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又是平平淡淡的一天，亮眼一點的就只有通紅的火燒雲，連天空都染紅了大片。

謝瑜照開門回家，房子空蕩蕩的，冷冷清清的。他木着臉站在門口許久，忽然不想踏入這房子。

生活好如一潭死水，喪失了原本的活力。謝瑜照覺得哪哪都不對勁，不應該是這樣的。

家裏應該有人等他，笑着迎他，還應該有飯菜飄香，有說有笑，有滿室溫暖。

這是童月離開的第十五天，而這種感覺一天一天在加深。謝瑜照承認這是想念，他想童月了。

他步子沉重，把自己扔在沙發上，手背搭在眼皮上。

像這種時候，他就會頻繁想起童月，特別想知道她最近在幹什麽。他會不知不覺地留意童月的動态，有意無意打聽童月的事。

他算是個情場浪子，混亂過，也認真談過，卻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就算被容芙甩過兩次，也不過消沉一兩天，還會覺得容芙不值得，很快又能忘掉。

他只知道，他習慣了有童月的生活。

他驕傲，并且也有資本。談根本不需要花費太多精力，就有女生對他死心塌地。即便鬧了矛盾，送點禮物也就能哄好，他遇到的都這樣。相反，真正要他低頭道歉說好話，才是他最不擅長的。

前兩天，他買了禮物寄給童月，被拒收。聊天頁面最後一條是他發的，直到現在也沒得到童月的回複。

他不懂，為什麽童月這麽頑固。他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自認對童月也足夠用心，這是他做出最大的讓步。

在他所談過的戀愛中，只有童月讓他做到這個地步，卻仍舊得不到原諒，偏偏還讓他心心念念。

但童月的無動于衷讓他深深受挫，童月是不是認定了他會苦苦哀求挽回？他是一個男人，斷然不會為了兒女情長做出丢自尊的事。

挽回到這，已經盡力了。他也不是非童月不可。

人心都是肉做的，喜歡一個人很簡單，忘掉一個人很難。童月只能通過無止境的忙碌到沒有時間去想那些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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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就怪在，記憶變成了碎片，見縫插針地擠進她的腦海。她性子執拗，容易鑽牛角尖，卻沒想到她比想象中的還要小氣。如今能想起來的只有不愉快的小事，憋在心裏的委屈，蒼白的自我說服。就好像一個篩子，篩掉了戀愛的快樂，甜蜜，滿足。

譬如現在，吃飯的間隙她想起了公布戀愛的那晚，謝瑜照唱了一首《知足》。當初沉溺于巨大的喜悅，癡迷于謝瑜照完美的嗓音，每一個字符都觸動着她的心尖。她當時怎麽想的呢？

謝瑜照為她唱歌，好幸福哦。

現在怎麽想的呢？

《知足》這首歌名字聽着寓意還不錯，但講的卻不是一個完滿美好的故事。那謝瑜照為什麽選這首歌呢？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與她走到底。

暗戀成真是聽一次就會心動一次的詞語。如果謝瑜照不加回容芙的微信，其實很多事情她都可以視而不見，可惜容芙對謝瑜照意義非凡。她記得謝瑜照為容芙消沉的模樣，也是在容芙之後，謝瑜照對待感情不那麽認真了。

所以啊，她很介意謝瑜照加回容芙，超級介意的。

容芙是分手的□□，也是關鍵性原因。而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小細節又一遍一遍地浮上心頭，時時更新時時增加，提醒着她這段戀愛有多麽不平衡，最後一點一點瓦解她的愛意。原來，喜歡是真的可以被磨滅。

也幸好謝瑜照的挽回來的有些晚，才沒給她後悔的餘地，攢夠的清醒與勇氣也沒有白費。

她明白，她跟謝瑜照再無可能。謝瑜照與她，終究無終。

第二天結束，謝瑜照按部就班地回家。正如能習慣童月的存在，他也能再次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拉開冰箱門，打算自己做點晚飯。然而冰箱空空如也，他随手合上。心頭突然一悶，脊椎靠在餐桌上，曲着腿。他點燃一根煙，沉默地吸着。食指随意彈了彈煙頭，地板上落了煙灰。

他下意識就想：童月又該說他抽煙了。下一刻，他臉色猛地僵硬，變得無比難看，童月早就走了，不管他了。

他一時不知道該氣誰，一把掐滅煙，穿上外套出去吃飯。

天熱，胃口不好，他就在附近喝了點粥。可不巧，回來時遇到了容芙。他已經盡量避開容芙了，還是擋不住容芙千方百計的‘偶遇’。

容芙跟謝瑜照都是驕傲的人，在校是風雲人物，出社會也優秀。除開起先幾天的不理智，容芙很快認清緊緊相逼沒用，死命倒貼最低級，她現在只是偶爾見見謝瑜照，表示關心。

聽說謝瑜照分手了，這正是最好的機會。而且除了她，她想象不出來別的分手原因，剛好證明了謝瑜照對她不是完全無情的。她一定能再次得到謝瑜照！

她外形條件真是無話可說，明豔張揚，撩一下頭發都動人勾心。學舞蹈的體态大多好，站着就跟普通人不一樣。

周圍的異性基本都被驚豔到了，回頭率很高。

面對謝瑜照，容芙不如那麽自信，幾分羞澀幾分大方，“阿照，好巧。”

