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舒臨醒來的時候是躺在床上的,  他迷糊地睜開眼,能感覺到外面的豔陽天。

他懶得不想起床,窩在薄被裏側了個身,  面朝着房間裏的小沙發,隐約想起半夜裏他似乎是去找了顧淩絕的。

那種安心感現在都還記得。

沙發上那些小玩偶,在顧淩絕要住進來的時候,  舒臨就趕緊收拾起來了。

他對顧淩絕撒了個小慌,那些東西不是趙小月的,  是他自己貪玩買的。小時候他做噩夢睡不着,  只肯抱着舒母睡覺,  後來長大了懷裏空蕩蕩的沒有安全感,  不知不覺就買了很多這些小玩偶。

但他是個男生,說出去很丢臉。

舒臨看了沙發一會兒,窄窄的,  小小的,  怎麽就容納了兩個人睡在上面。

回頭換個大的吧,顧淩絕身上還挺舒服的。

舒臨洗漱完下了樓,然後在廚房裏面找到了顧淩絕。

他正和方姨一起做早餐,  舒臨瞅了一眼,  是他最讨厭紅蘿蔔粥。

他汲着涼拖鞋,啪嗒啪嗒走到同桌身後,額頭輕輕抵住顧淩絕的背,手環在人家腰上,順手摸了一把同桌桌薄薄的腹肌,抗議道:“我不要吃這個。”

顧淩絕腹部一熱,手上的動作停住,任由那顆小腦袋在他背上拱來拱去:“你上火了,  多吃點維C。”

“不要。”

“我給你蒸了蛋羹和餃子。”

“也不吃。”

“那你想吃什麽?”

舒臨:“天津狗不玻成都冒菜,北京烤鴨,重慶火鍋,實在不行肯德基麥當勞也是可以的……”

顧淩絕:“……”

他把手裏的粥放好,轉身拎着小同桌的睡衣領将人帶到竈臺前,冷着臉色:“包子明天給你做,其他的不可能。”

舒臨沒看他,不滿地“嘁”了聲:“小氣吧啦的,不給吃就算了。”

顧淩絕揉揉他腦袋:“今天只做了這兩樣,明天我給你做烤翅,乖。”

方姨在旁邊道:“顧同學早上六點就起來了,餃子皮都是他自己趕的,餡兒也是自己剁的,可能幹了,小少爺多多少少吃一點吧。”

舒臨看向顧淩絕:“真的?”

“哪有那麽誇張,”顧淩絕說,“沒做多長時間。”

舒臨心裏美得冒泡泡,端起那碗蛋羹:“行吧,給你個面子。”

早餐桌上只有他們兩個。

舒臨吃完蛋羹,又吃蒸餃,随口道:“我都好多天沒見到我爸媽了,以前從來沒見到他們這麽忙過。”

他仔細數了數:“都有整整四天了。”

顧淩絕問:“是不是生意太忙了?”

“除了出差,從沒見過他們離家這麽長時間。”舒臨忍不住皺眉頭:“而且以前都會給我打電話報平安,現在連個消息都沒有發。”

十幾歲正是叛逆期的時候,但舒臨和別家孩子不一樣,他從小就沒受過什麽委屈,父母對他也給予了足夠的愛護和尊重,親子關系一直很好,沒有別家那些雞飛狗跳的場景。

聯想起之前父母在舒家和顧家那位少爺面前伏低做小,舒臨內心隐隐有不安:“有點兒擔心他們。”

顧淩絕把蘿蔔粥推到他面前:“別多想,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絆住了。”

舒臨用勺子輕輕攪拌着,慢悠悠把那些蘿蔔丁不着痕跡地往外舀:“可能吧,公司裏的事他們一般也不跟我說。”

顧淩絕發現他的小動作,将勺子從他手裏拿過來,然後坐在舒臨旁邊。

舒臨起身就想走,然後被顧淩絕一把拉進懷裏用雙臂困着:“吃完。”

舒臨:“……”

他不肯張開嘴,顧淩絕就用那雙古井般的眸子盯着他。

“……顧淩絕,我吃飽了。”

“嗯。”顧淩絕舀起一勺遞到他唇邊:“再吃點。”

舒臨:“……”

魔鬼!

