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軍訓前一天，汪靈男朋友請他們去吃飯。

幾個小姑娘不好意思讓人家男朋友花太多錢，因此定了一家價格适中的餐廳。

去到包廂裏的時候，汪靈快一步走到男朋友身邊，嬌聲問：“到了多久？”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笑說：“剛到。”

他把臉轉過來，跟童月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我是靈靈的男朋友，吳浩。”

“你好。”

另外三個姑娘點頭回複，随即落座。

吳浩是個能打破尴尬的人，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初見面的拘束。場面還算和諧。

“給你介紹一下，”汪靈說，“黃茹秋，趙水琴，童月。”

汪靈每說一個名字，吳浩就朝人點一下頭。輪到童月時，他依舊沒什麽異樣，淡淡地點頭。

童月心底那點兒緊張被抹消。是她想的太多了，她怎麽可能會在謝瑜照那群人裏留下什麽印記呢？

吳浩在高中時代也是個受歡迎的男生。人長得周正，偏偏特會說話，又很幽默。以前那會兒，童月總能看見他在開玩笑，散漫地攀住謝瑜照。

如今不同了。吳浩變得成熟了，從當初那個大男孩變成了沉穩的男人。

童月不禁想到謝瑜照。那他呢？變得怎麽樣了呢？

有些人啊，盡管用盡全身力氣去忘記，但若出現任何一點跟他有細微聯系的人或物，往事便一齊湧上來，絕不罷休。

“月月，點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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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靈的聲音喚回她已經走遠了的思緒，童月趕忙擺手：“我不用。你們決定就好。”

汪靈也不勉強，于是把決定好的菜單交給服務員，問：“剛才在想什麽啊？”

“沒。”童月下意識地端起手邊的杯子，喝了口茶。

餐廳出餐速度很快，不一會兒桌上便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

童月吞了吞口水，這麽多菜能吃完嗎？他們只有五個人。黃茹秋跟趙水琴倒沒點多少，全是吳浩加的。

幾個人舉起筷子開始吃飯。

“诶，月月，”汪靈吃到一半說，“你是不是安梁一中的？”

“是的。”

“巧了，吳浩也是那所學校畢業的。你倆還是校友。”

童月筷子一頓，說：“那還真巧。”

“學妹啊，”吳浩看她一眼，“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點眼熟。”

童月喉頭一緊，有幾分忐忑，“都在一個學校，見過也很正常。”

吳浩像是在想些什麽，過了幾秒道：“倒也是。”

正說話間，吳浩手機鈴聲響起，接通後問：“什麽事？”

“不去。陪女朋友吃飯呢。”

“不是，你自己有女朋友，成天拉我去喝酒是個什麽心思？”

“懂了，你倆又吵架了？”

說到這一句，那邊像是沉默下去。

吳浩不留情地說：“我不去，找其他人。”

他利落地挂掉電話。

“誰啊？”汪靈問。

吳浩說：“老謝。”

“謝瑜照嗎？”汪靈經常聽吳浩提起這個名字，前幾天吳浩帶她出去見朋友，這才看到傳說中的“老謝”。

當時謝瑜照跟他女朋友坐一塊，長臂搭着女生的肩，側臉說着話。兩個人非常養眼，感情看着也挺好，怎麽會吵架呢？

“是。”吳浩說，“別管這些，吃飯吃飯。”

汪靈沒再追問，繼續吃飯。

在座所有人，只有童月被攪亂心神。那個人的名字已經好久沒從別人的嘴裏說出過了，乍一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下一刻，嘴裏便有股苦味在蔓延。

謝瑜照有女朋友了，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只是謝瑜照那樣好的人，換作是她，一次架也不會吵。

她才舍不得呢。

這邊離學校不遠，吃完飯後幾個人就步行回到宿舍。

趙水琴拿着手機，進門坐下後喊：“靈靈！”

汪靈被吓得一激靈，“怎麽了？”

“你說的謝瑜照是不是這個人？”趙水琴把手機遞到汪靈跟前。

汪靈仔細看了看，說：“是他啊。”

黃茹秋擠過來，看清照片不由得驚呼：“這麽帥？！”

照片應該是偷拍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站在人群中懶洋洋地插着兜。劍眉星目，俊朗非凡，嘴邊勾起隐隐約約的笑。

“啊，他是挺出名的。”汪靈了然道，“聽吳浩說，大一的時候表白牆天天都有他。後來官宣碎了一地的芳心。”

“我就說這名字咋這麽耳熟。昨天看表白牆這個名字出現過兩三次。”趙水琴搖頭說，“男□□人啊。”

真人長什麽樣呢？有女朋友了還有人告白。

“月月，你知道他嗎？”黃茹秋顯然非常痛心帥哥英年早戀，自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轉頭詢問童月。

童月微低下頭，遮住了神情，“不太了解。”

黃茹秋抱着手臂說：“害，還好我高中沒遇到謝瑜照。”

