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浮破

方才将手中捧着的那一束花朵交給扶頌之後就消失不見了的燭烨終于不知道又是從哪裏冒了出來。

扶頌多少會擔心他一向無法無天慣了的性子會惹到了北荒老人,因此言語間也多注意了他一些。

只是奇怪的是,燭烨卻像是一個真正恪守理規,初初山門的小仙一樣,對待老人十足的恭敬。

“浮破神君。”燭烨極其恭敬地躬了一身,随後小媳婦似的三兩步挪到扶頌身邊,一句話都沒有多言,顯得拘謹的很。

扶頌和仙尋眼前全是疑惑,可看着老人安詳自在的樣子,又似乎是早已見慣,一點都不吃驚。

扶頌聳肩,既然是如此,他倒也不去費這個事情了。

“知道老夫真身的甚少,少君能一眼堪破,倒也是不容易呀。”北荒老人斜眼瞅了瞅燭烨,愛搭不理的輕哼一聲,擺足了老頑童的架勢。

燭烨只是龇牙燦爛一笑,也不回話。

“小阿頌,你就把我當作是客人,請居住在溪竹雲海如何?”北荒老人神神在在的躺在軟榻上,身邊的仙尋乖巧的給他剝了個荔枝,只是坑坑窪窪的實在是慘不忍睹。

老人也不嫌棄,笑眯眯的捏了一下仙尋的臉蛋兒,看向了已經同意了的扶頌。

花開百日,雖然彼岸花開千年不會凋謝,可最美好的光景也不過是這幾日陰氣最盛的時候。

盛陽過後的極陰之日,對扶頌來說本就是大補的時間,因此在冥界地府又耽擱了兩日,這才打算回到天上去。

走前,扶頌曾經親自去看了一下那位傳說中因為極陰之日到了,要閉關修煉的冥君陛下。

那位冥君陛下身邊坐了一個衣裳半解的美人兒,手邊捧着一杯瓊紫色的純漿正在往嘴邊送,在瞧見扶頌進來後,直咳了個天昏地暗的。

“看來陛下一切安好。”扶頌狀似不經意的看了看冥君陛下似乎有些歪了的鼻子,最後決定還是什麽都不說,反正龍族複原能力一向強悍無比,鼻子長好,也不過是三兩日的功夫。

東陵還想說什麽,可腳邊那個泫然欲泣的美人兒正期期艾艾的扯着他的下擺,弄得他絆住了腳步,這麽一個錯失間,扶頌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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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人的東陵很是傷心的又坐回了那張看起來就非常軟和的卧榻上,拉起了地上柔若無骨的美人放在自己之上,将手伸入對方身體,滿意的看着他因為自己的動作臉上泛起的紅暈,最後才似乎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念叨道:“本來還想忠告他……算了,這樣的良辰美景……哎呦喂!”

“我的冥君陛下。”燭烨非常嫌棄的伸手拎起已經被吓的變成了原型的那只貍貓精,将他随手扔在地上,說道:“你好歹也挑些有水準的陪着,這些作亂慣了的小精怪,與你交/合,遲早要吸幹你身上的精/氣。”

冥君陛下捂着自己再一次噴了血的鼻子,掀起一邊的軟被狼狽的擦了擦,才好容易止住了血,才從軟榻上一下蹦起來,顫巍巍的伸出一條胳膊,道:“你你你……!”

燭烨丢掉了方才擦手的巾帕,坐在了一邊幹淨的椅子上面,神色淡淡的。

東陵看他神色認真,也就不再作妖,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之後,看着他說道:“為何不能告訴他?”

“現在不是時候。”燭烨撐着下巴,欣賞着東陵順着下巴滴落在地上的幾滴鮮血和在門前張望着不願離去,卻又看不到裏面的貍貓精,說道:“當年我欠了你一條龍筋,日後必然會還給你。”

東陵擺了擺手,“我天生反骨,比尋常龍族多出那一條龍筋,抽出給你之後反而還要舒服。”

“對你到底是不好的。”燭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不該說的不要說。這冥界三萬裏王城都要靠着你一人龍氣鎮壓,阿頌知道太多,于他并無好處。”

“也就是你能忍得住。”東陵嗤笑一聲,不留心碰到了自己受傷的鼻子,嘶着寒氣捂住,說道:“你還真下的去手!”

燭烨涼涼的斜他一眼,不再說話。

在回去的路上,仙尋不知為何又突然提議想要再去走一遭彼岸花海,因此,扶頌也就跟着去了。

彼岸花海此刻除了他們之外,再沒有一個神仙,前前後後除了盛開大片妖豔至極的曼珠之外,也就只有幾顆已經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槐柳。

在和仙尋偶然又一次路過見到龍王的那個岔路口的時候,卻發現,那一個青衣小仙曾經在的那一片地方,盛開的花朵格外的茂盛。

花前半坐着一個身穿粉色宮裝,束着飛仙髻,周身仙氣缭繞的女仙。

她身邊并無侍女跟随,手中卻持了一根青色飄帶,眼神半明半暗,看着她面前的那朵妖冶至極的曼珠之時,也說不清是什麽感想。

此刻他們并沒有人說話,只是在出了那條地界之後,仙尋才終于像是喘過了氣一樣,大口呼吸兩下,拍了拍肉嘟嘟的小胸脯說道:“仙君,可憋死阿尋了。方才那條道上,幾乎是要讓人喘不過氣來。”

