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疼痛使阿史那難以入眠。寂寞地夜，她回想着自己的上一世還有這一世，留着淚苦笑。這就是她阿史那·舞的一生，愛情到底是讓她失去了自我，等走出偏執，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傻。她為那個男人，放棄了親人，放棄了家鄉，甚至放棄了她的尊嚴，但是她得到了什麽。對楊雪舞恨了兩輩子，不過是潛意識為他開脫罷了。皇上，原來你才是我悲劇的源頭。

“皇後娘娘，奴婢命人燒了你最愛的血燕，還在裏邊加了一些止痛的藥劑，您要不要吃上兩口？”阿離亞看着一直陰沉的皇後娘娘，也知道她是在想白日的事。皇上再如何不對，總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吧。

“本宮不餓。先放這吧。”

“這，是。”

示意阿離亞出去，阿史那完全沒有要動燕窩的意思。盯着那碗血燕，阿史那終于破功大哭，但是她不能哭出聲來，只能強忍着不出聲，将頭埋在被窩裏邊。皇上，臣妾自以為了解你，現在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如果不是昨日徐老離開之前為臣妾的那次診脈，我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到底有多不希望臣妾懷上你的孩子吧。

周國秘藥，雖然不傷身子，但是常年食用可以導致不孕。沒有上一世李娥姿的算計，臣妾還是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就因為他會是一個擁有一半突厥血統的王子？哈哈哈，再算計也算計不過枕邊的人，阿娘的話終歸是沒有說錯。“舞兒，不要愛上男人，越是優秀的男人就越不能愛上，愛上了就是萬丈深淵......”阿娘，為什麽舞兒現在才懂這句話，為什麽？

用力抓着被子，完全不在乎傷口再次裂開，只有肩上的痛才能稍微緩解自己心裏的傷。

夜，很漫長，就像是在度過一個世紀一般。對阿史那來說，那一晚，她就像活了幾世，等天一亮，她便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活在愛情的幻想中的阿史那了。她是突厥最尊貴的公主，她是大周最有權勢的女人，僅此而已。

“娘娘，你怎麽坐起來了？”阿離亞趁着天還沒全亮，想着先過來為娘娘準備好洗漱的東西。娘娘有傷在身，必定要多費心思。完全沒想到，進入寝殿，卻是這番景象。被褥有些雜亂，她以為是娘娘疼痛難耐才輾轉反側導致，完全不知道，其實是阿史那徹夜未眠的結果。

“嗯。不想一直躺着。阿離亞，叫人進來伺候吧，對了，去把穆夜找來。”昨天一劍殺死李大的應該就是蘭陵王，周國事情告一段落，眼看着蘭陵王和楊雪舞的婚期将近，他們一定會離開。必須提前攔下穆夜，她可還有大用處。昨晚，她算是想明白了，所有曾經造成過傷害的，她都會一一奉還回去。楊雪舞也好，楊堅也好，宇文邕也好，一個都不會落下。

“是。”

阿離亞不懂娘娘為什麽這麽急着要見穆夜，她昨天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穆夜雖然有救駕之功，但也不急在一時吧。

事實上，如果阿離亞再晚一點到，穆夜還真的離開了。畢竟，她的目的一直都是高長恭，留在周國，那也是知道他會來，才待在這裏守株待兔罷了。現在，一來高長恭已經認出自己，二來，她再不跟上去，他可就真要娶楊雪舞了。自然是做出決定，打包去齊國了，但是她算錯了一步，那就是阿史那會攔着她。

怎麽辦，在不出發，高長恭他們可就要離宮了；可是，阿離亞，皇後身邊的大宮女一直寸步不離的看着自己，她如何脫身？

“娘娘，穆夜來了。”

“讓她進來吧。”

阿史那換了一身衣服，重新坐躺倒床上，身子依靠着柔軟的被褥上，減輕肩部的用力。一旁有宮女準備着早膳，遞過來給她。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

“是。”

穆夜掩飾着心裏的焦慮，恭敬地微微低着頭，看着地面，等待皇後的談話。

阿史那今日叫她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脫住穆夜麽？呵呵，看着明明着急卻故作淡定地女人，她不覺有些好笑。盡管如此，阿史那還是忍住了笑，自顧吃着早膳。

“娘娘，不知皇後娘娘召奴婢是有什麽要事？”穆夜終于忍不住發問。

“嗯。”阿史那輕哼一聲，将手裏的碗放回托盤上：“你們都下去吧。”

“是。”

沒多久，整個寝殿，就剩下穆夜和阿史那連兩個人。

“昨天，你救了本宮兩次。本宮一直在想，拿什麽獎賞你才好。”掏出手帕抿了抿嘴，阿史那語速極慢地說着，就像是和人在聊閑話一般，絲毫不在乎對方的急切。

“奴婢什麽都不想要。要是娘娘真想賞賜奴婢，不如讓禦膳廚房給奴婢做幾個菜吧。”

