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向日葵 燦爛

知道鮮花是漢克斯先生送的之後，衆人看楊雯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羨慕嫉妒恨的有之，但更多的是複雜。

尤其是采訪組的那幫人，經常跟a市的權貴打交道，大部分人都生出一種嫁豪門的心态。不管這個願望有多強烈，多多少少都是有的。

不過這麽久以來，除了孫靈芝，其他人也只能想想，有的連邊都沒有沾上。

想不到這楊雯第一次采訪，就把漢克斯先生給拿下了。

真是深藏不露……的狐貍精啊。

原本衆人等着鮮花送來的時候嘲諷一番，可花遲遲沒有送過來。

道行淺的，已經按耐不住，開始詢問：“今天怎麽沒有花送過來？”

“誰知道呢，說不定一會就有人送來了。”

嘲諷的聲音，明顯等着看戲。

王秀秀滿臉擔憂，看向楊雯。

楊雯笑笑：“我沒事，我跟漢克斯先生說不要送了，這樣我很困擾。”

這是實話，聽到衆人耳朵裏卻成了凡爾賽文學。

還有人不自量力想要再嘲諷幾句，孫靈芝一個眼神看過去，那人眼神一僵，眸中閃現幾分懊惱，不情不願的回到座位上。

但楊雯畢竟是組長，跟孫靈芝平起平坐，也不是她們能随便得罪的。

能在采訪組混這麽久的都是人精，知道要适可而止，凡事過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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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了起來，是楊雯的。

一看唐瀚元三個字，她立刻關了屏幕。

王秀秀神經大條，但也意識到氣氛不對。連忙打圓場，問楊雯：“你怎麽不接啊？”

“騷擾電話。”楊雯輕笑，目光又快速看了一眼，被她反過來放在桌上的手機。

“不接電話，難道現在在忙？”

唐瀚元主動給她找借口。

“對，一定是在忙，我一會再打電話去問。”

半小時之後，楊雯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見還是熟悉的三個字，楊雯索性直接挂掉。

微信消息緊接着響動起來：“今天很忙？”

不忙，但是大家都盯着我呢。

“上班時間不要給我打電話。”感覺這句話太過生硬，楊雯連忙又加了一句，“影響不好。”

唐瀚元捧着手機笑：“她說上班時間，也就是說非上班時間就可以了，那還是中午給她打電話吧。”

蘇諾在一旁看的直搖頭，難得看到他這麽幼稚的模樣。

不過也幸好，現在在他身旁的人是自己，要是蘇珊的話，不知道又搞出什麽幺蛾子了。

“雯雯姐，你跟漢克斯先生，你們倆……”

大樓旁邊的一個小餐館裏，王秀秀正跟楊雯兩個人正對面用餐。

王秀秀試探的問：“你們……”

手機又響了起來。

王秀秀笑：“這次不會又是騷擾電話吧？”

楊雯本來想伸手挂掉的，但再說是騷擾電話，她自己也不信。

“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

“沒有。”

楊雯關了手機屏幕，但是沒有挂掉。

“誰啊？漢克斯先生嗎？約你……”

“我弟弟。”楊雯面無表情，理直氣壯，“來問我要錢的。”

随即又關了一下屏幕，電話挂掉了。

唐瀚元：……

我什麽時候成了他弟弟？

要錢？！

他不記得楊雯有個弟弟，不過以楊雯的家庭狀況來看，她如果是獨生子女的話，父母肯定不會這麽對待她。

她的母親待她像仇人一般，多半也跟這個弟弟有關系了。

十二點二十。

明天看來得再晚二十分鐘，這樣就不會撞上她吃飯的時間了。

第二天，九點鐘。

衆人的目光下意識看向門口，翹首以待，十分鐘後，還是沒有鮮花出現。

一部分人松了一口氣，看向楊雯的目光多了幾分憐憫和嘲諷。

楊雯低頭工作，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中午的時候，唐瀚元的電話又如期而至。楊雯已經吃完飯，正在公園內散步消食，王秀秀陪在她身旁。

聽到她手機響，連忙借口還有活沒幹完，就回公司了。

“今天晚上有空吃飯嗎？”

楊雯面無表情：“沒有。”

唐瀚元也不氣餒，只是道：“那下次吧。”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周末。

唐瀚元開始每天中午打電話，例行問她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飯？

偶爾也會碰到幾個同事一起去，楊雯要麽不接，要麽接了，就借口弟弟打電話過來要錢，然後把電話挂了。

雜志社的同事有一半是獨生子女，另一半也是有兄弟姐妹的，對于父母不能一碗水端平的情況，也心有戚戚焉。

倒也接受了楊雯的說法，因為這一分同情，反倒與她親近了幾分。

周五，唐瀚元例行問她晚上有沒有空，得到楊雯否定的回答之後，又問她，第二天周六有沒有空。

楊雯搬出了老生常談的回答：“沒有，我明天要睡懶覺，然後收拾家。”

