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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心點 嫣然就是嫣然。他回答。 嫣然是他的初戀女友,就是燕妮說的,和一個唱搖滾的跑了的那個。 “她和那個唱搖滾的分手了,很痛苦,自殺了一次,現在回到這裏來。” “她的父母都移民去了美國,她在這裏沒親人,也沒什麽朋友,只能來找我。” “讓她在這裏呆幾天吧,你也看到了,她現在這樣的狀況,我不放心她一個人住酒店。” 靜夜裏月光如霜。靜夜裏每一縷細小的聲音都在空氣中給放大了,塗抹上了如霜的光芒,蒼白,黯淡,還有不知所措。 文瑄說的很小聲,但是傳入我的耳朵裏卻是嗡嗡嗡,很是煩躁。我不喜歡家裏多一個陌生人,為此,盡管家務活很多,我也不主張請保姆,很多事我寧願自己幹,也不想有第三個無關的人杵在我和他的天地之間。 “她什麽時候走?”我問。盡管她剛來了不到一刻鐘。 文瑄一定覺得我很沒有同情心。他沒回答,只是顧自打開櫃子拿了一套床單枕套被子什麽的出來。 我一看,馬上呵斥道:“放下。”那套床品是我媽媽去歐洲旅行的時候買的,據說上面的刺繡和厘士花邊,都是修女們手工制作和繡的。我媽媽說,最雪雪白的顏色是淡藍,只有最接近于微遠飄渺的淡藍色看起來才真正是雪白的,白的一望無垠。 所以,她把這套淡藍到雪雪白的床品鄭重地給了我做嫁妝。因為是媽媽給的,又因為顏色太過嬌嫩,我只用過一次,就是在剛新婚的時候。現在看到文瑄把它了拖出來,我簡直就有點無法按捺的不滿與焦灼,粗聲道:“這東西不能給她用。” “是舊的。”文瑄辯解道。 我一時間沒法和他交流其中那麽複雜的,微妙的,難以言傳的,一條河流那麽遼闊奔騰的理由,只是飛快地找了一套全新真絲的床品出來扔給他,“你給她用全新的好了,這一套不可以。” 他去了客房。我想他可是替她去鋪床?他在我這裏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什麽活都沒幹過。他竟然心甘情願替她去做這些事?真是作孽。在那瞬間我又是心疼又是有點微微的說不出的憤怒。 不好意思跟過去看。而且都已經快淩晨了,天色微明,窗外有潺潺的車聲,人聲,市聲,遠遠地滑過,像暗夜裏的背景音樂,又像是黎明的曲目預告。 過了一會,文瑄終于回來睡覺了,我問他:“她睡了?” “恩。” “你替她鋪的床?” “恩。” 我的心裏頓時涼涼地爬過一只只小蟲子,争先恐後地過來噬咬着我的心。“這個沒出息的男人。”我暗暗地想。 “她是客人。不好意思讓她自己動手。”文瑄解釋道。 “明天早上我還有課,我睡了。”說完我才想起來,應該是今天早上。今天早上我有課,可是我今天的心情卻很是低落。 文瑄伸手把我的身體扳了過來,緊緊地摟在懷裏。在他的懷中,被那種熟悉的,慣常的,安寧的氣息包圍着,我忽然心裏稍微安定了一點。 只是我一直感覺他似乎很心神不寧。和平時相比,他有點心不在焉,我忍不住拍拍他的臉“文瑄,你要做就做的專心點。” “哦。”他答應着,忽然驀地起身,說道:“嫣然在叫我,我過去看一下。” 果然,我也聽到客房裏那女人的叫聲“文瑄,你過來一下。”雖然聲音很輕微,但是,足夠讓我們倆都聽見。 媽的!我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天下還有這樣拍案驚奇的事麽?這個女人簡直是如入無人之境嘛,她這時候要他過去做什麽?陪睡? “客房裏有只蟑螂。嫣然從小就怕蟑螂。”很快文瑄回來了,對我這麽解釋。 “我覺得但凡看見一只蟑螂,就會有一窩。過會她再叫你怎麽辦,你幹脆睡到她那裏去好了。” “拜托,”他陪笑道:“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喜歡你。” “別哄我了。過會她要是被那窩蟑螂吃了可怎麽好,還是快過去吧。” 文瑄聽了,不由說盡了好話。最後我不是被他說服的,而是實在太累了,身體與精神都極度疲倦,天色大亮,在晨曦裏,我終于閡上眼深睡了一會。 等我醒來後起床,去浴室洗漱的時候路過客廳,看見文瑄和那個嫣然都坐在沙發上。嫣然低着頭,似乎是在那裏落淚。她清早起來穿一件沒什麽款式的白色的長睡袍,肚子上柔軟的線條還在那裏微微起伏,似乎是剛抽噎過。看見我過來,沒有招呼,就走開了。 “你放心,我今天會給嫣然找個酒店住下的。”文瑄跟着我進了浴室,這樣說。 剛才嫣然起身的時候我瞥見她白皙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個藍色網球護腕那樣的東西,文瑄說她左手割過腕。對于敢于自殺的人,我向來總是保持着既欽佩又帶有那麽一點嫌惡的态度。 “好啊。”我回答他。她能離開我家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再也不想在淩晨聽見她喊文瑄進她房間捉蟑螂的嬌嗔之聲。 文瑄大概在客房替她收拾東西,準備去找酒店。我也打算換了衣服去上課。 “別這樣……”客房的門沒關,流出這樣一句話,是文瑄的聲音,既片段又破碎,既躲閃又無招架之力。沒頭沒尾的一句,好象是剛調到了電臺的某一個波段,有着無窮的想象空間。盡管這種想象已經不那麽愉快了。 “我們以前不是都這樣的嗎?”是那個嫣然的聲音,似乎很理所應當的語氣。我到現在都沒看清她長什麽樣子,但是我對她的聲音卻記憶猶新。一個身材已經熟透了的女人卻有着一把稚嫩的童聲,像以前的周旋。珠圓玉潤的身體唱起歌來,倒真是天籁的稚嫩的厲害,那點強烈的反差像是在一點一點地,輕輕地咬着你的肉不放,有一種很特別的,肉感的誘惑。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文瑄拒絕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軟弱無力。我不由在外面喊了他一聲“你今天不用上班?” “下午再去。”他出來對我說:“你去上課嗎?我先送你。” 他跟着我進了卧室,不由分說把我抱進懷裏,然後貼着我的耳朵說:“我愛你。” 他對我說“我愛你”,可是效果卻适得其反,我聽得出他的聲音裏很不專心,很飄忽,很蕩漾,或者,那是我太敏感太多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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