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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上午一二節的課,顧亨玉訂了下午三點的機票。
要去的G城距離他們市需要坐兩個小時的飛機。
上午十點下課,四個人直接去食堂吃了午飯,就回宿舍收拾了東西準備走。
計劃的游玩時間是三天三夜。
四個人在校門口招了車,顧亨玉率先坐到了副駕駛座,等後面的三個人都坐上來了以後,他扭頭看向席貝楠,問:“真的不用等你女朋友?”
席貝楠點點頭,靠着車窗一邊發消息一邊回應顧亨玉:“嗯,她弟三四節有課,她說她直接過去她弟學校,到時候跟她弟一起過去機場。”
顧亨玉聞言,對司機說:“那我們出發吧師傅。”
說完就轉回身坐好。
汽車在馬路上平穩行駛。
今天是個豔陽天,A市的溫度攀升到二十度以上,幾個人要去的又是更南的南方城市,出來時都穿的短袖。
雲野出門就帶了個背包,這會背包放在腿上,他整個人幾乎都靠在了車窗上,可随着出租車的拐彎和晃動,他的腿還是會時不時地碰上陳銘辰的腿。
陳銘辰的身體溫度比普通人要高上一些,雲野又是涼性體質。
盡管兩個人都穿的是長褲,但夏天的褲子布料單薄,有時候車子拐彎兩人的腿靠得緊一些,陳銘辰身上滾燙的溫度甚至讓雲野産生了一種沒有任何布料阻隔相貼的感覺。
雲野試過把腿往窗戶旁收一點,但下一次車子拐彎,兩人的腿還是會不可避免的撞上。
沒有用。
他抱着膝蓋上的背包,稍微直起一點上半身,将車窗搖下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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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熱氣的風撲到臉上,給了他一些喘氣的空間。
雲野慢慢放平了呼吸,垂下眼眸,借着車窗的反光,看座位中間的陳銘辰。
陳銘辰正在低頭玩手機,兩條腿很随意地舒展着,他似乎習慣性地往左微傾玩手機,所以整個人往雲野那邊偏了不少。
雲野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陳銘辰頭上不太明顯的一個發旋。
陽光下有些金黃顏色的頭發被風吹得往後翻,有兩根貼到陳銘辰的眼睛上。
陳銘辰似乎覺得癢,擡手摸了兩下眼睛,好一會才将貼在眼睛上那兩根作亂的頭發拿掉。
拿完後似乎還覺得不放心,又将頭發全部都往後撥了一下。
陳銘辰的五官屬于十分标準的俊朗長相,并不過分濃眉大眼,他的一雙眼睛很透亮,挺鼻,厚薄适中的嘴唇加上線條流暢的輪廓。
雲野想起來大一的時候,軍訓剛結束沒多久,學校論壇上傳開了一段陳銘辰軍訓休息時間喝礦泉水的視頻。
那棟樓現在還在,蓋了幾千層的樓,幾乎有一半在說陳銘辰的嘴唇看起來很适合接吻。
“小野。”顧亨玉的聲音忽然從前面傳來。
雲野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地聽到聲音,整個人下意識地輕顫了一下。
車窗反光裏的陳銘辰似乎放下了手機朝他看起來。
雲野瞬間收回視線,面上是條件反射性的冷淡僞裝,他目不斜視地朝副駕駛座上的顧亨玉看去,開口的聲音也平淡如常:“什麽事?”
顧亨玉扭過頭來看向雲野,臉上帶着一點八卦的笑:“之前加你的那個女生,你聊得怎麽樣了啊?”
雲野愣了一下,似乎想了片刻,才想起來顧亨玉說的是誰。
他開口:“沒聊。”
“老席說你都同意人家的好友申請了。”顧亨玉沖着他暧昧地笑。
席貝楠還在發消息,聽到顧亨玉的話,他擡了一只手,開口為自己澄清:“申明一下,是顧亨玉一定要八卦問我的,不是我主動說的。”
雲野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變化,明顯是不太在意,他淡聲解釋:“同意是為了跟她說清楚。”
“說清楚什麽?”顧亨玉問。
“我那天晚上喝醉了,不記得給聯系方式這件事。”
“沒了?你解釋完,就沒跟人家女生聊什麽了?”
雲野點頭。
顧亨玉滿臉的不信表情:“老席不是說人家姑娘喜歡你嘛,怎麽可能什麽都沒聊?”