舒臨被逼着吃完了胡蘿蔔粥,同桌為他做早飯的那丢丢好感,瞬間就被抹殺了。

去院子裏消食的時候,舒臨一個人在前面走着,心想要給顧淩絕一點點教訓才好,得讓他意識到別老是管着自己。

然而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同桌遠遠跟在後面,見他停住,自己便跟着停住了,而後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

早晨的太陽還不是很熱,顧淩絕站在陽光下面,像是透明了一樣,眼巴巴瞅着他,像是一只被抛棄的小狗,可憐兮兮的。

直掐舒臨命脈。

舒臨最怕顧淩絕賣慘,有時候覺得對方是故意的,但是一對上對方的雙眼,裏面又滿是真誠。

他都有些糊塗了。

顧淩絕就這麽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慢騰騰的往前挪了兩步,見舒臨還盯着他,又害怕似的停住了腳。

舒臨哪還有空西想東想:“站那曬魚幹呢?還不過來!”

自以為很兇,氣勢也拿得足,實際一點脾氣都沒有。

等顧淩絕走到身邊,舒臨憐惜地牽着他:“你以後不能這麽管着我了,跟管兒子似的。”

顧淩絕聲音小小的:“我怕你肚子不舒服。”

他今天起得太早,昨晚也沒睡好。

畢竟這麽高的個子塞進小沙發實在困難,懷裏還抱着小白兔,兩個人擠成一團,用掉了所有定力才沒把獠牙露出來。

太陽升高,屋外漸漸熱了起來,舒臨不想回屋,但又受不住外面的太陽。

進去前,他道:“反正你不能管我,我不想做作業,明天做也是來得及的。”

顧淩絕默默跟在身後,沒說話。

舒臨覺得他是聽懂了,忍不住得意地露出一點笑。

但一進房間,就見顧淩絕回身把房間反鎖了,鑰匙揣進了自己口袋。

舒臨:“???”

顧淩絕朝他一笑:“先從化學開始吧。”

舒臨睜着圓潤的眼睛:“說好了不管我的!”

“我沒答應。”

舒臨震驚了:“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啊?”

顧淩絕還想更不要臉一點。

他也不想寫作業,他想欺負舒臨。

各種意義上的。

他忍了下來,坐在書桌前,看着跟個刺猬似的小同桌,“是我請你,還是你自己坐過來?”

他語氣不疾不緩,滿是威脅,跟個霸王似的,哪還有半分可憐的味道。

一分鐘後,舒臨坐在了桌前,重新開始生氣。

他算是明白了,顧淩絕就是個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以後再也不相信他了!

屋內靜悄悄的,沒開空調,只有桌上兩個小電風扇在轉。

舒臨盯着滿是各類不明字符的卷子,愁得頭發都要禿了。

偏偏顧淩絕不肯和他一起做化學,非要在旁邊做物蠶疤狻

連作弊都沒地方下手。

舒臨覺得顧淩絕肯定是故意的。

他把卷子遞過去:“顧淩絕我做不來。”

顧淩絕只瞄了一眼就知道了答案:“這是基礎題。”

舒臨學渣地毫無負擔:“我沒有基礎,你教不教?不教我就不做了。”

這樣明目張膽地對自己不負責,真是欠一頓毒打。

顧淩絕坐直了身子,在舒臨頭上籠罩出小片陰影:“不做了?”

舒臨還沒察覺到危險的氣息,還在氣頭上,黑色圓珠筆胡亂在草稿紙上畫着:“我本來化學就不好,是你逼我做的。”

顧淩絕放下手裏的習題,把凳子往後挪了一點,讓自己和桌子間能塞進一個人。

舒臨還在叨叨:“哪有你這麽逼人做作業的,簡直就是大壞蛋,管人管這麽嚴,以後誰跟你在一起誰倒黴……你幹什麽?”

他忽然被顧淩絕抓住胳膊扯了過去。

舒臨本來坐在椅子上,這一扯身體慣性撲了過去,但因為有顧淩絕攔着倒沒有摔倒在地上,而是趴在了他的腿上。

這個姿勢讓舒臨莫明有種羞恥感,他急着掙紮起來,還沒爬起來,就又被顧淩絕按了回去:“你幹嘛……呀!顧淩絕”

舒臨生平第一次想罵人了,帶髒字的那種。

顧淩絕。

他竟然!

