因為那時總想印證這個人是在乎自己的；可是現在他們彼此了解心意，卻希望他們的關系越單純越好，最好只限定在月壇17號裏，因為安全而溫馨,不摻雜其他雜質。葉聖非的事情既然過去了,袁明月就在心裏決定，這是最後一次将何清晖扯進她的公事裏來，以後他們就只談家事。

她回答何清晖問話，“可能有點生氣吧。沒事，應該過一陣子就好了。你平時可以去青島看我，我周末也會回來，這樣更好對不對？免得我們對着時間長了，兩看相厭。”

何清晖聽她惦記的居然是這事兒，那去青島的事情看來沒有影響到她的心情，他笑說：“其實晖達也不見得一定需要我在，我跟你一起去青島好了，天天在家裏等你下班。”

袁明月不禁笑開，她也是最近才發現，何清晖居然會粘人，不過她很開心被他粘着，她說：“好啊，那你要煮飯給我吃。”

何清晖立即認真起來，“不行！”

袁明月當然知道不行，他有多讨厭廚房的味道她太清楚了，她逗他，“那我們吃什麽？”

何清晖沉默了一會兒，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你吃我，我吃你。”

袁明月不禁大笑起來，“何清晖，你個流氓！”

何清晖在電話這頭也翹起嘴角，這樣的日子，單純而富足。

***

袁明月第二天就去了青島，何清晖當然沒有跟她一起，他去機場送她，抱着她遲遲不放手，他們自從明白彼此心意之後，還是第一次分開，最近又經常膩在一起，離愁別緒異常嚴重。袁明月趴在何清晖肩膀說：“少吃甜食，不準看其他女人！”

何清晖說：“我最近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過兩天就來找你！”

袁明月被他抱着，感覺到他的眷念，有一種深深的被愛的感覺，她漸漸發現，何清晖的內心竟然是如此的熱情，那麽他以前是該有多寂寞，才會擺出那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來。她決定，以後再不讓他經受那樣的寂寞。

***

何清晖送完袁明月，回到晖達辦公室，立即被楊慎堵住。他說：“清晖，我擔心的事情恐怕要發生了！”

何清晖的心還在機場，不在意的問：“什麽事？”

楊慎說：“剛才有人給我打電話，說昨天在‘金谷’看到葉聖非和百年的幾個董事在一起。”

“金谷”就是何心武留有私人包廂的那家夜總會。何清晖皺眉頭，“他們在一起做什麽？”

楊慎想以前的何清晖定然不會問出這種問題，他應該立即想到後果的，他說：“這很明顯，何心武打的主意根本就不是什麽讓百年資金鏈斷裂，而是直接收購百年！”

何清晖愣住，瞬間反應過來，立即警覺，仿佛如夢初醒；沒錯，何心武原來就是想先放葉聖非這個煙幕彈出來，讓他們放松警惕，再來直接收購百年，一旦百年的大股東變成武鑫集團，那麽袁家在百年恐怕就再無立足之地，何心武通過逼迫他身邊的人來逼迫他。

他立即給袁明月打電話，可是電話關機，人應該已經是在空中了。他正要再撥電話，手機卻突然響起，那邊是袁明朗的聲音，“姐夫，你爸突然來公司說要收購百年，我爸現在心髒病突發，我聯系不上我姐，姐夫，你快來！”

何清晖拿起手機往外沖，楊慎跟在他身邊，他一邊大步往電梯走，一邊對楊慎說：“聯系百年所有的董事，問清楚情況，看看何心武手中掌握多少百年股份了！另外，我們現在能抽出來的錢還有多少？”

楊慎先打電話讓人聯系百年董事，完了回答何清晖問話：“我們手裏沒錢了，剛剛騰出來的錢已經給了百年。”

何清晖想了片刻，“把西都網的錢抽出來，他們現在不缺錢，我們抽出來應該很容易！”

