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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中大人連忙吩咐小吏去給風寧平牽馬。
待風寧平出了大堂,侍中才道:“玉面……玉面公子……”話實話,這位會仙居的玉面公子,真當得人如字如其名,但公堂之上喊出這個名字,卻格外顯得特別輕浮。
“玉面公子不過是在下的恩客送給小人一個高帽子,在下和會仙居的老板同姓,單名一個承。”
張侍中微咳:“初四那晚你與溫公子到何時分別!”
“咦!”一瞬間,程昱聽到原本肅穆安靜的大堂內,齊齊傳來人衆人的驚嘆聲。侍中大人只得連拍驚堂木才勉強鎮住。溫川與陳青大打出手,若是沒有鬧出人命官司,肯定會成為街頭巷尾傳誦桃色新聞。
商承微微低下頭,将臉上的表情掩去,那模樣真如一朵剛被露水打濕低頭的水仙花。
“一直到次日午時!”侍中大人一連又拍了幾個驚堂木,才勉強鎮住氣氛。
“期間,溫川可曾出去,或者可吩咐什麽事?”
商承連連搖頭,“期間,溫公子一直與在下在屋內,不曾離開一分。這些會仙居的人皆可為小人作證。”
陳父眼看溫川馬上就要摘幹淨,心裏頭更加憤恨。雖說案子還有些不明,但他已經認定是溫川所為。當即便站起身,“像溫公子這樣的人物,凡事又何需他親自動手。他的那些家仆說不定,就是得了授意!”
程昱看着陳父的滿臉沉痛,也不忍再聽。他也心知,就算是坐實了溫川縱仆殺人,有太後在。溫川頂多是受些皮肉骨。
尋一個空檔出去,剛出刑部程昱就看到風寧平與風寧相二人騎在馬上。程昱被日光刺得有些微眯眼睛,一瞬間恍如隔世。前世,他就不曾見過風寧平騎馬,似乎今世的人和物都比以前大不一樣了。
那麽,那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嗎?自己是不是會重蹈複轍。
風寧相在刑部門前下了馬,見到程昱向他微微點頭致意,程昱回禮。風寧相也不耽擱,匆匆進了刑部大門。
“夏公子倒是好大的雅興,跑到刑部來了?”
程昱回過頭時,便見一個火紅色的身影漸漸向自己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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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統領不是說有公務在身嗎,難道是特意在此等夏某?”
溫銘笑道:“不過是些場面話罷了,不過我很在意的就是,為什麽你老是能牽扯進這些命案裏。你有沒有發現,你走到哪裏哪裏就會死人。”溫銘處事說話滴水不露。但是他在夏昱面前,卻絲毫不藏鋒芒。話說得也直來直去,但他心裏卻有一種不用再繼續僞裝的痛快。
“那如此說來,我明兒個便先向國舅府裏走一遭。再向北夷的皇宮走一遭!”
在距程昱僅有半步之遙時,溫銘便停下腳步。聞言,大笑。程昱冷冷盯着溫銘,直到溫銘止住了笑聲。
“夏昱,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真當自己是程聰!我知道,你心裏一直對程家滅門耿耿于懷,疑心是我們溫家害了老太師。但有一天,你身處這高位時,你便明白高處不勝寒的道理!”
程昱拱手,“多謝溫統領的關心,如果溫統領一直等在外面,就是想跟夏某說這些,溫大人想必是多慮了。我從來都沒有存過想要為程家翻案的想法。在下還有要事,就不多陪溫統領在此敘舊了!”
溫銘順着程昱的目光,便看到正要跨出刑部大門的風寧平。想必風寧平也注意到他了,越靠近他一分,臉色便越臭。
“看在子秋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有時候相處十年朝夕相對的之人,也盡不可信!”
程昱冷笑:“在下與寧平相交有數十年,寧平是什麽樣的人,在下自然清楚。溫大人眼下當務之急,是怎樣将溫家從陳青的案子裏摘出來!”
話說盡時,風寧平已來到程昱身前,擋在他身前。
“你們在說什麽?”
溫銘冷眼看着風寧平像老母雞似的将程昱護在身後,嘴角微微抽了抽沒有作聲。一記響亮的口哨聲傳出,不遠處便奔來一匹棗紅色小馬,溫銘翻身上馬。風寧平,剛想牽住溫銘馬兒缰繩。那馬兒長嘶一聲,甩蹄而出。風寧平望着越來越遠的火紅人影兒,從嘴裏吐出幾口濁氣。
程昱又怕風寧平又要罵幾句,剛想阻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呸!呸!那馬跟溫銘簡直是一個窯兒出來的!看我在身後,故意揚土。誠心要害老子!”已經奔出數丈外的溫銘耳朵一動,到底是沒有回來。
程昱見溫銘已經消失,連忙将話題又扯回陳青的案子上。“風大人願意畫意幫忙?”
