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天不亡我 誰也逼不了

楊雯的心一跳，她立刻移開眼，随口說了一句：“這附近的餐館不錯，挺有生活氣息的。”

“你要是喜歡可以多來。”

楊雯笑笑，沒有接話，今天是最後一次了，短時間內，應該也不會碰面了。

“走吧，我餓了。”

唐瀚元率先吵着酸菜魚館走去。

餐館的很幹淨，見到兩人，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唐瀚元點了酸菜魚，糖醋排骨，又把菜單遞給楊雯：“你再看看，有什麽想吃的？”

楊雯也沒客氣，拿菜單掃過一遍，點了一個青菜，一道湯。

氣氛一陣沉默。

“你……”

“你……”

“你先說。”

“你先說。”

兩人相視一笑，楊雯說道：“還是我先說吧，你後來有去醫院嗎？”

唐瀚元臉色有幾分不自在：“沒有，怎麽了？”

“随口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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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雯不是那麽不知分寸的人，明知道我跟家裏的關系不好，即便是沒話找話說，也不會說這個。

沒話找話說。

唐瀚元腦海靈光一閃，楊雯這是找話題跟自己聊天？

想到了他，心中一喜：“哦，那你是希望我去看看他？”

“你自己決定就好。”

同樣受夠了原生家庭的苦，楊雯在這方面向來不會給別人建議。

一切随心，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唐瀚元沒有找過他父親，他父親也說找自己與他無關，那他找自己是為了什麽？

“你在想什麽？”

楊雯的思緒回到現實，看見唐瀚元的目光正饒有興趣的看着自己。

糟糕，剛才怎麽能走神呢？

楊雯連忙補救：“我在想你今天怎麽沒去公司？不忙嗎？”

“前幾天忙完了，這兩天剛好空下來，随時有空。”

酸菜魚這時候端了上來，香氣誘人。

看菜色以及味道都能知道，菜應該挺好吃的。

“這家的酸菜魚果然不錯，可惜……”梓言不在。

楊雯話到這裏停住了，她下意識不想提以前的事情。

“可惜什麽？”唐瀚元追問。

“可惜沒有早一點發現。”

“對了，你現在跟吳梓言，還有聯系嗎？”

楊雯不想提，但有的人想提起。

“有啊，他們兩年前結婚了，方長宇跟着吳梓言去了她的老家c市。”

事實上，這幾年，楊雯下意識地減少了跟她的聯系。

因為随着年齡增長，兩人共通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尤其是結婚之後，吳梓言每次總是問她，有沒有男朋友？結婚了嗎？催着她趕緊找一個。

“那挺好的，他們有孩子嗎？”

“沒呢。”想到這，楊雯就笑了起來，“她說要玩到三十歲再生孩子。”

一頓飯，兩人随便找了一些話題聊着，吃完飯，直接去了唐瀚元的住所，繼續采訪。

最後一次，采訪進行的很順利。

楊雯收拾東西站起身：“關于十周年特刊的采訪……”

“如果是你來采訪的話，就沒問題。”

楊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唐瀚元送楊雯走到門邊，門口突然傳來按密碼的聲音。

二人對視一眼。

“奇怪，難道我按錯密碼了？”蕭冉冉略帶疑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又按了一遍密碼，還是提示密碼不對。

唐瀚元立刻關了手機。

楊雯本來疑惑，他手機關機做什麽？直到門外再次傳來蕭冉冉的疑惑聲：“瀚元手機怎麽關機了？門的密碼換了，又關了手機，這是去哪兒了？”

蕭冉冉打電話給蘇珊，詢問唐瀚元的去向。蘇珊公事公辦的表示，不能透露。

蕭冉冉生氣地挂了電話。

她伸手在門上敲了敲，楊雯下意識的看向唐瀚元。

唐瀚元沖着她擺了擺手。

蕭冉冉敲了兩下未果，嘟囔了一聲，不悅的離開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再也聽不見，楊雯這才轉頭看他：“你怎麽不開門？”

唐瀚元滿臉無所謂：“不需要開。”

也罷，反正與自己無關。

楊雯伸手拉開門：“我先走了。”

唐瀚元叮囑她：“路上小心。”

“嗯。”

蕭冉冉的車停在小區正門口附近，她目送着楊雯從正門口離開，生氣的敲了一下方向盤：“她還真在這。我說怎麽改了密碼鎖，又關機了呢。”

眼中閃過一抹狠意，蕭冉冉恨恨的說道：“我不會就這麽放手的。”

楊雯站在病房門口，舉起了手，猶豫着要不要敲門。

門突然被從裏面拉開了，王媽見到她站在門口，面上閃過驚喜：“是唐小姐吧？先生剛剛還說起你呢，快請進。”

“是誰來了？”

唐震撼略微虛弱的聲音傳到門口。

客套的笑容浮現在臉上，楊雯走進病房：“伯父好。”

“你來了。”唐震撼的目光定格在她這張略微熟悉的臉上，“坐吧。”

“不用了，我站着就好。”楊雯的目光快速掃過病房，在他床頭櫃上，放着一個文件袋。

“王媽，你先出去走走，我跟楊小姐有話要說，坐吧。”

特意把人支走，看來要說的話有一點私密，或者說要說的話不少，楊雯這一次沒有再推辭，直接坐了下來。

“你是光美的女兒吧？”