楊慎急了，“西都網目前是我們最成功的投資，現在抽出來，對晖達的影響太大了！”

何清晖說：“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他們到了車庫，何清晖上車，便帶着楊慎以最快的速度奔赴百年辦公室；楊慎在車上接電話，“什麽，百年的董事都聯系不上？……好的，我知道了！”

他按掉電話焦急的對何清晖說：“百年有一部分董事聯系不上，有一部分已經同意把手裏的股份轉讓給何心武了，只等百年召開董事會決定。”

“何心武手中現在能掌握的百年股份有多少？”

“至少15%。”

“我們有多少？”

“5%。袁慶年手裏是41%，袁明月手裏有3%，加起來一共49%。剩下握有股份的董事都是聯系不上的，不知道他們是正在跟何心武的人談生意，還是有其他情況。如果何心武出高價，我相信他們都會願意将股份轉讓的。”

何清晖說：“讓人直接上門去找，我不信找不到人！”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百年，剛到門口，居然一輛救護車也到了。何清晖楊慎跟着救護人員一起上電梯，他們知道是應為袁慶年的心髒病。

到了百年辦公室，果然見其中已經一團亂，有人立即帶着醫生去了裏面，何清晖楊慎也跟着進去袁慶年的辦公室，只見袁慶年躺在沙發上，臉上蒼白，額頭冒着虛汗，正大力而艱難的呼吸；袁慶年看到何清晖，艱難的擡起手指向他，完全說不出話來。旁邊袁明朗看到醫生，立即對他們說：“請你們快看看我爸！”

醫生忙把衆人撥開，去查看袁慶年病情。何清晖将袁明朗抓過來，問：“怎麽回事？何心武呢？”

袁明朗這才看到何清晖，他說：“你爸剛才帶着葉聖非和公司的一部分股東過來，說這些股東已經同意将手裏握有的百年16%股份的股份轉讓給他，要求召開董事會，讓我爸把另外的股份也轉讓給他，他願意出高價收購。我爸一聽臉色就變了，他最近身體一直不好，當時就心髒病發。你爸看這情況，說他下次再來，就帶着人走了。姐夫，到底是什麽情況，你爸為什麽要這麽做？”

何清晖雙眼射出冷光，沉聲說：“你放心，百年不會被他收購的！”

他話剛落音，袁明朗的秘書拿着電話進來，說：“大小姐的電話接通了，她剛下飛機。”

袁明朗一聽，忙搶過電話，“姐，你快回來！爸出事了！”

袁明月心裏一驚，“爸出什麽事了？”

袁明朗說：“姐夫的爸爸帶人過來說要收購百年，爸氣的心髒病發，醫生正在急救，還不知道情況。”說到後來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

袁明月心裏咯噔一下，難過與慶幸一起湧來，她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穩定了一下心神在電話裏說：“明朗，你別着急，我馬上回來，跟爸說，無論如何，何心武收購不了百年。”

袁明朗聽到她篤定語氣，比剛才略微平靜，說：“我知道了。姐夫在這裏，你跟他說話嗎？”

何清晖接過電話，用他以往那種堅定的語氣說：“明月，你不要擔心，我不會讓百年出事的！”

袁明月遲疑了一會兒，到底說：“清晖，什麽都別做，等我回來再說！”

何清晖說：“等你回來。”說完挂斷電話。

袁慶年這邊醫生已經做了簡易急救，擡着人去下面急救車。何清晖吩咐楊慎：“你去西都網跟他們談抽出資金的事兒，我跟明朗去醫院。”

楊慎答應。

何清晖跟袁明朗跟着袁慶年的擔架剛上了救護車，何心武就打來電話，他的語氣若無其事，“怎麽樣，你岳父情況如何？”

何清晖對着電話冷冷的說：“何心武，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何心武笑，“小子，先別急着說狠話。我不會停止收購百年，你要是想通了，回來求我，我會考慮放過你岳父。”

