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李唐薄涼

路上v587才從李元吉那裏聽明白原委，原來中午秦王妃落紅的時候是在後院花園裏，身邊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問她貼身的侍女也沒問出個什麽，不是有人搗鬼就見鬼了。

李元吉沒有隐瞞什麽，v587問了，他就直接說了，這讓v587心裏感覺很舒服，終于有人不把他當成小孩子看了，這是成功的第一步！

馬車聲辚辚，兩人到達秦王府的時候天色還早，大約正是傍晚時分，一路進去，沒有遇到一個人，v587只覺得這裏處處都透着肅殺的氣氛，不由得小聲說道：“四哥，你說……會是誰？”

“誰我不知道，不過做得出這種事的，一定是個女人。”李元吉摸摸下巴，臉上透着不屑：“除了女人，二嫂的肚子還會跟誰結仇怨？”

v587理智的保持沉默。他雖然不覺得李元吉的話是對的，但也不得不承認，在這樣的情況下，下手的人是個女子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畢竟唐朝剛剛建立沒多久，李世民更是年輕有為，想要多少孩子都能再生，這胎沒了也沒有可能絕後。

而且秦王妃還只是秦王妃，能把手伸到秦王府裏的人，除了後宅争寵，真沒必要和她過不去。

歷朝歷代的皇帝，總有些說不清的風流韻事，李世民也不例外，他的後宮裏各色美人争奇鬥豔，即使現在只是王府內宅，也有四五個有封號的妾室，沒名沒分的有十來個，嫌疑人數太多了。

李元吉頓了頓，不怎麽負責任的猜測：“我看最有可能是楊氏，她是前朝帝女，心高氣傲，手段也厲害，能找到幾個人替她賣命不奇怪。”

v587不接話，他背後有些發涼。

想成為一個人有多難？從被制造出來起，他用了整整四百二十二年的時間，刨去任務之間的間隔，做任務的時間是四百二十年，前一百年呆在封閉的小黑屋裏機械的工作，後三百年帶着宿主們做任務，不眠不休，重複而機械。在他前面，很多被制造出來的系統撐不住了，它們的智能崩潰了，變成了一堆廢鐵，只有他一個人撐了下來，他變成了一個人，即使最後死去，轉生來世，他也會做為一個人而進入新的輪回。

生命是如此寶貴，每個人的生命焉知不是他前世苦苦奮鬥得來？不把人當人看的人，不配做人。

“原來人都在正堂。”李元吉說道。

v587看去，果然正堂前兩列守軍，個個面色冷然，持刀肅立，遠遠的就透出一股煞氣來。

見李元吉大步上前去，v587連忙跟上。

這些守軍都是認識李元吉的，也沒有攔，v587算是生面孔，他來的幾次裏都沒有見過這些守軍，但沒見過也聽說過，只看那雙和李元吉同色的琉璃色的眼睛就能猜出來人身份，守軍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說實話，鮮卑混血多了，李家的瞳色還真是獨樹一幟，別家根本混不出這樣的顏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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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正堂，v587才知道，他方才的感覺沒錯，确實是煞氣騰騰，但這些煞氣不是從那些守軍身上發出來的，而是來自于正堂上首端坐的李世民。

明明還是那副平靜溫柔的模樣，連眼神也沒怎麽變，v587說不上來到底變化在哪裏，但就是渾身透出一股逼人的煞氣，讓人不由得從心底滲出絲絲縷縷的寒意來。

堂前幾個人跪在地上，有男有女，v587記得其中一個是秦王妃的貼身侍女，叫做張鳶，他總共只見過秦王妃兩三次，回回都能看見她跟在秦王妃身後。

“喲，這是準備……”李元吉話沒說完，李世民的目光就掃了過來，他見到v587，顯然有些意外的樣子。

“來了？”李世民對着李元吉和v587說道：“這裏沒事，元吉，你帶六弟出去。”

李元吉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一屁股坐在了李世民的下首，還把v587也拉着坐下了，他端起旁邊的茶杯，抿了一口，皺起眉，對侍立在一旁的宦官道：“涼了，去換一杯。”

