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畫

柳喬西這一天過得很開心，第一次獨立去探索新世界，對于這個世界的廣大，有了初步的認知。在睡覺之前她都是處于興奮狀态的，柳喬東也興奮，他已經想着快點放假，他與小夥伴們一起去探索那座大山。

同樣睡不着的還有林瑤，一半是群山，一半是村莊的畫面，一直在她腦子裏環繞，她想畫下來，紀念這難忘的一天。可是姥姥已經睡着了，她一動肯定會吵醒姥姥的。只得按耐住心情，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夢裏都是那幅山村與群山的畫面。

第二天柳喬西主動去找了二丫小姐姐，王奶奶熱情的叫她進屋，二丫小姐姐早上要去打野菜，柳喬西才想起自己昨天包攬的活計，便又返回家中拿了背簍出來。

兩個小朋友手拉着手一起去找林瑤，這時的林瑤已經在院子裏擺上畫架，畫了好一會了。

柳喬西對畫畫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她只是圍觀一下，王二丫則産生了極大的熱情，她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專業的畫畫工具，她平日裏只有大姐給的一支鉛筆，幾張草稿紙而已。

柳喬西看着已經挪不動腳步的王二丫，能理解也能尊重，但倆人不是說好一起打野菜的麽，她自己打不打的其實不要緊，二丫姐姐可是有這方面的任務量的。她不知道怎麽開口打斷這份熱情，總覺得有些殘忍。

林瑤看出了柳喬西的為難，也看出了王二丫的熱愛。她放下畫筆，對王二丫說道“二丫，你先跟西西兩個人去打野菜吧，這幅畫我一上午是畫不完的，你可以下午再來看我啊”。

王二丫好不容易才把眼睛從畫上拔出來，點了點頭道“好的，瑤瑤姐”。拉着柳喬西一溜小跑就走了。她想着能夠快點幹完活，快點回來。

柳喬西打野菜時有些心不在焉，她也想擁有一項技能，一項可以作為消遣的技能，這輩子她都不打算出人頭地，做什麽拯救世界的事，就想着閑着的時候也能有點小愛好，但人總該有所追求的吧。

要不回去也跟爸媽商量商量？學畫畫是個不錯的選擇，最起碼手沒閑着啊。“西西，你想什麽呢？”王二丫看柳喬西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野菜才打了一小筐底。

“沒，沒想什麽。”柳喬西神思回歸，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小孩，她喜歡畫畫，無論以後如何，最起碼現在的這份熱愛是真的。

“二丫姐，你想學畫畫嗎？”柳喬西加快打野菜的速度，一邊問道。

“想，不過商店裏顏料太貴了，好幾塊錢一盒，我們家買不起”王二丫提起畫畫眼睛都亮了，但随即又暗了下來。

柳喬西沉默了，她對王家的日子還是了解的，王伯伯是個營長，工資每個月80多塊錢，王嬢嬢每個月給人家幫忙，只有20塊錢，這還是部隊裏難得有收入的人，好多家的女主人都沒有工作呢。

而且每個月還得往老家寄錢，據王奶奶說王嬢嬢是個獨女，每個月給父母得寄錢，王伯伯鄉下還有兩個弟弟，日子不好過，每個月也得接濟一下，還有兩個孩子的學費，家裏的吃喝拉撒，都是錢吶。

這是這個時代的原因，有很多人家還吃不上飯呢，在溫飽面前，夢想簡直不值一提。柳喬西不想了，她只是個幼崽，解決不了這麽高難度的問題，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會變好的，世界不會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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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打野菜的速度都不慢，部隊裏只有有老人的家裏才會整這個，一般大姑娘小媳婦的都不弄，所以打野菜的競争并不激烈。

兩人在日頭升高之前就各自背着背簍回了家，柳喬西回家時發現除了奶奶，莊奶奶和王奶奶也在，三人好巧不巧的正唠着畫畫的事，柳喬西刻意的聽了一下，她想知道二丫姐有沒有可能，有一絲機會學習這個東西。

“我家瑤瑤，是她爹媽找了名師教的，自己應該也算争氣，我看畫的還行，孩子們學點東西，不是壞事。”莊奶奶說着，語氣裏有些許自豪。

“你閨女家條件好，你看這邊窮山僻壤的，去哪找老師教孩子，這都不現實，也就京市這麽大的地方才有。”柳奶奶一針見血的點出這個事實，“我家西西也一天天大了，我家就倆孩子，我想讓她學點啥有用的，都沒有，天天就傻玩，還不如我年輕那會呢。”