“喜歡?”雲野面上露出不解,很快又道,“沒有,她說我大一的時候幫過她,加我是為了謝我。”
顧亨玉盯着雲野看了半分鐘,片刻後搖着腦袋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喜歡我們小野,對人家姑娘來說也是磨難啊磨難。”
雲野看着顧亨玉的表情,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席貝楠的聲音先響了起來。
“你就是天天八卦別人才找不到女朋友,你有那功夫替小野着急,不如多急一急自己。”
平時在宿舍裏,席貝楠和顧亨玉經常互怼。
每次怼到這個話題,顧亨玉都得跳起來都席貝楠施展一套拳法。
但今天顧亨玉出其意料地淡定,不僅沒跳起來揍人,反而還神秘兮兮地笑起來,耍帥地晃了晃腦袋:“你哥我,馬上就要有女朋友了。”
這話一出,後座的三個人齊刷刷地朝他看去。
雲野餘光中注意到陳銘辰放下了手機,拿着手機的那只手搭到了腿上,看向顧亨玉時,臉上是慣有的陽光和煦的笑容。
在三個人不同程度的好奇注視下,顧亨玉卻賣起了關子,道:“馬上你們就會知道了。”
說完就十分欠揍地轉了回去。
席貝楠又問了一句,見顧亨玉神秘兮兮地不說,後座的三個人也就都沒有再問什麽。
畢竟八卦這行,在宿舍裏從來都只有顧亨玉一個人樂此不疲地樂忠。
雲野收回視線。
收回的時候,他注意到陳銘辰重新拿起了手機,而後又摸出了耳機,似乎點開了視頻看。
窗外的陽光有些晃眼。
雲野把車窗又搖下來一些,臉朝向窗外迎向陽光,深吸了一口混雜着窗外桂花香的空氣,閉上了眼睛。
車窗的反光下,坐在中間的人戴好耳機,忽然側過了臉。
他擡眸,視線停駐了大約有幾秒鐘,而後收回。
——學校距離機場就一個小時的車程。
三個人到了以後,取過機票坐在出發大廳裏等了一個小時左右,等來了席貝楠的女朋友吳鹿榈和她弟弟。
吳鹿榈個子中等,屬于可愛長相,一張娃娃臉肉嘟嘟的,笑起來時嘴角還會有兩個可愛的酒窩。
她弟弟看起來180左右的身高,但長相上卻是和吳鹿榈像了八成。
完全就是男版的吳鹿榈,一張娃娃臉十分白淨,笑起來時嘴角也有兩個酒窩。
兩個人從機場門口朝四人走來時,第一次見吳鹿榈弟弟的顧亨玉一臉震驚,半晌後吐出來一句:“這一看就是親生的。”
席貝楠難得沒和顧亨玉嗆聲:“我第一次見的時候也很驚訝。”
兩個人很快走近,吳鹿榈十分自然地走到席貝楠身邊挽住席貝楠的手,跟其他幾個人介紹:“這是我弟弟,吳鹿洺。”
說完了又跟吳鹿洺介紹其他幾個人。
吳鹿洺看起來是個很好相處的性格,他有一雙笑眼,見誰都笑。
吳鹿榈介紹到誰,他就笑嘻嘻地看過去叫一聲哥。
最後介紹到雲野,吳鹿洺的視線在雲野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其他人沒有注意到,直到雲野擡眸冷淡地看向吳鹿洺,吳鹿洺才跟喊其他人一樣,笑着喊了一聲:“雲野哥好呀。”
席貝楠陪兩個人去取了機票,回來要走的時候,顧亨玉卻把衆人攔下,一臉神秘地說:“等一下。”
雖然他的表情很神秘,但有了剛才在出租車上的鋪墊,一切也就顯得不那麽神秘了。
衆人等了大約有十來分鐘,等來了兩個女生。
在看到兩個女生從出發大廳門口進來的時候,三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了顧亨玉身上。
是席貝楠吳鹿榈和陳銘辰。
席貝楠推了推眼鏡,一臉的不解,撞了顧亨玉一下:“老顧你不是吧?陳銘辰一個星期前才把人拒絕了,你就給撬走了?”
顧亨玉也是一臉懵:“不是啊,我靠,我追的是旁邊那個短頭發,她說她帶個朋友來……我不知道她朋友是李季芸啊!”
席貝楠和吳鹿榈臉上有幾分尴尬,倒是陳銘辰看過去一眼以後,沒太大反應地收回了視線。
雲野看了幾個人幾眼,視線最後落在陳銘辰身上,很快又收走。
他輕聲問:“李季芸是誰?”
“陳銘辰生日那天晚上跟他表白的人,你不記得了?”席貝楠看向雲野。
雲野愣了一下,擡頭朝正朝他們走來的兩個女生看去。
視線鎖定在那個高個子的長發女生身上。
陳銘辰生日會上的事情他真的記不得多少了。
雲野長這麽大第一次喝酒,沒想過他自己喝了酒以後會那麽不記事。
之所以能一眼分辨出,是根據那天去時顧亨玉的描述。
的确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生。
原來她在生日會上真的表白了嗎?