李世民看着他，目光轉冷。

“讓六弟也看看怎麽了？他也十來歲了，你是想把他寵廢了怎麽着？”李元吉原本還沒發覺，一回頭就見自家兄長冷冷的看着他，頓時樂了，挑眉說道。

v587大約也猜到了些什麽，開始如坐針氈起來。

李世民微微閉上眼，複又睜開，看了v587一眼，沒說話，手擡了一下。

立刻就有人搬了一架巨大的不知道做什麽用的木架放在堂前，之後又是零零碎碎的一些支架，上面挂着各式奇形怪狀寒光凜凜的刑具，v587渾身一毛，不可置信的看向李世民，又看看李元吉。

這是……要讓他旁觀行刑？

李玄微今年虛歲十一啊！別說李玄微了，就連他，活了四百多歲也沒看過這玩意兒啊！

李元吉摸摸下巴，有些懷念的說：“當年我啊，九歲就殺過亂軍了，六弟你還沒見過血吧。”他的話裏滿是趕上個好機會，可以教育弟弟的喜悅。

v587看了看寒光冷冽的刑具，幾乎能想象到刀鋒劃過人道皮膚的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在看看底下幾個人，也是個個面無人色，不住磕頭求饒，還有一個直接吓得暈了過去，張鳶算是裏面比較鎮定的了，但眼裏還是漫上了驚恐的神色。

v587咬咬唇，不忍的說：“二哥……”

李世民卻沒看他，淡淡道：“我再問最後一次，今天中午，誰去過後花園？”

張鳶叩首道：“殿下明鑒，除了王妃，婢子真的沒有見到過其他人！”

其他人雖然也在連連求饒，但話裏就一個意思，沒見過其他人，都以為除了他們之外王妃身邊有人在。

李世民的聲音和往常沒什麽分別，不帶一絲火氣，很平靜的說道：“黥面。”

黥面，上古五刑第一刑，在罪犯的臉上或者身體上刻字，再塗上墨，之後永遠也無法消除。

v587眼睜睜的看着一旁的行刑人從刑具中挑出了一根極為銳利的長針，兩個人按住了張鳶，那根長針就這麽慢慢的刺進了她白皙的臉頰裏，沿着她的下巴，流下一道蜿蜒的血跡。

他臉色發白，看向李世民，“二哥，我，我想……”

“怕什麽？”李元吉擡手去揉v587的頭，他眉眼還是那副眉眼，v587卻覺得無比的陌生，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下。

李元吉眯了眯眼睛，琉璃色的眼眸在傍晚的餘晖下折射出微微透明的光芒，看不出神色來。

李世民看了一眼v587，臉色微微柔和了一下，說道：“元吉，夠了，你帶六弟出去。”

李元吉眸子微移，看向李世民，嘴角扯了一下，“呵，行，行，你總是比我心疼他的。”

離開正堂沒多遠，慘叫聲就慢慢聽不見了，v587的神色沒有緩和下來，抿着唇低着頭跟在李元吉身後，卻不像來的時候靠得那麽近了。

“怎麽着？還想回去看？”

李元吉回過頭，惡狠狠的瞪了v587一眼，一把拉過他的手腕：“還是你想去救他們？對啊，兄弟情誼深似海啊！什麽二嫂，她算個什麽？我看二哥也挺疼你的，沒準你開口了，他也就不追究了。”

v587被拉得站立不穩，整個人向前撲到李元吉的懷裏，手被抓的很疼，他掙紮了一下：“四哥，你到底怎麽了？”

雖然那些刑罰很殘忍，但是他知道，以李世民的性格，沒有足夠的證據的話，是不會弄出這麽大的陣仗來的，總歸是罪有應得，他只是沒辦法看下去而已。李元吉之前還好好的，忽然就翻臉了，到底是怎麽了？

怎麽了？李元吉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了，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看到眼前這個小東西對着二哥那副信賴的樣子，他以為二哥是什麽好人嗎？

v587不明所以被按在李元吉的懷裏，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他耳邊滿是好感度升升降降的提示音，可以想見，李元吉這會兒的心情起伏實在是太可怕了，一會兒是負數，一會兒又變回之前的普通好感，一會兒變成零，一會兒又暴漲到九十多點。

他悄悄看了看周圍，見四處無人，更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李元吉一個沒剎住，好感度負一百沖昏頭腦，直接在這裏把他給掐死。

過了好一會兒，李元吉才慢慢平靜下來，他的好感度也停在了六十多一點的地方，還在正常的兄弟範圍之內，v587松了一口氣。

李元吉恢複過來，眨了眨琉璃色的眼睛，把v587的手松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扶穩，低低道：“抱歉，我失态了。”

不，你沒有失态，你是變态了。v587在心裏默默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