“這可不行，本宮的命難道只值幾道菜麽？”阿史那假意微怒地否決。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穆夜感受到周邊的氣氛改變，當即下跪解釋。她自認為自己的智商不低，但是情商和宮鬥的段數上，真的和皇後大boss沒得比的。

“這樣吧，本宮想着，這世上能和我等同價值的東西還真是沒有。就退一步吧，本宮讓皇上封你做郡主可好？”

“郡主？”穆夜詫異地擡起頭，似乎想要确認對方是在開玩笑一般。

“嗯，和親郡主，和親對象齊國戰神蘭陵王，可好？”

.....．

“娘娘，您不要開玩笑了。奴婢只是一介平民，況且，那蘭陵王不是已經要和天女成親了麽？”穆夜想着，皇後難道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成？

“蘭陵王和天女的婚事，是齊國皇太後允的，可不是齊國皇帝高湛。”阿史那盯着心虛不敢看她的穆夜，尖銳的說出自己的看法。穆夜再怎麽說對自己有恩，二來還能拆散楊雪舞和高長恭，何樂而不為？

“這又差別麽？”穆夜聽着一頭霧水，也不顧上掩飾。

“天女本是高湛一手捧出來聚攏民心的工具，自然是要為他自己所用的。奈何，被自己的老母打亂的計劃，娶天女就是擁有天下民意，你以為他真的會願意把自己苦心設計的工具拱手送給一個手握重兵，随時會威脅到自己屁股下的位子的人？”果然是平民家的人，再聰明，政治上個的那些彎彎腸子，還是不懂啊。

這麽一說，穆夜瞬間明了。高湛可是殺兄奪位的主，怎麽會真容忍有人威脅到自己的皇權。記得原劇，好像也是蘭陵王娶了楊雪舞之後，高緯和高長恭之間的矛盾才越來越激化。穆夜雖然不懂那些權術的爾虞我詐，但是她不傻，誰知道高緯和蘭陵王日益激烈的沖突有多少是高湛背地裏挑起，或者縱然的。

“娘娘，那該怎麽辦？”是不是王爺不重要，有沒有權利也不重要，穆夜最希望的只是高長恭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不要像歷史上一般英年早逝。

“本宮已經做了準備，想來，這個時間應該有結果了。”是的，就在昨晚，阿史那命令阿大，聯系了突厥在周國的朝廷的勢力以及這三年她自己經營的勢力，今早朝堂之上，向宇文邕提出與齊國和親，簽訂3年盟約，為我國養精蓄銳争取時間。上一世，這個想法是宇文邕自己想出來的，所以阿史那才肯定，他不會否決這個提案，相反，還會非常看重那些和他政見想法趨同的朝臣。至于和親的人選嘛，在大夥心知肚明和親是個幌子的前提下，宗室裏自然不會有人願意讓有宇文家血脈的子嗣過去。到時候，穆夜就會自動出現在宇文邕的視線。

“是......”穆夜有些不确定地應了一聲。

“天底下，只要是本宮想知道的，就沒有查不到的。你對本宮有恩，總要有人去和親的，這個機會給你，也不過是順水人情。至于蘭陵王，本宮可沒興趣。自然，你們之間的糾纏，本宮也不想多說。好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是。”

穆夜渾渾噩噩，反複思索着皇後的話。完全沒有顧着路，以至于和正一心往阿史那寝殿敢的宇文邕撞上。雖然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是穆夜是女孩，怎麽能和宇文邕男子的體魄相比。她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看清人，才驚吓的不顧屁股的痛，趕緊請安。

“奴婢參見皇上。”

“起來吧。”宇文邕急着見皇後。昨天事情多，他不得已離開，好不容易事情都整理的差不多了，一夜沒睡的他都沒想打個盹，先往皇後宮裏趕。因為怕她還在休息，就沒讓人通報。

“謝皇上。”

“你是......”宇文邕這次注意到，這個女子，是叫穆夜沒錯吧。昨天，多虧她機智，救了皇後兩次。

“奴婢叫穆夜。”穆夜有些後怕的看着宇文邕。昨天，自己和高長恭的對話，在場的人不再少數。要是皇帝以為自己是齊國的奸細怎麽辦？

當然，以上是穆夜想多了。當時的情形，宇文邕腦子裏除了皇後，根本就顧不上其他。宇文神舉已經帶兵離開，院子裏剩下的不是皇後的心腹，就是無足輕重的小兵，她的身份很自然的被有意隐藏過去。至于宇文邕為什麽這麽大量這她，當然是和今日朝堂上的議案有關了，就如皇後想的那般，只是因為偶然就會，穆夜被宇文邕注意到的時間稍微提前了一下。

“沒事了，你下去吧。”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還是先觀察幾日再說。

“是。”

籲了口氣，穆夜起身，小跑着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面湯，味道濃淡可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