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謝瑜照這人是極其聰明的，無論智商還是情商，前提是他得注意到。他生來就活在喜愛裏，打從幼兒園開始就有小女孩告白。說句不要臉但很真實的話，太多異性喜歡他了。以至于很多時候他會自動忽略那些喜歡。

他意識到童月喜歡自己是什麽時候呢？大概是演講比賽那天吧，她笑容燦爛地朝自己奔來。再細想一下，許多事情像一顆顆小珠子穿在一起，連成一串。

他猛地想起曹睿的話—看看身邊的人。指的就是童月吧。童月應當是喜歡他挺長一段時間了。他呢，對童月本來只是簡單的友情，可如今好像有點變化。說不清喜歡還是其他別的，他只知道跟童月待在一起很舒服。

他正在見童月的路上。童月參加完決賽，昨天剛回來。拿了全國第二名，非常不錯的名次。他又想起童月笑起來會出現在右邊臉頰的酒窩。

童月早早地等在停車點，他一到就上車。童月拉開車門，駕駛位上的謝瑜照一頓。童月化了妝，比以往都要濃。看上揚的眼尾、嫣紅的嘴唇，倒有點像明豔那種類型了。

童月把謝瑜照的停頓理解為眼前一亮，欣喜地往裏坐。但向下看，一捧向日葵猝然進入眼簾，如陽光般的明媚。

她問：“這是給我的嗎？”

謝瑜照揚了揚下巴，反問：“不然呢？”

童月喜開顏笑，開心得冒泡泡，然後那個酒窩又出現了。謝瑜照有些手癢，酒窩戳起來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童月抱着向日葵，愛不釋手，連着拍了好幾張照片，拍完花拍合照。謝瑜照注意着路況，瞥眼看到她這些小動作，好奇道：“一束花而已，有那麽開心？”

童月回答得很幹脆：“嗯！”因為是你送的。

她能感覺到，複賽那天後，謝瑜照有空就來找她，兩人相處自然融洽。興許要不了多久，他們的關系便會發生質的變化。

謝瑜照笑了笑沒再說話，星眸裏藏着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寵溺。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謝瑜照穩穩停車。

童月遲疑道：“我可以把花帶下去嗎？放在車裏會不會枯萎啊？”

“拿着麻煩。”謝瑜照先下車，繞到這邊等她，“以後再給你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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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

童月心熱熱的，脹脹的。直直看着謝瑜照，如果真的有以後的話，那就好了。

但她躊躇着，還是想帶着這捧花，怯怯地說：“我自己拿，不麻煩的。”

謝瑜照依她，“那就帶上。”

童月趕忙解安全帶，她舍不得放開花，腿上還放着包，因此動作不大方便。正準備側身彎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摁住她的肩，嗓音低沉，“我來。”

謝瑜照的側臉從眼前擦過，恍若當初的驚鴻一瞥，一眼淪陷，無法自拔。

“咔噠”一聲，解開了安全帶，也攪動了少女情懷。

獨屬于謝瑜照的氣息籠罩着她，讓她沒出息地紅了耳根。謝瑜照掃過那抹胭脂紅，暗暗笑了。

說來好笑，她跟謝瑜照每次出去都是為了吃飯。今天亦是如此，謝瑜照的本意就是祝賀她在比賽中取得了好成績。

飯後，日暮沉沉，倦鳥歸林。

童月稍落後一點，舉着手機拍前面的人。其實不僅她，許多路人也在悄悄這樣做。

男人身姿如松，單手抱着一捧燦爛的向日葵，明黃的花朵與幹淨的白襯衫相應，披着落日餘晖與晚風一齊走來。

這一幕大概會存留在童月心裏許久，以後每每想起便湧上無限的柔情。

童月小跑着追上謝瑜照，與他并肩而行。與此同時，謝瑜照的步調放慢了許多，像是在配合她一般。

他們穿過許多街道，彎彎繞繞，越走越靜。路過一籃球場，場上有幾個大男生正在打籃球。

工作以來，謝瑜照很少再有時間打籃球。剛好遇到，他決定要去活動一下身手，看看技術是否退步。

籃球場外有一大階石梯，最上面那層背後有一顆郁郁蔥蔥的大樹，不僅遮陽，還方便觀看球賽。謝瑜照安排童月坐這，把花放在她身邊，站在下一階上彎腰對她說，“我玩會兒就走。”

童月搖頭：“我不急，你也不要急。”

謝瑜照的大掌拍了拍她的頭，随後轉身走向籃球場。跟幾個男生交涉好後，籃球場上便奔跑着一群大男孩。

她曾在高中時代偷看過無數次謝瑜照打籃球，今晚是正大光明地看了。

謝瑜照無論在哪都是超塵拔俗的。正如現在，謝瑜照一個假動作躲過別人的襲擊，站在三分線上，長指一壓，向籃框抛去。

籃球正正好落入框中。

謝瑜照望向那層石階，童月認真又崇拜的眼神讓他心神一震。有什麽東西隐隐作祟，一股沖動沖上心頭。

其餘男生一陣哀嚎：“哥，給點機會。”

“不玩了。”

謝瑜照大步跨上階梯，來到童月面前，女孩仰頭看他，好乖好乖。他喉結一滾，直接拉起童月走到大樹背後。

謝瑜照把她推向樹幹，背後并未傳來樹幹粗糙堅硬的觸感，因為謝瑜照提前墊了一只手在她背後。

他靠近她，距離只有一公分。

如果有心率檢測儀，那麽童月此刻的心率應該爆表了。謝瑜照離她太近了，她甚至不敢呼吸。

“童月，跟我在一起吧。”