“為什麽？”趙水琴問。

“因為年少的時候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啊。”黃茹秋裝做幾分憂愁的樣子說。

趙水琴無奈笑笑。

童月也跟着笑了一聲。沒辦法，誰叫她遇上了呢？

“喏，”汪靈說，“這是他跟女朋友的合照。”

“靠！帥哥果然是跟美女在一起玩的！”黃茹秋如是說。

趙水琴贊同道：“确實。看着好般配。”

好東西要一起分享，黃茹秋覺得這種養眼的照片應該讓童月瞧瞧，“男帥女美，好羨慕啊。”

童月目光只從屏幕上掃過一瞬，她捏緊了手，嗓子眼有些發幹：“嗯，很般配。”

她啊，在別人對愛情憧憬的年紀看着喜歡的人跟別的女孩子相愛。

但是一想，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心甘情願，說這種話好像太過看得起自己了。

喜歡一個人大抵是希望他過得好的，她未免有些狹隘了。

于是她便再次擡起頭，帶着笑說：“祝他們長長久久，也祝你早日找到對的人。”

黃茹秋豪氣萬丈地拍了一下童月的肩，“借你吉言！”

軍訓那兩周正是最熱的天氣，結束後童月曬黑了許多，後頸那塊皮膚還曬傷了。

塗完藥膏清清涼涼的，童月下樓去拿快遞。

學校有驿站，自己按照取貨碼去拿再掃碼就成。

“15-1-3230……”

童月念着數字，找到相對應的貨架。

啊，在最上面一層。

童月個子不高，剛好一米六。拿頂層的東西雖有些費力，但伸直手還是可以辦到。愁就愁在，這次買的東西體積有些大，單憑她的小身板或許有些困難。

身側有個男生正好拿完快遞，童月猶豫幾秒之後開口道：“同學，可以幫我拿一下那個快遞嗎？”

男生偏頭看她，“這個嗎？”

他的手搭在快遞包裝袋上，五指修長，如竹節般好看。童月本着欣賞的目的多看了一會兒，微仰頭說：“嗯，謝謝……”

剩下的話全都淹沒在喉嚨裏，童月瞳孔驟然緊縮。

眼前這人分明就是許久未見的謝瑜照！

“童月，是吧？”謝瑜照自顧自地念出快遞單上的名字，再次确認以防弄錯。

“是的。謝謝。”童月從他手中接過快遞，飛快地道完謝便埋着頭出去了。

手上的重量不輕，童月步伐卻很快。直到進了宿舍樓才輕呼一口氣，但心跳尚未平複。

好像已經淡忘的眉眼立刻變得鮮活。謝瑜照不再是寸頭，長了的頭發留着中分。與那時的他相比，張揚收斂，多了些低調。

宿舍還有人在休息，童月輕手輕腳地進去放好快遞。然後坐在椅子上，手背遮住眼皮。

真沒用啊，再見到還是不能心靜如水。

她實在太懷疑人類的感情了。明明那人什麽也沒做，他只站在那裏，就能讓她魂牽夢繞整整三年。

為什麽呢？

謝瑜照掏出手機打開相機照了下臉，也沒異樣的地方啊。為什麽那姑娘看見他跟鬼似的？

他不醜，自信地來說還挺帥，為啥跑得跟兔子一樣快？

謝瑜照不懂。

那名字念着有些耳熟，謝瑜照想個半個天也沒想起是在哪裏看到過，直接放棄搜索了。

看那樣子也不像是認識的，再說了，有緣的人自會再相遇。

“浩子，你看兄弟我單着好久了，是不是該幫兄弟一把？”

謝瑜照回到寝室就聽見室友曹睿在說話，他帶上門插嘴道：“我尋思着，某人上次分手不是說再也不碰愛情這玩意兒了嗎？”

曹睿轉頭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兇狠地威脅：“閉嘴！”

謝瑜照挑眉。

曹睿說：“那是幾個月前的我，是我也不是我。”

“想有女朋友自己去找啊，”吳浩聳肩，沒個正形道，“難不成還要我去幫你談？”

“那這不是有捷徑可走嗎。”曹睿順勢替吳浩捏肩，讨好的姿态做的特足。

吳浩眼珠一轉就明白曹睿在打什麽算盤，偏還裝作不懂的樣子說：“愛情沒有捷徑可走，你這個年輕人思想不對頭。”

曹睿抓住吳浩一頓猛搖，“浩子，講點情誼啊！”

“這是你女朋友室友吧？微信號推給我？”

吳浩歪頭。照片背景是迎新晚會，那姑娘不久前見過，叫趙水琴來着。

吳浩跟謝瑜照對視一眼，兩人奸詐一笑。吳浩轉着手機，“沒點表示？”

謝瑜照在一邊起哄：“怎麽着也得請我們去吃一頓好的吧。”

曹睿有求于人，想也沒想就說：“那必須的。”

吳浩揚了揚下巴，“行，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