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靈舟之上,三個男人坐在一起,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安安靜靜坐在最裏面的謝霧雨敏銳地聞到了一股□□味兒,不想被誤傷的謝霧雨想要離開這裏,然而裴清卻是不給他機會。
沒有等謝霧雨将離開的借口說出,裴清便伸手為在場的所有人倒上了一杯茶,然後看着坐在對面抱着陵陽劍神色冷酷的柳深道:“不知道這次陵陽劍尊是以什麽借口陪我徒兒回去?”
裴清說完便按住了謝霧雨的手開口道:“你手好冷,坐過來一點。”
謝霧雨被裴清按住手,一時間身體渾身一僵,他沒想到裴清會這樣做。
“霧雨,說師尊我冷了。”裴清伸手摸了摸謝霧雨的頭,然後溫柔地開口道,“以前我讓你在雪地裏練琴的時候,你不願意說,現在可以說。”
裴清的神情似乎在回憶什麽,然而在場的人都知道裴清又陷入了心魔之中,或許他是清醒的,不過是想借此來麻痹自己。
而一旁的柳深雖然心裏知道身邊坐着的謝霧雨只是一個替身,不是他真正的道侶,但是卻依舊不想看見裴清以戀人的身份親昵地對待謝霧雨,仿佛是在置他這個謝霧雨的道侶為無物。
于是柳深開口道:“我為霧雨的道侶,自然是要去為謝家老祖宗去賀壽,不過正好與玉宸真人您的徒弟順路而已。”
柳深故意将道侶和徒弟這兩個詞咬得極重,明晃晃地提醒裴清,謝霧雨只是你的徒弟,而他才是謝霧雨真正的道侶。
他和謝霧雨之間有婚契,有修真界的衆人見證,這是裴清沒有的。
裴清在聽完柳深的話後便忍不住抓住了謝霧雨的手,捏得謝霧雨手疼。
只見坐在謝霧雨對面的紀清嘉突然嗤笑出聲,他盯着柳深道:“陵陽劍尊不是喜歡霧雨的師弟葉靈鈞嗎?怎麽?霧雨死了,你又來上演情深。”
柳深聞言臉色不由一變,他看着紀清嘉道:“葉靈鈞他該死!”
事至如今,柳深也還記得真相大白的那天,葉靈鈞渾身是血地質問他,為什麽要殺謝霧雨?為什麽沒有一個人救謝霧雨?為什麽沒有一個人發現他之前的異常?非要讓陰謀者将所有的真相甩在你們臉上,你們才會後悔莫及。
最後葉靈鈞絕望地叛出師門,不知生死,或許堕魔了,或許跳進了深淵去尋謝霧雨了。
這件事因為關系重大,說出來可能會動搖修真界的根本。所以他們一起聯手将那天的事情抹去,只說是因為葉靈鈞嫉妒謝霧雨誣陷于他,後來被玉宸真人逐出師門。
然而,這件事的過程誰都說不清楚,記載下來的也不過寥寥幾字。
在那以後,他們承受着心魔帶來的煎熬,不得不說始作俑者的這一招十分成功,讓他們的修為不得寸進,自然也就威脅不了他了。
而謝霧雨再次聽見葉靈鈞這個名字,忍不住握緊了自己手。
“該死?”紀清嘉反而笑了起來。
謝霧雨不由擡頭看向紀清嘉,想知道紀清嘉會說出什麽話來。
“你我都知道葉靈鈞是怎麽回事,你卻将所有的責任都往葉靈鈞身上推。”只見,紀清嘉神色中帶起了幾分懷念來,“霧雨把他養得很好,跟個小兔子一樣,只可惜……”
沒有等謝霧雨将剩下的話說完,裴清便警告地看了紀清嘉一眼道:“你說夠了沒有。”
紀清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還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謝霧雨本人的謝霧岚選擇了噤聲。
他不得不承認,葉靈鈞比他們當中任何一人都愛謝霧雨,而他們不願意去陪謝霧雨,說是為了修真界的存亡,其實還是是不夠愛謝霧雨。
不過幸好的是,葉靈鈞已經跳了深淵,只要他真心待霧雨,霧雨便會是他的。
裴清看了一眼被他抓着手的謝霧雨道:“冷嗎?”