童月瞳孔放大，腦子當場空白。

謝瑜照緊盯着她，“好麽？”

童月心跳如雷，搶着說：“好！”

話音剛落，唇上落下柔軟的觸覺。雙唇相貼，纏綿悱恻。

在這一瞬間，童月心跳都靜止了，愣愣地瞪着眼。謝瑜照把墊在背後的那只手抽出，改為托着童月的後腦勺，嗓音暗啞，“閉眼。”

童月聽得神魂颠倒，立馬閉上眼。初吻給了最喜歡的人，她大概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

戀愛的第一周，童月仍舊不敢相信自己是謝瑜照的女朋友。那天傍晚的漫天晚霞，編造了一張幻麗的網，美得太不真實。她怕是夢境，怕是玩笑，怕是空想。

但每次打開手機看到謝瑜照換上的情侶頭像，她才有了實感，然後偷偷樂好久。

明眼人都能看出童月的狀态十分不一般，臉上都寫着愉悅。一副戀愛了的樣子，好奇心重的便會跑來問，童月毫不忌諱地說：“是的，戀愛了。”

得到祝福，童月又會笑得眼眸彎彎。

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的人是辛微璐以及她的室友們。當晚回去，寝室裏一陣狂歡，三個人一起抱住她尖叫，比她們自己戀愛還要開心。

問及她跟謝瑜照為什麽不知不自覺地在一起了，她坦白：我暗戀他很久了。

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她的蓄意圖謀。這場持續六年之久的暗戀，總算光明正大地說了出來。

她有一群很好的朋友，她們不去追問為什麽要隐藏這麽久，不去追問那六年的心酸，只祝她與謝瑜照長長久久。

而辛微璐更加誇張，從不早起的人坐了最早的一班車，專門來學校找她。

辛微璐是這場隐秘而盛大的暗戀的唯一目擊者。她看着童月像追着光一樣追着謝瑜照，為他哭，為他笑，為他癡。

作為童月最好的朋友，她拿來了一條漂亮的項鏈，“這條項鏈叫‘wishing star’送給你。願你所願皆成真。”

童月一點也沒推辭，她喜歡這個名字，喜歡這個寓意。

記得辛微璐還問了，“為什麽沒看見發朋友圈。”

她說：“有一句話是秀恩愛死得快。我才不想那樣。”

戀愛第一周的周末，是個晴朗的日子。

她起得早，精神奕奕地等到九點，一到點就打給謝瑜照。想到今天要去約會就超級開心。

謝瑜照的聲音還帶着睡意，“喂？”

“你還沒起床啊？那我先挂了。”童月像做了錯事的小孩，慌忙地想要挂斷。

她太笨了，打擾到謝瑜照睡覺了。

“別挂，”謝瑜照不容置喙地說，音色撩人，“再等五分鐘，叫醒我。”

童月局促不安地扣着桌面，有幾分窘迫，“好。”

她聽着電話那端謝瑜照均勻的呼吸聲，也覺得幸福。但轉眼間又懊惱起來，謝瑜照平時工作那麽辛苦，好不容易有個周末睡懶覺還被她破壞了。

五分鐘一到，她本想暗自挂掉電話，讓謝瑜照繼續睡。結果謝瑜照在她行動的前一秒，說：“不聽話，敢挂就打你。”

親昵又熟稔的語氣讓童月像泡在糖罐裏一樣，甜甜的。底氣不足地狡辯道：“我聽話的。”

謝瑜照靠在床頭，長指将頭發捋到腦後，徹底清醒過來了，低低地笑着，“是，你最聽話。等會兒，我弄完去接你。”

謝瑜照本來打算下午再帶童月出去，也怪他沒跟童月說清楚時間。

如童月預料的一樣，他們做了小情侶該做的事。看電影、吃飯、逛街……

晚上不一樣，謝瑜照專程訂了KTV包廂，請來了朋友。他那邊有五六個，童月這邊就三個室友跟辛微璐。

作為東道主，他們倆反而去的最晚。

要面對謝瑜照的朋友，童月有些緊張，拉住謝瑜照，“我……”

謝瑜照舉起他們牽着的手，改為十指相扣，“有我在。”

童月看着他，不再忐忑，堅定道：“嗯。”

有謝瑜照的寵愛，便無所顧忌。

進入包廂，大家齊齊起哄，“哎呦，好甜蜜！”

童月羞赫地抿着唇，臉頰飛上兩朵紅雲。謝瑜照攬着童月坐下，“夠了啊。”

吳浩非要跳出來打趣：“熱戀期就是不一樣哈，都快粘成一個人了。”

謝瑜照懶得理他，向童月介紹其他三個兄弟，童月一一打招呼。

吳浩等人起哄更厲害了，而童月這麽害羞的人，就算再怎麽羞澀也不肯挪開一點，緊緊地挨着謝瑜照。

辛微璐酸酸地想：重色輕友的童月。

曹睿也是個不省心的，“老謝來這麽晚，是不是該自罰三杯啊？大家說是不是？”

謝瑜照沒說多話，直爽地喝完三杯。童月有些擔心，謝瑜照抛一個安撫性的眼神。

謝瑜照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是別人家的小孩，不僅學習好，還會鋼琴、薩克斯、圍棋、籃球、排球，聽說唱歌也很好聽。

托今晚的福，她總算聽到了謝瑜照唱歌。

“怎麽去擁有一道彩虹，要怎麽去擁抱一夏天的風……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要怎麽收藏要怎麽擁有……”

男人的嗓音低沉慵懶，萦繞于整間包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靜靜地享受着。

所有人都在聽歌，童月在看謝瑜照。

謝瑜照，跟你在一起，我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