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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師兄見我的第一面就是想用劍殺我，所以我就把我的劍放在師兄手邊。”

“可是即便是師兄想要殺我，我也很開心。”

謝霧雨拿着劍，一時間聽不出來對面的人究竟是笑還是在哭。他只看得見葉靈鈞的身體被寬大的黑色鬥篷包裹着，就連面目都不能窺見一分。

同時謝霧雨也發現這具身體就是自己原本身體，不過他現在的修為。謝霧雨睜大了眼睛，這根本就不是化神期能擁有的修為。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謝霧雨看着葉靈鈞，想要伸手揭開葉靈鈞身上的鬥篷。

或許，他一切的疑惑都能從葉靈鈞的口裏得到解答。

忽然，一只白骨模樣的手抓住了謝霧雨伸過去的手，然後謝霧雨便聽見葉靈鈞道:“師兄，不要看，不好看。”

為了能夠讓謝霧雨的身體能夠容納謝霧雨的魂魄而不被深淵之氣所傷，葉靈鈞毀了自己大半的臉來除掉謝霧雨身體裏的部分深淵之氣。

謝霧雨盯着面前的黑袍人，開口道:“放開。”

葉靈鈞抓住謝霧雨的手顫了顫，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辦法拒絕師兄。

最後，葉靈鈞松開了手，謝霧雨揭開了葉靈鈞的鬥篷。

鬥篷落下，一張半邊枯骨半邊絕色容顏的臉顯露出來。

謝霧雨不由到吸了一口涼氣，他看着葉靈鈞的臉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謝霧雨一直認為，葉靈鈞會像那四個人在他死後會一直過得很好，然而事實并不如此。聯想到他自己剛剛刺進時的感覺，黑袍下面的葉靈鈞只是一具骷髅而已。

“師兄別看了，別看了，我不好看。”葉靈鈞捂着自己的臉道，他只有這一張臉被師兄所喜歡，如果連這張臉都沒有了，他還有什麽資格讓師兄喜歡他。

謝霧雨坐了下來，他看着葉靈鈞道:“這是哪裏？我記得，我的身體應該被深淵吞噬殆盡了。”

葉靈鈞重新披上鬥篷，然後回答道:“這裏就是深淵，我想找到師兄，所以就跳下來了。”

葉靈鈞找到謝霧雨屍體的時候，謝霧雨只剩下一具白骨了，為了重新救活謝霧雨，葉靈鈞便以自身的血肉作為獻祭，妄圖以這種辦法讓謝霧雨的屍體重新變回原來的模樣。

幸好葉靈鈞是主角，這個世界的天命之人，因此葉靈鈞在深淵之下抱着謝霧雨的屍體待了百年的時光，終于得償所願，謝霧雨的身體被他一一修複好，就連魂魄也找了回來。

謝霧雨聽着葉靈鈞的話，眉頭緊皺道:“你瘋了。”

“師兄死的那一刻起我就瘋了。”

“我恨我自己為何實力弱小，讓域外天魔操控了身體不得解脫。”

“我恨他們一個個有眼無珠，不能看清真相。”

“師兄，明明你這麽好，為何要被辜負。”

葉靈鈞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謝霧雨的衣袖，就像當年謝霧雨教他彈琴，而他卻想休息而對謝霧雨撒嬌一般。

“他們枉負師兄，我必定叫他們挫骨揚灰，灰飛煙滅！”

謝霧雨擡頭去瞧他，只覺得那個宛如兔子般可愛的少年已經不見了，留下來的只是一個不願意投胎的孤魂野鬼。

而他，又何嘗不是一個孤魂野鬼呢。

“師兄回來了就好，用我的血肉為師兄做成的身軀，我好高興。”葉靈鈞輕聲說道，聲音中注入了無數情感和美好的希望。

“你喜歡我？”謝霧雨輕聲問道。

“我最喜歡師兄了。”葉靈鈞回答道。

謝霧雨低頭忍不住笑了出聲，他伸手掐住葉靈鈞的下巴，讓他露出了那張半是枯骨半是絕色容顏的臉來。

“葉靈鈞，你究竟喜歡的是什麽？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麽樣的嗎？”

葉靈鈞順從地配合着謝霧雨擡起了頭來:“我喜歡師兄，只喜歡師兄，無論師兄是什麽樣的人，我都喜歡。”

“師兄放開我好不好，我的樣子好吓人。”葉靈鈞忐忑不安地說道，他不想被師兄讨厭。

謝霧雨收回了手，垂眸道:“滾吧。”

即便是所有的事都不是葉靈鈞做的，但他依舊看着葉靈鈞不順眼。

葉靈鈞見此忍不住着急，他連忙抓住謝霧雨的手道:“師兄是不是讨厭我這幅樣子，那我用山雀或者別的什麽形象跟着師兄，師兄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話音落下，一只胖嘟嘟的山雀落在了謝霧雨的肩頭，傻呆呆的樣子有些可愛。

謝霧雨偏頭，看着肩上的這只山雀，猜到了前面兩只山雀都應該是葉靈鈞。

“竟然是你。”謝霧雨伸出手指順着山雀的羽毛來。

葉靈鈞低着頭，聲音帶着幾分害羞道:“天道給自己準備的身體，我的神識都能寄宿進去，還不會被發現。”

