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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癖男 文瑄回家的時候看到餐桌上有兩份喝茶的杯碟,問我誰來過了,我說是三三。他就沒再問什麽,顧自打開了筆記本,埋頭玩他自己的游戲。 “文瑄,你想過要去賺更多的錢嗎?”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你會不會為了賺更多的錢而去做一些讓人惡心的事情,比如,像師兄那樣。 他連頭都沒擡,回答:“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的零用錢太少了?那我每個月再給你加一點,拜托你別逼我去賺什麽大錢好不好?我沒興趣。” 他最好,最吸引我的地方也就這麽點兒了。不過我還是故意逗他:“物質的欲望總是無止盡的,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如果能生活的更享受更奢侈一點,不更好嗎?” “我可以自己少享受一點,但我會盡量滿足你的。可是,”他擡起眼看了看我:“結婚前你就應該知道了,你和我在一起,如果還想當什麽超級富豪的太太,那根本就不可能。” 誰那麽無聊會把自己好好的老公變成一個超級富豪,然後讓其他女人蜂擁而至前來觊觎和分食?男人有時候似乎也太沒自信與片面了,竟那麽偏執地以為“權勢是一種春藥”,‘財富是一種春藥”,可是卻他們忘記了最基本的一點,真正相愛的時候,難道還需要春藥嗎?真正的愛情是不需要用催情劑來催谷和盛大的。 “怎麽今天突然想起來問我這個?”我在給客廳裏種的幾盆花澆水的時候,文瑄終于放下他的電腦,坐到我身邊來幫我澆花。 我告訴他我是怕他有朝一日也和師兄一樣,打着為了“我們的家”,“我們的生活”,“我們的未來”的這樣偉大華麗的旗號,卻去做那些委瑣龌龊的事。“如果你也這樣,那你就別回家了”我斬釘截鐵地對他說:“我是不會再要你的。” “這你放心。”他微笑:“我在家已經吃的很飽了,大魚大肉的,你再讓我到外面去吃什麽小吃,快餐,我既沒胃口,也沒那份興致。” 我忽地聽懂了他話裏隐晦的含義,不由臉紅了一下,狠狠在他胳膊上打了一拳:“閉嘴!” “怎麽了?”他腆着臉問:“本來就是這樣的嘛。更何況,你也知道,我有潔癖,你知道我在外面從來就不會上公廁,別人家的洗手間,我可以避免不用就盡量不用。我心理和生理過度潔癖,這我媽早就說過我了。” 确實如此。本來我還是比較讨厭他的潔癖的,覺得他只會給人添麻煩。不過,在這件事上,卻是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有那麽一點高貴的潔癖呢?生冷不忌奮不顧身的男人,垃圾站一樣的容量與吞吐,讓女人們潮水般湧起的,是強烈的生理厭惡感。 “文瑄。”不知道為什麽,我驀地對他産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依戀,清潔的,含蓄的,委婉的,卻亦是濃稠的依戀。握着他的手,我可以感覺到他那潔淨的心與身體,好象液體一般汩汩地流向我,清澈得宛若月光下流淌的小溪。這個世界越來越粗砺,而我的心卻還是那麽的細膩如塵,細膩與粗砺的對決,最終肯定是細膩被粉碎了,粉碎到紛紛揚揚,粉碎到不堪一擊。不過,幸虧我還有他,他用他的潔淨清澈拯救了我那無可就藥不合時宜的細膩。 我以前說過,幸福是比較出來的。幸福是比較級的,沒有最幸福的生活,只有比較幸福的生活。我覺得自己結婚後過的還是比較幸福的。至少,有時候在學校門口看到文瑄來接我,看到陽光把他的影子拉的長長的,輝煌的,我會突然童心煥發,刻意踩到那個影子上,就像踩住他的尾巴一樣,然後問:“你今天沒事嗎?” “沒什麽事。等你下課一起去挑盞燈,書房那盞燈還是很多年前我媽替我買的,我想換一盞。” “這你都要找我一起去?自己去買不就得了。”嘴裏是這麽抱怨着他,不過,心底還是感覺很是妥帖安定。那些認識與不認識的人流水似的從我們身邊流過,而我們,是水底兩塊安靜的鵝卵石。 有一次沈橋匆匆從我身邊走過,忽地擡眼瞥了一下文瑄。就那麽一瞥,倏忽而逝,然後給了我們一個挺拔軒昂的背影。 “這男人不錯。”文瑄不認識沈橋,還特意在我耳邊輕聲道:“很有男人味很有風儀。是誰?” 我沒告訴他這就是沈橋,就是我以前對他說過的SQ。從前的事對我來說已然恍若隔世。據說女人一生有兩次投胎,一次是出生,一次是結婚。我覺得自己結婚後也已算是第二次投胎了,再世為人。所以,每當再次遇見沈橋向我投射過來的目光,無論在大衆面前還是單獨相對時,他如何用他的眼神旖旎宛轉地撫摸我,我都無動于衷。 似乎是,天色明亮,雞啼聲起,前生的一切我都已悄然忘懷了,我不再記得他是誰。不再記得和他發生過的一切。 他記不記得我管不着,最好他也忘掉。 有一天下午,也是文瑄來接我下課,我一眼看到他的衣領上沾了一點柳絮,白白的,有點礙眼,就上去替他拿了下來。 有認識的女生從我身邊笑了笑走過去,扔下一句“你老公又來接你啦?”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忽然回頭看見有個穿着淺灰紫套裝,外表素雅的女人走過來,叫着我的名字問:“認識我嗎?” 當然認識。她是沈橋的夫人。我們的師母。 “沈夫人。”我招呼道。 “你老公?”她看了看文瑄“挺帥的嘛。能和你們倆聊聊嗎?我請你們喝咖啡。” 說着,她說了個咖啡店的名字,說我們一起上那裏成嗎? 文瑄莫名其妙,只是看我的意思。不知道什麽緣故,這個看上去優雅清麗的女人突然在我面前出現,而且還要約我喝咖啡,我本能地知道那杯咖啡可不是好喝的,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我最不應該的是拉上了文瑄。 我不應該把他也拉進了這片渾濁的污水中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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