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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是個好睡覺的季節。然而，夜裏淩晨兩點，童月仍然精神飽滿。

她已經上床許久了，逼着自己合眼入睡，還是睡不着。她知道，一切都只因為，幾個小時前，她跟賀渡星正式在一起了。

怎麽會激動到睡不着覺啊？童月覺得自己挺好笑的，搞得像第一次戀愛一樣。

須臾，房裏亮起燈。

既然怎麽勉強都睡不着，還不如起來玩會兒手機。童月把枕頭賽道腰後墊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悠悠地看手機。

她睡覺有靜音手機的習慣，沒發現一個多小時前有人給她發消息。這個點，譚遠給她發微信幹嘛？

童月點進微信。

譚遠：【圖片】

譚遠：【圖片】

譚遠：【圖片】

幾張圖片都是一個微信群聊天記錄的截屏。

鄭廣：祝賀少跟嫂子長長久久，百年好合！

XXX：祝賀少跟嫂子天長地久，永結同心！

……

幾乎群裏每個人都發了一句祝福語，賀渡星“謝謝”說個不停，紅包發個不停。

估計是到額度不能再發，賀渡星說：改天請大家喝酒，随便喝，我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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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一堆感謝，本來到這還稍微正常點。最多不過是看到賀渡星朋友圈，這群人祝福罷了。恰好賀渡星大方，發了紅包。

結果，群裏不知誰說了一句：嫂子看着很漂亮，跟賀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童月眼皮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一大堆人開始全方位地誇。

鄭廣：賀少眼光真好，氣質比名媛還棒

XXX：書香氣濃，像是從古書裏走出來的

童月光是看，就尴尬得要死。這些話是怎麽說得出口的？他們不會覺得尴尬嗎？上流社會的人整天沒事幹嗎？

而賀渡星不僅不阻止這種假話，還攪合進去。

賀渡星：我女朋友氣質本來就好，不是我眼光好，是我撿到寶

賀渡星：我女朋友可厲害了，特別優秀

賀渡星：我女朋友特別愛我，當然了，我也特別愛她

……

到最後，童月由紅着臉到麻木着表情。賀渡星口才這麽好的嗎？詞彙量這麽大的嗎？他怎麽這麽多話的？

如果她是裏面的群員，絕對極其無語！不就是交了個女朋友，值得你大半夜還在那花式炫嗎？誰還沒談過戀愛呀！

一句兩句就算了，滔滔不絕就離譜！

圖片看完，譚遠還有兩條文字消息。

譚遠：真的，你有空說說他吧。

譚遠：太傻了，是我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隔着屏幕，童月都能感受到譚遠的啞口無言，甚至能想象到他是搖着頭嘆着氣發消息給她的。

童月莫名有些赫然，就好像是她做的那些事一樣。她回：好的。

按理說明早才能收到回複，但譚遠很快就回：你還沒睡？可快去管管賀渡星吧

童月蹙眉：怎麽了？

譚遠：搜賀渡星微博

童月不明所以，依言在微博搜索欄打下“賀渡星”三個字，就有聯想詞“一句祝福語9999”。

她心一沉，聯想到微信群裏發紅包的行為，不會是那樣的吧？

一進主頁，是熟悉的合照，熟悉的配文：我的女朋友。

這是他們在朋友圈官宣的照片跟文案，哪想到賀渡星還要在微博上發一次。

微博評論數很多，熱評第一是條祝福語。這不稀奇，稀奇的是，博主PO出銀行卡賬戶餘額變動的照片，解釋道：大佬私信我要銀行卡號，接着就進賬9999，這就是有錢人的快樂嗎？我不過是說了平平無奇的一句祝福語啊！

樓裏全部在“啊啊啊啊”“我還來得及嗎”“果然是有錢人的快樂”

熱評第二：“百年琴瑟、白頭偕老、花好月圓、福祿鴛鴦、天緣巧合、美滿良緣……你想要的祝福語我都有，只要9999！”

不巧，賀渡星人傻錢多，熱評第二的博主很快就PO出進賬消息截圖。

評論區跟瘋了一樣，到處都是祝福語，而賀渡星的撒錢行為并未停止。看PO出的照片數量，數額估計達到兩百多萬了。

童月迅速退出微博，翻開電話簿，撥出。

賀渡星正仔細看誰的字多，誰的祝福最真誠，然後私信打錢。突然接到童月的來電，他想也沒想就接了，“還沒睡啊？打電話是想……”

“賀、渡、星、”

童月咬牙切齒中帶着心痛，好幾百萬就這麽亂撒出去了，即便不是她的錢也覺得心疼。

“我了……嗎？”賀渡星話裏一僵，原本舒服窩在座椅裏的身子瞬間被彈坐起來，“幹，幹什麽？”

“你現在立刻馬上退出微博。”

賀渡星被吓得不清，乖乖地照做，小心翼翼地說：“好了。”

“你發了多少錢出去？”