謝霧雨聞言，那只用來撫摸山雀背部的手頓住，只見肩膀上山雀突然有了人性化的表情。

“謝霧雨，你解釋一下，為什麽他們的心魔都加重了！”醒過來的天道大聲叫道。

叫完之後，天道才發現，面前的謝霧雨已經不是少年模樣，而是一名長身玉立的青年，是謝霧雨死之前的模樣。

天道吓得不由跳到了一邊，等它看見葉靈鈞的死後差點昏厥過去，它遍尋不到的主角竟然在這裏。

“我還要問你，域外天魔是如何進入到這裏的，他當着他們的面親口承認我是真的，然後掐死了我，他們的心魔不重才怪。”謝霧雨譏笑地看着天道。

天道回頭艱難地解釋道:“我一直在沉睡，并不知道域外天魔進來了。”

“之前的裂縫我也有在好好修補，但是太大了，再這樣下去我也無能為力了，所以你一定要化解他們的心魔啊！只有他們拿起神器才能徹底修補那道裂縫，這個世界才不會被域外天魔摧毀。”

只見謝霧雨伸出一只手指将天道壓在了地上，然後天道便聽見謝霧雨開口道:“若是我想讓他們死呢？”

“什麽！”天道聞言猛地撲騰起了翅膀，他們死了這個世界也就完蛋了。

而謝霧雨卻渾然不在意，有些痛苦并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的。

“我會幫師兄殺了他們的。”葉靈鈞小聲說道。

天道聞言更緊張，主角都這樣了，這個世界真的沒救了嗎？

謝霧雨看了葉靈鈞一眼，然後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深淵。

就在謝霧雨站起身來的時候，他不由感受到神魂撕裂一般的疼痛。

“師兄！”葉靈鈞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謝霧雨。

“我……”謝霧雨疼得說不出來話。

“對不起師兄，是我沒用，不能完全清除師兄身上的深淵之氣。”葉靈鈞哭着道，轉眼間，他那一半的絕色容顏也消失殆盡。

緩過來的謝霧雨不斷地喘氣，即便他已經擁有了可以媲美大乘期修士的修為，但是依舊逃不脫深淵之氣對他身體的損害。

只見葉靈鈞将謝霧雨緊緊抱住，低聲哀求道:“師兄，我們去法華宗好不好，那裏的和尚總有辦法能夠淨化你身上的深淵之氣。報仇以後再報，我會一直陪着師兄的。”

法華宗是修真界佛修第一大宗，他們的實力雖然不是很高，但是論其淨化和祛除心魔，也只有法華宗才能做到。

謝霧雨靠在葉靈鈞的身上無力地點了點頭，如果不想讓葉靈鈞一直将血肉給他，他只能和葉靈鈞去法華宗一趟。

葉靈鈞看見謝霧雨點頭，忍不住激動地道:“真好，和師兄在一起真好。”

謝霧雨閉眸，他想不通葉靈鈞究竟喜歡他什麽，但是想到曾經被他視為所有物的山雀，于是他低聲對葉靈鈞道:“敢背叛我，我就殺了你。”

葉靈鈞聞言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驚喜一般，然後開心地道:“師兄也喜歡我，真好。”

謝霧雨微笑，有只屬于自己的東西真好。

魔界的郊外，謝元已經抱着謝霧岚的屍體坐了三天三夜了。

這一切都是他厮殺得來的，另外的三個人傷痕累累地在一旁虎視眈眈，而他的結界則是将所有人隔絕在外。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他又再一次将自己的師尊送上了絕路。

如果他不強行娶他，如果他不因為害怕謝霧雨離開他而給他灌有成瘾效果的藥物，如果他之前能夠像對待真正的師尊一樣對待他。

然而沒有如果，他讓他受盡委屈，傷痕累累，最終躲不過域外天魔的謀殺，死在了他們所有人的面前。

他們再一次無能為力，哪怕合力将域外天魔趕出了修真界，他們也換不回來謝霧雨。

謝元伸手摸上了謝霧岚的手，驚訝地發現謝霧岚瘦得驚人，那只手瘦骨伶仃，握在手裏仿佛輕易就能夠折斷。

“對不起，對不起，師尊。”我又一次害死了你。

謝元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了謝霧雨的臉上，然而懷裏的少年依舊沉睡着不肯醒來。

紀清嘉幾乎是嫉妒地盯着謝元，為什麽他可以抱着謝霧雨，為什麽！明明是他第一個發現了謝霧岚就是謝霧雨，他不過是想要獨占而已，而他們卻再一次将霧雨送上了死路。

他學醫幾千年，自诩醫術過人，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然而他真正想救的人，想留下的人，一次再一次死在了他的面前。

裴清的神情有些呆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模拟謝霧雨還在自己身邊的樣子，然而當謝霧雨再一次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卻始終認不出，将他作為替代品，讓他做自己想要讓他的做的事情。

明明，他最大的心願是放他自由，讓他自己說出自己的意願。最終，他還是讓他變成了以前的替代品一樣，成了一個由他操縱的木偶。

柳深抱着劍，他一直低着頭，或許他就應該一直好好愛護他，若是他全心全意愛他，曾經和今日的事都不會發生。

他終于明白他的那盞引魂燈一直不曾将謝霧雨帶回自己的夢裏了，因為他的人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然而他卻認不出。

最後趕來的如姬看着這個場面，忍不住開口罵道:“域外天魔已經進入修真界了，你們卻在這裏失魂落魄，你們還是修真界德高望重的修者嗎？”

柳深擡起頭來，看着他的這個師妹，然後緩慢地站起了身來。

裴清回過神看着自己的雙手，帶着幾分恍惚傳令給遠在乾元仙宗的師侄道:“傳令下去，天魔現世，修真界危矣，通知各宗各家前往法華宗商量如何對敵。”

法華宗為佛宗，功法與天魔相克，如今他們都有心魔，無法動用神器，能不能打敗域外天魔只能看法華宗了。

與此同時，葉靈鈞背着謝霧雨爬上法華宗所在的靈山，指着不遠處的莊嚴佛寺道:“師兄，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