何清晖不願意再多聽他說一個字，果斷挂掉電話。

***

何心武正坐在自己那間豪華明亮的辦公室裏，放下電話，拿起手邊雪茄很惬意的抽了一口，起來走到桌球臺子旁邊說：“小葉，來陪我打球！”

葉聖非從何心武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站起來，跟着何心武到了球臺邊，說：“何先生，我鬥膽說一句，外面不知有多少女人願意為你生孩子，為什麽您一定要這麽費力的讓何清晖回來呢。”

何心武已經拿起球杆，臉色一沉，說：“何清晖是你叫的嗎？以後叫小何先生。”

葉聖非臉色一僵，說：“是。”

何心武開球，一杆出去，各色球體四散開來，一顆紅球應聲落袋，他起身笑說：“我這兒子生下來的時候，只有巴掌大，可是長得跟我一模一樣；而且他一生下來，我就走好運！從來就是我的幸運星！”

葉聖非點頭說：“原來如此！”

何心武将臺上球體接二連三擊落，姿勢潇灑，動作流利，在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實在是可堪驕傲的資本。他繼續說：“我兒子太像我了，就說這斯諾克，我從來沒教過他，可是聽說他也打的很好！”

葉聖非再次點頭。

何心武一杆到現在依然沒有出現失誤，他打落一顆黑球，站起身拍了拍葉聖非的肩膀說：“還有做生意，我也從來沒教過他，他大學沒畢業就白手起家，跟我當年一樣，現在你看晖達，也是頗有規模！所以，小葉，這就叫龍生龍，鳳生鳳，我這輩子的精華全部都傳給他了，不要他我要誰！”何心武說的異常興起，仿佛是由衷的為着何清晖這個兒子驕傲。

葉聖非心裏刺痛，他知道那是嫉妒，何清晖當然不像何心武說的那麽好，他們父子，不過都是運氣好罷了。葉聖非見何心武這會兒興致好，自然想多套點他的話出來，他說：“那您這樣逼迫他，不怕跟他之間芥蒂越來越深嗎？”

何心武臉色一沉，說：“他哪裏都好，就是脾氣像他媽，喜歡高标準的去要求別人。無論如何，我得把他這臭脾氣給扳過來，讓他知道我是他爸，即使我做錯事，也輪不到他來指手劃腳！”

葉聖非順口問出：“您做錯什麽事？”

何心武正在瞄準一顆粉色球，聽他這麽一問，球自然打偏；葉聖非看他陰沉臉色，不禁後悔自己的問話，知道接下來又是一頓訓斥；可是何心武卻并沒有發火，他只是無情無緒的說：“過去的事，不提了。”又把臺子讓給葉聖非說：“你來打。”

葉聖非拿了球杆上臺，瞄準一顆紅球，一杆出去，球擦袋而過，他搖頭，“運氣不好！”

何心武笑說：“年輕人，別把什麽都看成是運氣！你剛才那一杆，看似直線角度，萬無一失，可事實上，球的落點只能有一個，對力度要求很高，你缺乏經驗，自然沒能把握好。我敢跟你打賭，如果是我兒子，他會從這裏打。”他說着指了指與葉聖非的位置成30度角的一個地方，“這個位置看似難度很高，其實只要打準，球就能進，而且白球反彈的力度會将這顆藍色球撞到這個區域，下一把就更好打。”

葉聖非點頭稱：“您說的對！”心裏卻在冷笑，就算你再看好你的兒子，他不是一樣當你是仇人。

何心武今天心情卻很好，“百年剩下的那些董事聯系上了嗎？”

葉聖非說：“還沒有。不過之前已經說好，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什麽叫應該不會有問題？之前說好，怎麽今天突然就不見了？”

葉聖非慌忙說：“我再去找！”

何心武嚴厲說：“趕緊給我去，事情要是出了岔子，我唯你是問！”

葉聖非再次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