“不記得……不對，你怎麽知道的？”賀渡星吃驚，童月睡得早，也不喜歡逛微博，應該不知道才對。

忽然想到譚遠剛才莫名其妙給他發了個“加油”的表情，他憤怒罵道：“譚遠！你這個狗東西。”

譚遠竟然深夜給童月打小報告，真是讓人火大！

“罵人家做什麽？”童月沒好氣道，“你以為明天我就看不到了嗎？”

賀渡星小聲道：“我打算撤熱搜來着。”

童月頓了一下，憋出一句：“那我還該誇你聰明是不是？”

賀渡星嘟囔：“也不是不可以。”

童月一噎，不知該說什麽好。

“你別生氣，”童月不出聲，賀渡星就慌張，慫得要命，“我錯了。”

“我有錢，很多錢，花不完的。”

“有錢也不能亂花。”童月說。

“好好好，保證以後不這樣了，”賀渡星連聲應和，“今晚就是太開心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你別生我的氣。”

“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不吉利。”

“我不要你記得，戀愛第一天，我就惹你生氣。”

他說到後面，語氣越發可憐，童月真拿他沒轍，終究還是軟了态度：“也不是我管得多，就是你花錢太大手大腳，這樣不好。誰的錢都是辛辛苦苦賺來的，你畫一幅畫也要花費很多精力，對吧？”

“我樂意讓你管的，”賀渡星垂頭悶聲道，“我對錢沒什麽概念，你得管着我。”

所有情緒都消散，只剩心裏軟塌塌的，童月應：“好，以後我管你。”

跟賀渡星道了“晚安”，童月順利進入夢鄉。

她不知道，賀渡星跟譚遠吵了一晚上，跟兩個小學生差不多。一個說你不對，一個說明明是你不對。

導致童月一起床就看到來自賀渡星跟譚遠的消息。

賀渡星：不要理譚遠

賀渡星：他說的都是假的

撤回、撤回

賀渡星：好吧，有幾分真，但我以後會聽你的話，不那樣幹了

再換另一個聊天框。

譚遠：像這種臭不要臉的炫耀、亂花錢的行為，賀渡星不止幹過這一次！

譚遠：去年夏天，他拿着一張衣服的照片到處發，洋洋得意地說你給他買的，還嘲笑沒人給我買，罪不可恕！

譚遠：作為賀渡星的兄弟，拜托一定要改掉他的惡習！

童月好笑又詫異，賀渡星告狀也就算了，譚遠都是一個公司的老總了，怎麽也是這麽幼稚？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男人至死是少年”？又或許，是賀渡星的幼稚傳染給了譚遠？

驀地，童月捕捉到“去年夏天”“她買的黑色T恤”幾個關鍵詞。那個時候開始，賀渡星就在為她而炫耀嗎？

賀渡星好像很早就喜歡她了，至少比她知道的要早。

在那段痛苦無光的日子裏，原來她也在被愛着。何其有幸，她能得到賀渡星的寵愛。

下午下課，童月跟賀渡星去約會了。流程跟普通情侶沒什麽兩樣，效果都是開心又甜蜜。

晚上分別，兩人依依不舍。

“好啦，我先進去了，”童月倒退着，言笑盈盈，“今晚早點睡。”

賀渡星眼巴巴的，“好，你進屋我再走。”

“明天再見呀，”童月糾正，“不對，是七個小時後再見。”

“七個小時也太久了，”賀渡星幽怨，“好難等。”

戀愛中的人就是這麽黏糊，兩位當事人還渾然不覺。

童月：“沒辦法呀，我得睡覺。”

“好吧，”賀渡星問，“那你明早想吃什麽？”

“小籠包跟豆漿！”童月毫不客氣道，“小籠包要‘汀蘭’的，豆漿要對街的！”

雖然他倆才确認關系，其實在‘考察’賀渡星的時候，就相當于在戀愛了。

賀渡星會大清早起床買早餐給她，帶她吃各種美食，各種照顧。她一旦拒絕，賀渡星就總說“你要給我表現的機會”。

久而久之，童月習慣了賀渡星對她無條件的好。

“好。”童月要進屋了，賀渡星主動說，“晚安。”

“晚安。”

童月轉身走到拐角處，又回頭看，賀渡星還在原地，她笑着說：“真的晚安啦！趕快回去。”

賀渡星這才戀戀不舍地擡起腳步，童月心情大好，步伐無比輕快。

談戀愛真好啊。不，是跟賀渡星談戀愛真好。

沐浴完，童月用毛巾擦濕發，正巧電話鈴聲響起。大半夜的，只有賀渡星才會打給她了。

她都沒注意看備注，随手摁下接通鍵，“幹嘛呀？”

她的聲音夾雜着無數的歡悅，卻順着網線刺破了對面的心，喝得酩酊大醉的謝瑜照捏緊了手機邊框，啞聲道：“是我。”

童月猛然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