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程昱估算了時間，也差不了多少。一路和趙錦書邊談邊走回到王府。

趙錦書看到四個守在王府前的門神，就一肚子氣。趁着他們不注意，一人給一巴掌。

回到卧室，程昱看到只剩下一個手指頭的香線，拉着趙錦書一頭撲倒在床上。

半晌過後，兩個人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只是身體僵硬還需要适應一段時間。兩個人互相望了望，都覺得彼此的距離太過親密。程昱甚至能數清趙錦書眼皮上長了幾根睫毛，剛想開口說話緩解尴尬，才驚覺舌頭僵硬，吐不出半句話。

正尴尬間，門外忽傳來一陣腳步聲，“殿下，你在嗎？你讓我給你找的那本傳奇，我給帶回來了！”接着程昱便聽到推門而入的腳步聲。心裏狂跳，希望此人看到放下的帷帳便以為趙錦書在睡覺，放下傳奇趕快離開。

那人也果真如程昱所料，剛放下傳奇，轉身就要離開之時。程昱忽然聽到窗戶被風吹開的聲音。心中暗暗祈禱，然而越是不想發生什麽，就越發生什麽。

那人又回了頭，似乎是想回去關窗戶。正走到床邊，一陣風兒吹來，吹起帷帳。那人一回頭，程昱與趙錦書和那人一雙眼睛正好對上。

半晌，一聲尖叫從王爺裏傳來。接着陸尚書的公子，捂着一臉羞憤的跑了出來。

夏候爺最近很是郁悶，他上朝時總是感覺有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坐班時，也老是覺得同僚看自己的眼光也不大對勁兒。

他也沒大在意，只是最近遇到陸尚書，和他打招呼時。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大對勁兒。

給自己兒子提親的事，明裏暗裏提了幾次。也沒見對方搭話。

最終，還是陸尚書忍不住開了口，一巴掌拍在夏候爺背上：“老夏啊！你這樣做可不地道。雖說我夫人與程懷素之間口頭約定過娃娃親。可你不能坑我閨女。你兒子在外面時間長，受了不少的苦。我知道你想抱孫子，你也別逼得他太緊！”

看着一臉懵逼的夏候爺，陸尚書只得嘆息一聲。等夏候爺坐着小轎回到家時，才發現府裏頭已經被刑部的人圍了起來。他想起陸尚書在他臨走時那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難道夏昱這孩子犯上了什麽事，陸尚書顯然比他先一步知道消息。

刑部的人看到夏候爺下轎，微微行了一禮。夏候爺小心翼翼問道：“我家老大是不是犯了什麽事？”

左尚被夏候爺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問得一怔，片刻才道：“陸公子沒犯什麽事，是有一位京官的兒子死了，聽說此人之前曾和令公子一同吃酒。因此不僅是貴府，就連鎮國将軍那兒，也有刑部的人在。”

原來是這樣，夏候爺一顆吊起來的心微微放進肚子裏，情不自禁說了一句，“太好了！”說一出口便感覺不妥，立即連忙解釋：“我當然不是說對方死了兒子太好了，你可千萬不要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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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尚立揉着眉心道：“我明白的，候爺。”心中卻暗道，如此說話怪不得此人在仕途上一直不順。

程昱被“請”到刑部，剛跨進門就看到風寧平板着一張臉。悄悄走到他旁邊，小聲問道：“寧平，出了什麽事兒？”他一路上向刑部的人旁敲側擊，然而刑部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口風甚言。

風寧平仔細打量着程昱，連想近日有關于他的傳聞，覺得胸口無限煩悶。

“和我們一起喝酒的那個陳青，你還記得他嗎？”

程昱點了點頭，想到昨日他與趙錦書離魂時，見到他被一輛拉糞車載了回去。心中頓時傳來一陣不好的預感。

“他死了！”

程昱微微愕然。向四周掃了一眼，這才發現來的人，似乎都是那日一起喝酒年輕纨绔。屋子裏有不少椅子，但坐在椅子上沒有幾個人。衆人都是三五成群站在一起竊竊私語。

在一個角落裏，他居然看到了裴子府。來回掃了裏但，然而這群人之中，并沒有溫川。

見他神态，風寧平嘆道：“那日陳青與蕭峻被那條泥鳅帶走之後，沒關一日便被放了出來。前些天，被人發現他的屍體出現在一口井裏。”風寧平面有凝色“而且，陳青的身上還綁了些大石頭。若不是身上的繩子松了，陳青的屍體飄了上來。估計他的屍體就算爛了也沒人知道！”