打了他的屁股!

而且很用力很用力,沒留情!

舒臨整個人都不好了。

“顧淩絕!”

他又吼了一聲,然而話音還沒落就又被打了一巴掌。他今天圖省事,穿的是那條薄薄的睡褲,疼的眼淚花都出來了。

顧淩絕沒看見,緊跟着打了幾巴掌,直到整只掌心都泛了紅才停下。

腿上的人沒吼了,但肩胛緊繃,胸口時不時抽搐一下。

顧淩絕把人扶起來,看見小同桌因隐忍而咬破的嘴唇和倔強委屈的神情,語氣情不自禁柔和下來:“舒臨。”

這一聲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

“我哪裏得罪了你?”舒臨是真的在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你這麽打我!”

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種恥辱,按着被人打屁股。

“我爸都舍不得打我一下,顧淩絕我要和你絕交!”

顧淩絕知道自己這次做得過分了,但卻沒什麽後悔的情緒。

舒臨還把自己當做小孩子,連做個作業都要哄。

顧淩絕願意哄,但是小家夥卻不會記在心裏,這讓他有點生氣。

舒臨老罵他是白眼狼,但顧淩絕這樣對他掏心掏肺卻得不到一句好,舒臨才是真正的白眼狼。

連絕交的話都能說出來了。

可舒臨一哭,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顧淩絕這次沒急着哄,而是頭腦冷靜地和他講道玻骸澳悴桓謎饷賜脅我,也不要這麽說我……”

“那我要怎麽辦嘛,我是真的不會做啊,本來就學不好,你還非得逼我。”舒臨抽抽了幾次,好不容易逼回去了一包眼淚,“你莫名其妙,顧淩絕。”

顧淩絕能怎麽說呢?

他不能告訴小同桌他的心思,他想和小同桌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

小同桌那些話太誅心。

舒臨哭得太慘了,顧淩絕率先妥協:“對不起。”

但舒臨不想原諒他了,掙脫他的手轉到一邊,連看都不看他了。

顧淩絕扯扯他的睡衣角:“我錯了,對不起。”

舒臨用力抹了一把眼淚:“你不用裝可憐,我不會上當了。”

顧淩絕一頓,神情微怔,默默松開了手。

他低頭看着面前的試卷,也不開口了。

屋內頓時陷入尴尬的沉默。

舒臨背對了他好一會兒,他嬌生慣養的,皮肉本來就比其他孩子嫩些,現在後面還火辣辣的發麻,有多疼可想而知。

顧淩絕就算再生氣,也不該打他啊。

還是……還是這樣的打法。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舒臨越想越氣,嘟囔道:“顧淩絕我讨厭你。”

顧淩絕想,舒臨前面的話還是太溫柔了。

“我知道了。”他一張一張收拾着桌子上的試題,疊在一起,折好,然後放進旁邊的書包裏,“不打擾你了。”

舒臨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他。

就見顧淩絕拎着書包站起身:“惹你生氣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顧淩絕擡頭看他,兩個人的目光終于交集在了一起:“這些天謝謝你的照顧。”

舒臨愣住了。

什麽意思嘛?

什麽叫謝謝他的照顧?

舒臨覺得顧淩絕肯定又是在騙自己,但不知道怎麽的,那眼神裏卻透出些傷心的味道來。

“顧淩絕……”

顧淩絕收回目光,然後往衣櫃走去:“我沒想讓你這麽讨厭我,打你是我意氣用事了。只是舒臨,”

他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裝進來時帶的口袋裏:“跟我在一起的人不一定會倒黴,我還是會疼人的,至少不會讓他過得像我這麽苦。”

舒臨看着他的動作,吸了吸鼻子,忘記了哭,只會說:“你不該打我……”

顧淩絕這次沉默了一會兒:“真的對不起,以後不會再碰你了。”

他走到舒臨跟前,高大的身影籠罩着面前的人,舒臨只能仰頭看他。

就在他以為顧淩絕會抱抱自己的時候,對方又退了回去:“我走了,再次謝謝你的照顧。”

他打人,他還委屈上了?