她的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跟愛慕，謝瑜照穿着白襯衫，領口微敞開，若隐若現的鎖骨格外誘惑，還有那脖頸線條也極為好看。

高中談戀愛那會兒，謝瑜照愛打籃球，馳騁的背影恣意潇灑。那會兒就有朋友跟她說，謝瑜照真真是上天的寵兒，連脖子都比別人優秀。她當時不覺得，此刻才領悟到。

謝瑜照冷漠地撇開眼，連基本的紳士禮儀都扔到了一邊。他加快步伐，趕緊回去。

容芙先是有點懵，随後覺得尴尬，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沒人注意後咬牙跟上去，“阿照，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謝瑜照腿長走得快，容芙小跑着才能跟上，她有些吃力，喘着氣。謝瑜照不理，容芙便繼續說，“電腦出了點小問題，能麻煩你修理一下嗎？”

謝瑜照冷臉繼續往前，容芙喊他：“阿照，你走慢點。”

謝瑜照猛地停下，容芙差點撞到謝瑜照的後背。見此，容芙小小的竊笑了一下，阿照還是會等她的。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謝瑜照不鹹不淡地說，容芙嘴角的弧度僵住，卻若無其事道，“我們還算是朋友吧。”

謝瑜照眼眸深邃，盯得容芙心猿意馬，卻聽見他開口毫不留情：“不是。以後離我遠點。”

他轉身欲離開，容芙臉色發白，像是從頭到腳被人破了一盆冷水，她繃不住大喊道：“阿照，我們重新來過可以嗎？”

謝瑜照又返身，帶來的卻不是希望，而是絕望。他似咬緊了後槽牙，劍眉星眸裏裝的是厭惡，“你還知道啊，老子女朋友因為你沒了。”

他壓下腰，低頭平視容芙，明豔的容貌再也激不出他的歡喜。他歪頭，很不友善地說：“你開心了？”

容芙以前見過童月，再說為了搶回謝瑜照她也是做了功課的。童月相貌寡淡，能力雖說不錯，可身材一般，性格也不開朗，絕對不是謝瑜照喜歡的那種。

她震驚卻又不敢置信，無力地往後退，眼淚刷的一下流出來：“為什麽？你不會那麽喜歡她，你們分手，那為什麽我們不能重新開始？”

謝瑜照直起腰，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發覺她身上的香水味太濃，童月從來不會噴這種味道的。

他說：“我有幾分喜歡童月，說不清楚。但我能告訴你，我們不可能。不要再死纏爛打，沒用的。”

今晚讓謝瑜照明白一件事，他真的喜歡童月。一開始跟童月在一起是為了談安穩的戀愛，希望有人知冷知熱。要說多喜歡，應該沒有。也許兩年的相處中，他早已為童月心動，只是不自知罷了。

那現在該怎麽辦呢？還要挽回嗎？他到底有多喜歡童月呢？

他輾轉難眠，容芙加他說是有急事，所以才通過的。加上之後才發現容芙只是為了當年的事道歉，可他一句都沒回。相信童月也看到了，就算生氣，他也有過解釋，也沒到分手的程度吧。

容芙來上下班路上攔他，但他連手沒讓容芙碰到。身體與精神，他都沒做出對不起童月的事。

他睡不着，打開床頭的燈想了一宿，後來在天亮之際眯了一兩個小時。鬧鐘定時響起，得起床去公司。

他有點偏頭痛，熬夜加焦躁讓他一大早就到處找藥。找了一大圈才在客廳裏的一個抽屜找到醫藥箱，又扒拉着從裏面找到藥瓶，還得看瓶身上的說明才知道吃幾顆。就着溫水吞下藥，他忽然笑出聲，又氣又好笑。

看不出來童月還挺小氣的，走了連藥的标簽都要撕。

以前的醫藥箱裏是貼了标簽的，哪種藥是什麽作用，一天幾次，一次幾顆，事無巨細。人一走，就什麽都不留了。

然而不久，他心情變得複雜，童月好像從沒在他面前表現出這樣任性的一面，童月彷佛一直在都順從他的意願。

童月昨晚看資料睡得晚，好在上午沒事，十點才起。她素臉朝天，頭發蓬亂，穿着睡衣準備去洗漱。

一出門，客廳裏兩個人正抱着吻得難舍難分，她被吓得睡意全無，顯然對方也是。她尴尬地說：“嗯，我去個廁所。”

合租室友紅透了臉，幹笑着說：“嗯。”她趕緊拉着男朋友進了自己的房間，童月作息規律，很容易摸清。一般來講這個點是不在家的。她剛好休假，趁着童月不在把男朋友帶回家，哪知道就這麽不走運。

童月吐掉嘴裏的泡沫，清水漱口，水在嘴裏“咕嚕咕嚕”的。該重新找個房子了，還是一個人住吧，雖然錢花的多些，總不至于遇到這些事。

合租室友人還不錯，就是愛帶男朋友回家，周周都往家裏帶。見她不說什麽，竟越來越頻繁。

但找房子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