程昱微感詫異，算了算日子。從他最後一眼見到陳青，到現在也過去三四天了。

“陳家人難道沒發現自己府裏的公子已經幾日沒回過家嗎？”

聞言，風寧平看了一眼程昱，“陳青此人，好酒好色。且陳大人家只有這麽一個獨子，我行我素慣了。以前便有在粉頭處長住的習慣，陳家人早已已經習慣了，哪怕再晚上幾天。他們肯定還以為陳青不知道在哪家巷子裏風流，壓根就沒想過去找他。”

程昱小聲道：“身上被捆着繩子，綁了些石頭。顯然是被謀殺，也不怪會有如此陣仗了。”

“不僅無此！”風寧平擡唇示意，站在角落的裴子府。“這件事情會落到刑部手裏，是因為陳禦史把大理寺卿也給參了一本，說大理寺越職行權。他只有一個獨子，唯一的一根獨苗死了豈會甘休。據說，陳家人去認屍體的時候，陳青已經被泡得不成人樣，最後是靠着衣物胎記才認出來，陳夫人差點兒當場昏死過去。”

“哎，真倒黴。遇上了這種事，早知道那天就不應該貪杯吃酒，如今出了這些事。我們家可沒有鎮國将軍府那樣的權勢！”

程昱回頭，見出聲的正是那日在酒樓罵裴子府的那位年輕公子。這些人全都是些酒肉朋友，估計與風寧平相交估計看中的也是鎮國将軍府的權勢。回頭見風定平原本鐵青的臉色，變得青白交加，怕風寧平當衆出手連忙扯開話題。

“陳青此人我不記得，只是不是前些天還傳出他在會仙居為玉面公子大打出手，又怎麽會？”

程昱自然不能說，那日他與趙錦書離魂看到溫川讓人将他打個半死。不過這件事情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刑部的人應該早就知道，這也是為什麽程昱一進來，就四處搜尋溫川的身影。

不知道是誰終于忍不住了，大叫，“把我們“請來”到底要問的是什麽事，為什麽這麽老半天，刑部一個能說話的都沒有！”

“陳青死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我從那天開始便再也沒見他。為什麽不去國舅府裏找溫川，明明是他失手将人打死，又怕被人發現，才将陳青投于井中！”

“肯定是刑部尚書也怕了國舅家的權勢！把我們抓起來，好做溫川的替罪羊！”

風寧平不禁冷笑，這個案子還不至于讓刑部尚書親自過問，這幾個年輕公子顯然是太過高看自己了。

整個屋子裏已經亂轟轟一片，程昱不禁向裴子府那偷瞟兩眼，卻沒有想到裴子府卻在亂轟轟的吵鬧聲中，目光與他對上。程昱立馬偏開了頭。就在此時，這間不大的屋子裏面又走進一人。整個亂轟轟的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會仙居的玉面公子。那玉面公子掃了一眼屋子，擡腿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不巧的是旁邊坐着的正是程昱與風寧平。

似是想到什麽不好傳聞，風寧平皺着眉頭，将程昱與這位玉面公子拉開一段距離。原本安靜的屋子裏，頓時又傳滿了竊竊私語。“原來他就是讓溫川大打出手的玉面公子，長成這模模樣怪不得呢！”

程昱微微一拱手，“在下夏昱，請問公子貴姓！”

玉面公子上下打量程昱一眼，又掃了掃夏昱微跛的那條腿，笑道：“閣下便是程太師的外孫嗎？想當年程太師頂盛時期的鋒芒，連宣帝也要讓其三分。程懷素雖然一介女流，也算是英雄人物，到了閣下這兒，實在是讓人替程老太師惋惜！”

程昱面不改色，笑答：“玉面公子倒是對再下的家譜如數家珍！”

玉面公子笑道，“程太師的事兒，哪個大興朝的子民不清楚。在下也只不過是仰慕程太師而已。”

程昱冷然道：“你可知道，你這話要是早說半年，你的命也就止步于此了！”宣帝在位時，最見不得的就是有人替程太師叫冤，也不準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程太師。

“所以，在下就跟閣下一樣。等着老皇帝一咽氣，在下才敢來到這京城，講今天這句話！”

程昱微微皺眉。

接着，左尚推門進來：“風指揮使，夏公子你們可以回去了！”

這句話，像是平地的一顆驚雷，瞬間炸響。

“憑什麽他倆能回去，難道就因為他們一個姓夏，一個姓風？”左尚立聲喝道，“此二人，刑部已經調查清楚。案發當晚都有人可以作證。若是諸位再無故喧嘩，便以擾亂公堂論處！”

幾句話說得擲地有聲，鎮得衆人皆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