風寧平一邊拍袖子上的灰塵,一邊回答:“嗯,待會兒,我哥畫完畫像,便再讓刑部的人照着畫幾張,想必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個案件便會水落石出!”
“只可惜,若是真的找到了,倘若與溫家無關。而是出于陳青的私怨,便可惜了這麽一件可以好好整整溫家的機會。這次出事的陳青,其父是都察院的禦史,向來看不慣權勢滔天溫家。而大理寺又因裴子府一事兒,被陳父禦前參了一本。而刑部尚書是出了名的做風耿直。”
程昱想到溫銘說的話,後背不禁激出一陣冷汗,他抓緊正在撲打身上灰塵的風寧平,口氣鄭重問道,“這件事看起來,是不是像我做的?”
“啊!?”風寧平有些摸不到頭腦。程家與溫家有仇,這件事連巷口三歲的兒童便知。況且,他當初被趕出京,明面的意上是因為壓斷的溫銘的腿,被宣帝懷疑心有異心。
若是溫川平日裏頭出了些事還好,溫川是個惹事的主兒,得罪的人不計其數,自然也懷疑不到他的頭上。但現在這些事兒偏偏是在他一回京,就接二連三的冒出來。
若是有心人要将其案件,往程溫兩家的積怨一扯。程昱不禁頭冒冷汗。
風寧平被程昱的臉色吓了一跳,也沒心思撲打灰塵了,“夏哥哥,你可別吓我!剛才刑部的人不是說案發當晚你在平王府裏嗎?有平王給你作證,誰敢懷疑到你的頭上?”
程昱仔細想了想初四那晚,“寧平,剛才刑部的案卷中所說,陳青的死亡時間是什麽時候?”
風寧平将手指抵在自己的唇邊,沉思,“是亥時左右!”
亥時,如果程昱沒有記錯,那時候他回到程府,只有夏府的一個叫阿菩家仆跟着他。
“快,我們快些回夏府?” 程昱拉住風寧,一邊回頭。卻見風寧平一動不動。風寧平盯着程昱一瘸一拐的腿,快步走到他前面蹲下。程昱頓時大窘。
“夏哥哥還愣着幹什麽,我背你跑,這樣要快些!”
程昱道,“剛才你借刑部的馬兒送回去了嗎?不如我們去借一匹!”随即程昱便立即明白,此事恐有打草驚蛇之舉。
見程昱還呆站在那兒,急道:“現在都是什麽時候了,哥哥小時候不也是這樣背着我的嗎?”風寧相雖與風寧風是親兄弟,但風寧平和程昱的關系一直不錯。
程昱記得有一次,風将軍風風火火來到太師府,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風寧平和風寧相有了口角,離家出走。
後來,還是程昱在一個捕獵的夾子裏找到風寧平,将他一步一步背回将軍府。也就是那次,他第一次看到風寧相。也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嫉妒。
風寧相是風将軍在程太師麾下效力時,在邊鎮與官伎的私生子。風将軍因為這個兒子受了不少言官的彈劾,也無人敢把女兒嫁給他。
後來與風寧平的母親成親之後,風将軍也一直未将風寧相接回來,直到風寧平八九歲時。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哥哥,心裏的打擊可想而知。
風寧平背着程昱剛剛消失,兩個人的身影便站在他倆原來的位置。
溫銘看了看兩人離去時的奇怪模樣,不禁搖頭。京城早就有人說風家的一根藤上結出了兩種果,這個風寧平簡直和他哥哥完全是兩種人。
裴子府跟在溫銘身後,從兩人消失的地方收回視線。對溫銘行了一禮,“多謝溫大人出手相救!”
溫銘擺了擺手,“要謝,就謝你官職太輕。微管了些閑事。況且陳禦史也不是針對你,他想要将案子從大理寺移到刑部而已。”扭頭微哂,“說起來,那日只不過是市井尋常鬥毆而已,又何需你出面?”
裴子府彎腰頗有些慚愧:“是一下官心急了,一不小心給人捉住了把柄,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那便好!”溫銘拍了拍裴子府的肩膀,将他微直的腰又拍矮幾分,“夏昱他每次見到你眼神總是有點懼意。裴大人你是不是做過什麽傷害夏小候爺的事兒?”
裴子府垂首斂眉,“這個,卑職也有些好奇。卑職在夏小候爺趕出京前,只見過聊聊數面。并未打過交道,卑職也不知夏小候爺在害怕下官什麽?或許是因為卑職相貌醜陋。”
“哈哈,子府若是相貌醜陋,那京城裏便挑不出來幾個入目的了。我還以為你是為青藤村那次,對程昱心有愧疚,看來是我多心了。不過不必心急,整個京城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想必很少會有人在溫家面前拔胡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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