舒臨眼睜睜看着他,從自己旁邊走過去,不帶一點留戀地到了門口。

他還有些懵懵懂懂的。

明明挨打的是自己,怎麽顧淩絕就要走了呢?

顧淩絕抿着唇,握緊了手掌。

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有多懊惱。

并不是後悔打了舒臨——他其實并沒有打算這樣弄哭他,最開始只是想吓一吓他而已。

但後面卻沒能控制住自己,畢竟小同桌天天這樣撩撥自己,要不是有足夠的定力,哪能當這麽久的柳下惠。

鬼知道他當時打舒臨屁股的時候,心裏揣得什麽心思。

事态有些失控,他如果再不離開這裏,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他是個厲鬼。

正人君子的面皮下,每天都對舒臨有各種陰暗的幻想。

可惜小兔子毫無察覺,在他懷裏肆無忌憚地亂蹦跶。

還沒有走到門口,書包帶子就被人扯住了。

舒臨的嗓音還帶着哭腔,“我,我又沒趕你,你幹嘛走啊?”

他說:“你等我生完氣不就好了嗎?”

顧淩絕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真恨不得不管不顧地把人揉進懷裏肆意對待,随便他哭也罷,叫也罷,只要自己滿足了就行了。

他呼吸了幾個來回,說:“那你要我怎麽樣呢?”

舒臨想了一會兒,“那要不,你讓我打回來?”

顧淩絕低着頭,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舒臨看了看他的身高,也覺得不太可能,他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顧淩絕……”

“我還是走吧,舒臨。”顧淩絕說:“不然有一天,我怕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顧淩絕心想,他這輩子唯一的耐心,全都給了舒臨。

但他知道,舒臨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說不定還在罵自己鐵石心腸,不知好歹。

顧淩絕還是走了。

舒臨在落地窗前看着他一步步走出了大門。

“有本事不要回來。”他很生氣,卻只敢這樣小聲地抱怨,不敢讓人聽到。

回到書桌前,上面還擺着那張沒怎麽寫過的化學試卷。

舒臨有些委屈。

顧淩絕傻逼。

顧淩絕大傻逼。

顧淩絕超級大傻逼。

舒臨翻來覆去罵了幾個來回,眼淚又啪嗒掉下來了,他把那張試卷使勁揉成一團,但沒過一會兒,又仔細鋪平,原本平整的卷面變得褶皺不堪。

放在筆袋旁邊的手機亮了起來,有人給他發了微信消息。

舒臨眼神亮了一瞬,等看清來信人後,嘴角立馬垮了下去。

是舒宇發的語音。

“趕緊來三醫院,你爸把顧大少爺惹到了,現在在人跟前跪着呢。”

那位顧家少爺被人打了一頓後便一直在醫院躺着,現在都還沒能出院。

本來可以在家療養,但是顧董事長心疼,死活讓人盯着,就怕出個什麽好歹來。

顧承宗早在醫院閑出毛病來了,不能出去喝酒不能聚會不能鬼混,日子和廟裏的和尚已經沒什麽兩樣了,他積了滿肚子郁氣沒處發,偏偏這個時候舒父上門探望,頓時就讓他想起舒家的小兒子。

白白嫩嫩的,挺可愛。

舒父這次是瞞着家裏人來探望的,連自己老婆都沒說,他有求于人,帶了不少補品,然而那些東西顧承宗看都沒看一眼,知道舒父的來意後仰頭一笑:“舒老板客氣了,要我接手那批貨也不是不行,只是最近在醫院裏太無聊,想有個人說話解悶,你家的兒子我們上次見過,想認識一下做個朋友,不如你引薦一下?”