唐震撼看楊雯的目光帶着幾分慈愛。

這個目光，楊雯從小到大只在奶奶身上見過。

這一瞬間，楊雯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你認識我媽嗎？”見他叫得這麽親密，楊雯皺了皺眉。

“是啊，好多年了，我老家也是東山鎮的。”

東山鎮是楊雯家的所在的鎮。

“是嗎？這麽巧，你是哪個村的？”

“我家住在鎮上，老東山中學旁邊。”

楊雯靜靜地聽着，不時的插一句嘴：“哦。”

“你跟你媽媽真像，”唐震撼看着面前的故人之女，不禁發出一陣感慨，“想不到你都長這麽大了。你小的時候，我還去你家看過你呢。”

楊雯笑笑，她記得她小時候，家裏就跟酒店一樣，迎來送往的。

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楊雯都不記得誰跟誰了。

“你媽媽還好嗎？”

唐震撼的目光透過楊雯，仿佛在看另一個人。

這目光……

帶着一些懷念，帶着一些遺憾。

楊雯心中咯噔一聲，從一開始就略微怪異的感覺，此刻，她終于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天哪，不會這麽狗血吧？

作為媒體人，她們辦公室是最為八卦的。尤其是孫靈芝帶的采訪組，豪門的八卦，她們不敢亂說，但是卻從同行那裏聽到了不少狗血的事情，經常繪聲繪色的講給同事聽。

楊雯故意說的：“挺好的，能說能笑能罵人。”

“你這孩子。”唐震撼瞬間被她逗笑。

楊雯略微試探地問：“你跟我媽媽，你們以前……”

唐震撼也沒有避諱：“我跟你媽，以前差點訂婚。”

這倒是大大出乎了楊雯的意料，她還以為以前即便兩人有過什麽，在那個不好張揚的年代，兩個人即便是心意相通，也最終沒有說出口，就這麽錯過了。

想不到……

“那後來怎麽會？”

“後來我家生意越做越大，全家搬往市區，就這麽錯過了。”

唐震撼輕描淡寫的把話帶過了，但是楊雯明白，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一定摻雜了其他東西在裏面。

“伯父，你說一些我媽年輕時候的事情吧，她從來不肯在我面前提起。”

楊雯小的時候也曾經問過，但是換來王光美的狠狠責罵，她記得王光美很生氣，像是自己觸犯了什麽禁忌一般。

如今可算明白了，原來如此。

“你媽媽呀，年輕時是我們附近有名的美人，因為你外婆就長得很美，連帶着你媽跟你小姨都很漂亮，就是吃了沒怎麽讀過書的虧。我跟你媽就是小學同班同學，當時鎮上只有這一所學校。她念到小學二年級便辍學了。”

楊雯靜靜地聽他說，才知道母親年輕的時候也曾經那麽鮮活，不像現在這麽刻薄。

也終于明白母親為什麽一直瞧不上父親了，按照今天的眼光來說，父親不抽煙不喝酒，脾氣也好，家務全包，對她言聽計從。就是沒多大出息，算是标準的老實男人。

這麽一對比，父親确實比不上她的白月光。

也明白她為什麽不喜歡自己，只喜歡弟弟了。因為沒有嫁給想嫁的人，所以在她眼中，這個家裏，只有兒子是有價值的。

聽到想聽的話，楊雯呆了一會兒，就借口公司有事，提出告辭了。

唐震撼也沒有挽留，只是問：“那……你以後不忙的時候，能不能經常來醫院坐坐？”

楊雯笑笑：“如果有空的話。”

心中卻想着，自己以後再也不來了，還是離他們父子倆遠一點吧。

楊雯朝電梯口走去，走到半路，突然聽到身旁傳來一個疑惑的女聲：“楊雯？”

楊雯慢慢轉過身。

一個一身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正上下打量她：“還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楊雯盯着她溫和的臉看了兩秒，立刻認出眼前的人：“孫醫生，好久不見。”

“我來探病，你這是在查房？”

“是啊，我一直以為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見她精神不錯，孫醫生松了一口氣，“看到你這樣的狀态，我就放心了。這些年，我一直擔心你。”

楊雯跟她女兒差不多大，當年看到她滿身濕透，只剩一口氣，被送到醫院。好不容易搶救過來，家裏卻沒有一個人出現，住院期間也沒人照顧她。

孫醫生又心疼又難過，對她多關注了一點。

她倒現在還記得，她醒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還活着呢。既然老天爺不讓我死，那以後誰也逼不了我。”

“放心，我的命硬的很，死不了。當初還是多虧你精心照顧我，不然，我也不能恢複那麽好。”

“你當年怎麽突然從醫院失蹤？”

楊雯有幾分不好意思：“其實是因為我沒錢了，交不起住院費。”

孫醫生恍然大悟：“都怪我，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你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當初都怪我。”

楊雯身體好了一點之後就要出院，是她不讓，讓她在醫院多待幾天，調養一下。

當初說要交住院費的時候，楊雯二話不說就去把錢交了。

她那個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楊雯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這怎麽能怪你？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留個聯系方式吧，改天我請你吃飯，好好感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

二人加了微信，楊雯借口公司還有事，便匆匆離開了。

她沒有注意到，她剛進入電梯，一個男人的身影便從牆角出走了出來。

唐瀚元鐵青着一張臉。

很顯然，剛才那些話他全部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