謝霧雨點頭,沒有聽見紀清嘉接下來的話他覺得有些可惜。
“我先回房間了。”說完,謝霧雨便面色蒼白地站起身來往房間裏走。
紀清嘉看着謝霧雨的臉色忍不住開口道:“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要不要我幫你把把脈。”
“不用……”
“了”字還沒有說出,紀清嘉已經握住了謝霧雨的手腕,細心地替謝霧雨把起了脈了。
謝霧雨強忍着将手收回去的沖動,低頭想着紀清嘉的葫蘆裏實在賣什麽藥,之前想殺了他作為盛放魂魄的容器,如今又開始處處關心他。
“你身體虛寒,需要泡藥浴然後讓我為你紮針,才能好過一些。”紀清嘉笑着對謝霧雨說道。
然而還沒有等謝霧雨拒絕,裴清和柳深兩人便齊聲道:“不可。”
“我的身體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再說吧。”謝霧雨推開紀清嘉,然後三步并作兩步跑回了房間。
等謝霧雨離開後,紀清嘉轉頭看向裴清和柳深冷笑着道:“不可?若是将紮針的人換做你們,你們便可得很了吧。”
裴清神色鎮定地看着紀清嘉道:“他是我徒弟,我這個做師父的自然應該照顧他。”
柳深剛想開口說謝霧雨是他道侶,他才是最應該陪在謝霧雨身邊的人,但是他突然想起那是謝霧岚不是謝霧雨,最後他保持了沉默。
“呵,可惜你們都不是醫者,沒有我在旁邊是紮不準針的。”說完,紀清嘉揮袖而去。
謝霧雨一回靈舟中的房間,便把自己跑進了熱水裏。熱水是火靈石加熱的,水是水靈石凝結出來的,在這靈舟上沐浴倒是方便得很。
謝霧雨坐在浴桶中,長長的黑發被水打濕緊緊地貼在謝霧雨單薄白皙的後背上,仿佛是月夜中一朵盛開的玉蘭花,引人攀折。
謝霧雨覺得自己很冷,回想着紀清嘉說的話和乾元仙宗藏書樓怎麽也翻不到的卷宗,覺得事情可能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樣。
所以,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葉靈鈞,是那個他親手養大,軟得跟兔子一樣的葉靈鈞,還是那個背後一套,表面一套害得他身敗名裂的葉靈鈞。
謝霧雨覺得自己有些混亂了,正在他心緒不定的時候,謝霧雨聽見有東西在敲自己的窗戶。
回過神來的謝霧雨不由從熱水中走了出來,披着一件外衣将窗戶打開。
只見風雨中一只小肥啾猛地沖進了他的懷裏,然後抖着羽毛上的水對謝霧雨啾個不停,好像在控訴謝霧雨不帶它就離開了一樣。
謝霧雨不得不拿布巾幫它将身上的雨水擦幹,謝霧雨一邊擦一邊試探性地開口問道:“是天道嗎?”
肥啾發出的依舊是啾啾聲,顯然不是天道那個傻白甜。
随後謝霧雨不由皺起了眉頭,靈舟的速度雖然不快,但是也說不上慢,也不知道這只小山雀是怎麽追上來的。
“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睡覺前,謝霧雨看着窩在他枕頭邊上的小山雀道。
他身上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被人觊觎,謝霧雨不會覺得有人會專門裝成一只山雀來哄自己,而且這只山雀除了通靈性一點,好像和其它山雀并沒有什麽不同。
最後,謝霧雨閉上了眼睛,管它是什麽東西,背叛他的,直接殺了就好。
第二天天亮,謝霧雨又再一次面臨了修羅場。
裴清說謝霧雨是自己的徒弟,應該吃他那一份早餐,柳深說謝霧雨可能是自己道侶的血脈,應該吃他的,最後紀清嘉冷哼一聲,說自己是醫者還是謝霧雨的摯友,自己最懂他。
謝霧雨覺得,他不應該重生成這幅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如果可以他想把他們都殺了。
接下來的幾天,每一天都要重複幾次相同的場景。受不了的謝霧雨直接開口嘲諷道:“你們想讨好的人已經在深淵回不來了,何必自欺欺人。”
說完,謝霧雨便轉身離去。
看着謝霧雨離去,柳深不由摸了摸自己劍上挂着的劍穗,那是謝霧雨留給他的東西。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謝霧雨本來以為這三人會對着自己發火,但卻是安分了許多天,謝霧雨不由松了一口氣。
等到謝家的那一天,謝霧雨從靈舟上走下來的時候,謝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陵陽劍尊、玉宸真人和杏林仙人竟然都來了。
謝家家主見此臉都笑爛了,連忙上前寒暄。
跟在謝家家主身後的謝若則是走到了謝霧雨的身邊笑着道:“堂弟好本事,竟然讓修真界最強的三位都來了謝家,謝家可是蓬荜生輝啊。”
謝霧雨聞言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看着謝若,總覺得謝若和自己初見時不太一樣,現在的謝若身上用感覺多了一股詭秘的氣息。
“離老祖宗的壽宴還有幾天,堂弟可要在謝家玩得盡興。”謝若輕笑,說完後便去安排迎接三位大能的相關事宜。
而謝霧雨看着謝若,他總覺得謝若話裏有話,正當謝霧雨出神的時候,肥啾忽然飛到謝霧雨肩上啾了幾聲,讓謝霧雨回了神。
而在深淵之中,黑色的霧氣看着面前的黑袍人道:“主人還不去見夫人嗎?他身邊……”
“不急,不急,師兄最喜歡我這張臉,我總要将這張臉養好再去見他。”說着,黑袍裏伸出一只手去撫摸身邊宛如睡着了的人的眉眼。
那人的眉眼與謝霧雨一模一樣,只不過年紀要大上一些,而落在這人臉上的手則是一截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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