這是實話，她基本上每個周六都是這麽過來的。

唐瀚元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周六。

陽光明媚，清風徐徐，天氣正好。

楊雯扔掉垃圾，拍了拍手，手機響了起來。

“什麽事？”

“今天天氣不錯，出去走走吧。”

楊雯連思索都沒有：“我還在睡覺，一會要起來收拾房間。”

唐瀚元輕笑一聲：“你不是在扔垃圾嗎？”

擡頭左右看了看，不遠處，唐瀚元一身白衣黑褲，站在綠意盎然的樹下，一臉陽光笑意，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俊美少年。

楊雯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還好，雖然是休閑款，但也不至于拿不出去。

唐瀚元緩緩朝着她走來：“不是在睡覺嗎？”

楊雯面色不改：“ 我一會就回去睡。”

說着，立刻轉身，準備朝樓上走去。

行動的步伐遇到了阻礙，楊雯轉頭看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聽說a大的向日葵開了，我們去看看吧。”唐瀚元的聲音低落，帶着一種數不清的意味。

“向日葵？”

“是啊，a大的向日葵現在已經成了a市的一道風景線。”

這個楊雯自然明白，她畢業之後雖然再也沒回過學校。但是微信一直a大的公衆號，知道自己畢業那一年，學校大面積種植了幾十畝的向日葵，據說有六十畝。

盛開的時候一片明亮的黃色，十分美麗。

楊雯還專門搜索過網友拍的一些照片，熱度越來越大，已經成為了a市的一道特色風景。每年的六七八月份，都會有人專門去a大看向日葵，也有不少人在那拍藝術照和婚紗照。

楊雯每一年都想過去看看，但每次到最後都退縮了。

少年熱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向日葵田開的燦爛，兩種畫面在眼前不斷切換。

楊雯心中一動：“也罷，就過去看看吧。”

唐瀚元原本沒抱什麽希望，已經做好了被她拒絕的準備。

突然聽到這話，一愣，随即立刻反應過來：“那走吧。”

他們來早了，向日葵只零零星星的開了一部分，大部分花朵還是閉合的。也沒什麽游客，圍繞在向日葵田的，基本都是a大的學生。

但整體看過來，也是一大片黃色的花海。雖然比不上向日葵全開時候的燦爛明媚，但在那成群寬大又綿延的綠色葉子襯托下，反倒有萬綠叢中萬點黃的美感。

就好似在一副綠色的油畫上，點了許多黃色的花苞，像一群含羞帶怯的小姑娘，正低着頭不知所措。

沒有看到預期中的美景，唐瀚元十分尴尬，他試圖解釋：“我聽說今年向日葵花提前開了，往年的圖片十分漂亮，沒想到……”

事實上，唐瀚元知道這個時候向日葵花沒有開，或者說沒有開全。

他今天，并不指望楊雯會答應跟他出去，所以只是随口一提，或者是說，是為了一個半月之後，向日葵花的全面盛開做準備。

只是沒想到楊雯又答應了，他當即心中又喜又煩惱，喜的是，楊雯答應跟他出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煩惱的是，待會該怎麽自圓其說，但只能硬着頭皮把人帶出來了。

“其實，”楊雯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媽媽，你看，這裏有好多黃色的包子。”

楊雯被小女孩稚嫩的聲音給吸引住了，順着聲源看過去，只見一個粉色衣裙、紮着雙馬尾的小女孩，正指着一個向日葵花包笑着。

童言童語惹得她父母一陣笑：“那不是包子，那是花朵。”

唐瀚元也跟着看過來，被孩子的歡聲笑語感染，笑道：“這孩子真可愛。”

小孩子跑進了日葵田裏了，她的媽媽追在身後喊着讓她慢一點，小女孩咯咯笑着跑遠了。

那小女孩大約五六歲的模樣，唐瀚元腦海靈光一閃。如果，如果他們的孩子還在人世的話，現在也應該大約有這麽大了。

想到這裏，他心一痛。

他的孩子，他存在的時候，他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确實。”

楊雯附和着，但見唐瀚元的目光看着那小女孩若有所思，随口問道：“你喜歡小孩子？”

“嗯，小孩子天真單純。”唐瀚元收回目光，轉而将心思用在楊雯身上，正好借機試探，“你呢，喜歡孩子嗎？”

楊雯搖搖頭：“小孩子又吵又鬧，挺煩人的。”

因為自小不受父母寵愛，楊雯從小到大，多次疑惑，為什麽要把自己生到這個世上來。而且母親向來喜歡清靜，家裏面不準發出聲音。楊雯小時候本來愛說愛笑，每次都會換來一頓責罵。

多次被打壓之後，她開始活得戰戰兢兢，時間長了，為了适應環境，讓自己好過一點，也就喜歡上了清靜，自然對孩子這種天性吵鬧又聒噪的屬性十分反感，連帶着也不喜歡孩子了。

唐瀚元心一沉，看來當年那事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後遺症。

右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唐瀚元壓抑着略微顫抖的聲音：“還……疼嗎？”

“什麽？”楊雯以為自己聽錯了，疑惑的看着他，“什麽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