再後面的事情,舒宇便不是很清楚了,只在護士哪裏聽說病房裏發生了很大的争吵,然後就是保镖的呵斥聲和桌椅碰撞聲。

等他們到了病房,就見他叔叔被幾個人押着跪在地上,嘴角帶傷。

顧承宗臉色難看的很,面上隐約有着巴掌印,知道兩家是親戚,就讓舒宇給舒臨帶話,“告訴你家那個弟弟,他爸在我這,他爸能不能安全回去,就看他來不來了。”

舒宇雖然頑劣,但從沒親眼見過這□□般的陣仗,當時就被吓到了。

給舒臨發消息的時候,只說了一半,他怕把人給吓着。

兩兄弟争吵了十幾年,舒宇第一次對那個堂弟有了同情心。

舒臨并不知道這些,趕到三醫院的時候,還雲裏霧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見門口的舒宇,他還沒來得及張嘴問,就被保镖攔住了:“我家大少爺有請。”

特定VIP病房面基寬廣,電視牆上的投影儀正放着一部香港喜劇片,熒幕上的女星美豔大氣,一颦一笑都勾的人心肝顫。

顧承宗坐躺在病床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也不知道看沒看進去。

舒臨一進屋就看見床邊跪着的舒父,兩個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他旁邊,跟押犯人似的。

幾天不見,人卻憔悴了很多。

舒臨瞪大了眼睛,心口發酸,愣愣地走過去想将他扶起來:“爸爸?”

兩個保镖擋在了他跟前。

舒臨頓住腳,擔憂地看着他:“你沒事吧?”

舒父看見兒子,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爸爸沒事,你先回家,回去了再說。”

“不先和我說說嗎?”床上的顧承宗突然開口,盯着舒臨笑了笑:“上次沒有好好打招呼,我叫顧承宗,你叫舒臨是嗎?”

舒臨臉色通紅,防備地看着他:“我不認識你。”

“現在可以認識嘛。”顧承宗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讓保镖放開舒父,“剛才和叔叔有點誤會,是我冒犯了。”

舒臨才不信他的鬼話。

他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沒腦子。

等舒父從地上站起來,就将人護在後面,舒臨看着顧承宗,沒給他好臉色:“我已經來了,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火氣不要那麽大。”顧承宗笑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剛好你爸爸有求于我,多個朋友多條路,你說是吧?”

舒臨看向舒父,後者僵硬着臉,想緩和臉色卻做不到:“沒有的事,爸爸沒什麽可求他的。”

舒臨心頭隐隐有股不安感。

這幾天父母都沒回家,爸爸又求到了這裏來,肯定不是小事。

但他沒繼續追問,父母沒告訴他,自然有他們的道病

而且顧承宗給他的感覺很不舒服,并不想多聊。

舒臨垂着眼看着醫院光潔的地面,十分努力地讓自己語氣保持平和:“抱歉,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顧承宗愣了兩秒,而後挑了挑眉,“真是個有趣的小朋友。”

他又看向舒父:“你們回去吧,我們還會有見面的時候。”

舒臨忍了又忍,才将那句“才不會和你這個老色批再見呢”給忍了下去。

兩人出門前,顧承宗朝舒父突然道:“舒老板,關于那批貨的存亡,你得仔細想好了。”

他又看向舒臨:“有空來玩。”

出了醫院,正好碰到問訊趕來的李慧雲。

她焦急地看着丈夫兒子:“沒事吧?顧承宗有沒有為難你們?你這傷?”

舒父眉頭緊皺,揮揮手:“傷是小事,你那邊聯系的怎麽樣了?”

李慧雲神色垮下來,搖搖頭。

舒父的眼神跟着憂愁起來。

外面太陽很大,但一點暖意都沒有。

一家人上了車,舒父掌盤,李慧雲坐在前面發消息,手指就沒有停過。

舒臨看着窗外掠過的風景,突然問:“我們家生意是出問題了嗎?”

李慧雲回頭看着兒子,安慰道:“不是大事,爸爸媽媽能解決,你好好讀書。今天方姨說,是小顧給你做的早飯?”

舒臨悶着頭,嗯了一聲。

李慧雲又道:“人家小顧又給你補課又給你做飯,你把小脾氣收一收,別天天在人家面前作天作地。”

舒臨:“……”

他才沒作呢。

明明是顧淩絕小氣。

“晚上媽媽給你們做飯吧,你問問小顧想吃什麽?”

“他不吃。”

李慧雲聽見兒子語氣不好,勸道:“你問都沒問……”

“不用問了。”舒臨像是生顧淩絕的氣,又像是生自己的氣:“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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