“其實我們家二丫喜歡畫畫，家裏都知道，我也看過她畫那小人，照着挂歷畫的，成像了。我家愛萍和海洋也說過這個事，家裏錢緊，顧不上，那會愛萍去商店，想給孩子買個，什麽，顏料？好幾塊都沒舍得。啥都給不了孩子，就都裝不知道了，唉”王奶奶的話說完，三人都沉默了，貧窮像一座大山，阻斷了一切可能。

柳喬西也沉默了，她殼子小，可她真實年齡已經不小了，以前沉浸于現實美好，從未想過未來，此時她有些迷茫，打打殺殺這麽多年，突然穿越日子好過了，居然開始矯情，真是的。

她露出了一個不符合自己年齡的自嘲，轉頭就又成了那個愛撒嬌的四歲人類幼崽了。蹦蹦跳跳的一路去找二丫姐，距離午飯時間還早，她可以帶着二丫姐去找瑤瑤姐，多看看有好處。

王二丫早就想過去了，她就是不好意思自己去，柳喬西的到來剛剛好，兩人又手拉着手去找林瑤。此時林瑤已經畫好了大半輪廓，憑着記憶一點點複刻，只是有些細節技藝沒到，畫着困難，沒辦法只能略過。

柳喬西看着大片的素描，昨天風景的大致輪廓，瑤瑤姐才十歲啊，難不成這是個天才？王二丫已經徹底成了林瑤的迷妹，眼睛裏都是小星星，她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也能這麽厲害，親手畫出最美的風景。

兩個人安靜的待在林瑤旁邊，認真的看畫畫，柳喬西無聊的快睡過去了，她站起身看着這倆人，算了，藝術家的世界她這輩子是理解不來了，還是先回家看看奶奶和莊奶奶中午吃啥吧。

王奶奶已經回家，兩個奶奶一個在炖茄子，一個在蒸窩頭，很普通的家常菜，但柳喬西就是聞着香的不行。

“西西，你今天一大早又去打野菜了啊”于培風看見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的柳喬西問道。

“大舅，你回來啦”柳喬西很好奇大舅在部隊裏能有啥事，天天也不着家。

于培風最近在幫部隊改裝無線電技術，這個駐軍地信號太差，連個廣播都接收的斷斷續續。他看了看手表，現在已經是11點多，估計一會東子和小南就回來了。

“除了打草，還做什麽了？還是要注意別去危險的地方”于培風坐在院子裏的板凳上，抱柳喬西坐在腿上問道。

“還看瑤瑤姐畫畫，她是個天才，她能把我們看過的景畫下來”柳喬西興奮的對于培風說道。

“畫畫”于培風想了想，林家是外交世家，讓女兒學這些輕而易舉，他于家也可以，只是東子和西西畢竟在部隊上，不太好弄，“你想學畫畫嗎？西西”

柳喬西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瑤瑤姐很厲害！”于培風陷入沉思，他在想把東子和西西弄到京市的可能性。有時間還是得跟青堂小南商量一下。

直到中午吃飯，于培風都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能性，于圖南看出哥哥的心不在焉，想着等晚上有時間問問，她一會還得去上班，中午沒時間。

柳喬西下午先睡了個午覺，然後才去找林瑤，二丫早早就到了，畫已經到了上色階段，“你倆不會都沒睡午覺吧？”

“今天抓點緊就能畫出來了，又不困，也就你這個小丫頭覺才這麽多”林瑤回道。

“我不想睡，我也不困，我想看瑤瑤姐畫畫”這是王二丫小朋友。

柳喬西也拿了個小板凳乖乖坐在一旁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就聽見林瑤說了一句“好啦，完成！”柳喬西噌的一下站起來，王二丫早就已經湊到畫跟前細細端詳。

畫很好看，這是柳喬西的第一印象，群山的暗色與村莊的明亮既割裂又統一，大片橙色描繪着落日餘晖，顯得格外活潑豔麗。繪畫真是一門神奇的藝術，有機會還是可以學習一下噠！

莊奶奶也從屋裏出來，看着外孫女的畫，她就覺得錢不白花，畫的不錯，要不是這畫，她都不知道原來這小山村也能這麽好看呢。

王二丫已經着迷了，她迫切的想要學習這些，想要一盒獨屬自己的畫筆顏料，她覺得自己也可以做到，小小的身體突然湧現出巨大的能量。可是她懂事，她知道家裏沒錢給她學這個。瞬間能量褪去，她又成了那個黑黑瘦瘦，低着頭的二丫。

“二丫，我教你素描吧”林瑤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幫助這個妹妹，她只能想到，在這待着的日子，能教給她一些東西。“西西，你也一起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