“那是上位者的壓制,她并非刻意,只是太悲傷了吧。”扶頌趕忙安慰,随行間和仙尋簡單說了一下,“那根青色絲帶上傳來的,是那個青衣小仙的靈犀。我依稀記得,飛升時在殿內獻舞的似乎就是茉莉花仙。遠遠看去,和她似有相像。”

“啊。”仙尋一拍手掌,惶然大悟道:“那位小仙最終還是随了夫君去了吧?那朵沒有葉子的曼珠之下,似乎是多了一抹翠綠呀。”

“大概是吧。”扶頌笑了笑,輕輕的攏了一下仙尋耳邊掉落的一絲碎發,“哪,把這個送給小草精。”

仙尋伸手接過,看了看,像是冥府內最靠近息壤的那一片黑土,對于花草來說簡直是上品的補品良藥。

“阿呀,我都要忘記了。”仙尋懊惱的一拍腦袋,“仙君不說,我都忘記給小草帶那片泥土了。”

仙尋的包子臉皺成一團,寶貝似的把錦囊放在懷裏,輕輕拍了兩下之後才又牽住了扶頌的手臂,道:“仙君,宮門到了。”

北荒老人和他們并沒有走同一條路。

按照他的說法,那片花海對他的影響過于大了一些,為了免除一些不必要的以意外,還是走了另外一條路,此刻大概是已經到了溪竹雲海在等着了。

扶頌牽着仙尋的手正打算騰空,卻忽然發現一道粉色身影已經到了身後。

宮門處來來往往不少神仙,茉莉仙子唯獨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屈膝行了一禮,之後也并未多話,轉身就走了。

仙尋摸不着頭腦,卻也還是任由扶頌牽着他的手,将他帶到了溪竹宮內。

“以後那個姐姐那裏,你可以常去。”空中向下俯瞰,扶頌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位于第三重天的花海,位居與各自宮殿的花朵色澤章紋各不相同,百花争豔開的正是茂盛。

“是。”仙尋乖乖點頭,随後腦袋微微低下,頗為不好意思的扭捏道:“那個姐姐好漂亮,比阿尋見過的姐姐都漂亮。”

扶頌哭笑不得的刮了一下仙尋的鼻頭,“這話聽着可真是耳熟。”

仙尋樂不可支的倒在了扶頌腿邊,笑着也不答話。

“還有,”扶頌眨眨眼,有些苦惱的說道:“仙尋在和茉莉姐姐說事的時候,若是勤娘子在場,還是注意一些。”

“仙君說的是那位喇叭娘娘?”仙尋砸吧砸吧嘴巴,也有些不可思議,“那位娘娘自從嫁了松柏小仙之後,雖說是收斂了不少,可近些年來不管是小事大事都逃不過她的嘴巴呀。”

“她是可愛的。”扶頌摸了摸他的腦袋,“她最喜愛說八卦,卻又不帶惡意。阿尋要是覺得無聊……”

仙尋點頭,道:“先前在西海的時候,龍奶奶也經常帶阿尋去找那位娘娘,确實是一個極其好的仙。”

溪竹宮內,小草精一如既往的在刻苦打掃着庭院,力求保證住庭院內的幹淨整潔。

只是這天,本來一向勤勞的小草精在看到一個人之後,突然有一種撂挑子不幹了的沖動。

那位身邊繞着七彩仙氣的神君到了溪竹宮之後,就用着扶頌給的令牌直接越過了圍繞在周邊的一層結界,就落坐于扶頌平日最愛坐的那棵樹下。

小草精終究是沒能壓住自己的本性驅使,丢下了手中的掃把之後,變成了原型在那位神君腳下就那麽安詳的睡了過去。

扶頌在回去之後,看到的就是那麽一幕。

熟悉的樹下,熟悉的人影。

若是千年前的悲劇沒有重來,恐怕時隔千年,他在巫族境內,和巫伢長老也應該是這樣的就在樹下對飲喝茶,閑來聊一聊怎麽都不肯現世的天帝和尚未平定完全的四海八荒。

此時再定神看去,已經察覺到扶頌回來,又抖擻精神變成了人形牽着仙尋跑到了一邊的小草,和收氣了渾身自然氣息,泰然坐于樹下的北荒老人……和剛才心裏所想的,又全然不同了。

扶頌壓住了心中的苦澀,笑着上前兩步,朝着浮破躬身行禮,說道:“為您備下的房間就在阿尋隔壁,位置也是上好的。”

浮破神君随意點點頭,眯着眼睛看向和溪竹雲海相隔并不算遠的神木林,道:“這裏的仙侍取得都是神木林的精怪,雖說位分不高,可到底都是天生天養,老夫在這裏,也一并教導了吧。”

“辛苦尊上。”扶頌笑眯眯的看着他已經年輕的臉上帶着懷念的意味,看着在偷偷向這裏張望的小草精,心下只是感覺,在這所有仙人心中高不可攀的重天之上,他終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嚴肅臉):神君神君,你為何突然這麽慫。

燭烨(更加恭敬):未來丈人他親哥,不讨好怎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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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作者肯定踩到了粑粑,今天被麻麻一通電話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說蠢作者花錢大手大腳(無力伐開心)

蠢作者知道家裏最近困難,所以中午在食堂打工吃午飯,都是幹完了活才吃,都是人家剩下的了,還被麻麻那樣罵,默默好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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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這麽晚……抱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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