雲野收回視線,垂下了眼眸。
雖然幾個人都有點尴尬,但人到了面前,也都沒有表現出來。
顧亨玉在追的女生叫方曉婕。
方曉婕是個性格比較內向的女生,她看起來并不知道李季芸和陳銘辰表白過的事情,到了以後就小聲地跟顧亨玉說話,而後細聲細氣地和每一個人打招呼。
李季芸和方曉婕的性格相反,她大氣地舒展開笑容和每個人打過招呼,似乎沒有因為那天晚上的表白被拒絕有什麽介懷,在陳銘辰身上也沒有過多停留視線。
這讓在場的幾個人都松了口氣。
十一前的機場到處都是人。
幾個人也就沒有再多聊,全都取了票以後,就直接動身檢票。
雲野走在最前面,他将包背好在身後,拿出身份證和手機放在一起。
剛要到檢票口的時候,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他腳步一頓,扭過頭,就看見陳銘辰一張笑臉:“你怎麽一個人走這麽快?”
雲野猝不及防撞上陳銘辰的笑臉,整個人愣了一下,視線不自然地挪開以後,才是聲音平靜地開口:“沒有。”
其實他已經和後面的人拉開了少說有十米的距離。
下意識的,雲野想。
陳銘辰笑了一下沒說什麽,也跟着拿出機票和身份證說:“我們兩個座位靠在一起的,你別走這麽快,我跟你一起走。”
檢票的隊伍排得有點長,一行人排了大半個小時,才成功進到了候機廳。
剛到沒多久,就又開始登機。
終于登上飛機,顧亨玉把自己的書包座位上方,嘆了口氣:“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寝室四人的機票和吳鹿榈姐弟兩人的機票一起買的,都是在航空公司的app上直接買直接選的座,是靠在一起的前後兩排。
陳銘辰雲野和顧亨玉三個人坐前排,剩餘三個人坐後排。
李季芸和方曉婕跟他們隔得比較遠,在機艙靠後的位置。
顧亨玉放下東西後,前後看了好幾圈,大概是想換到方曉婕身邊去坐。
但這種情況肯定不能讓李季芸坐到陳銘辰身邊來,他來回将剩下五個人看了個遍,最後覺得怎麽都行不通,放棄了。
飛機不久後起飛,半個小時後飛行平穩以後,不少人降下了遮光板,開始倒頭睡覺。
雲野的座位靠窗,中間是陳銘辰,顧亨玉坐在最外面。
雲野不困,從起飛開始就一直盯着窗外。
A市是海邊城市,飛機剛起飛時入眼是大片大片的藍,這會藍色被雲層淹沒,飛機在透着金光的雲層中穿行。
飛機上開了空調,穿着短袖稍微有點涼。
慢慢的機艙裏安靜下來,雲野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機艙已經幾乎全暗了下來,就剩他這邊的遮光板沒拉。
他下意識地看了陳銘辰一眼,發現陳銘辰已經腦袋歪到顧亨玉那邊,閉上眼睛睡覺了。
應該是窗外的光刺眼,陳銘辰歪過去的姿勢正好把光阻隔在了臉下。
雲野知道陳銘辰昨晚睡得很遲。
他這三年幾乎已經養成了習慣,每天晚上躺到床上以後,都不會先睡覺。
一定要等到了陳銘辰到床上,聽着陳銘辰那邊的動靜,感覺到陳銘辰睡了以後,他才會慢慢入睡。
陳銘辰睡着時,呼吸會很慢。
大一的時候,四個人床上都還沒有裝遮光簾。
有時候下午沒課,宿舍裏幾個人拉了窗簾午睡。
宿舍裏黑漆漆的,雲野會等其他人睡了以後,安靜地坐起來,看着對床的陳銘辰。
陳銘辰睡着時喜歡朝向哪一邊,多久翻一次身,熟睡時又有哪些小動作,雲野都知道。
在大一的第一個學期,雲野坐在自己床上看着對床熟睡的陳銘辰時,時不時有壞心眼地想,如果我現在爬過去,等到他醒過來,看到我會不會吓到?
那如果我親親他呢?不親嘴巴,臉就好。
他有點貪心,但又不太貪心。
夏日午後的宿舍裏是空調工作的呼呼聲,從室外帶進來的滿身黏膩漸漸在空調下消失褪去。
雲野有好幾次坐在自己床上,卷着被子曲起腿,腦袋搭在膝蓋上,捏捏自己的臉看陳銘辰。
很多人都說我好看,他想。
看在他好看的份上,陳銘辰會不會願意和他談戀愛呢?
不過後來就再也沒有過這樣的念頭了。
雲野還是會在數不清的午後坐起來看着陳銘辰,他不會再想那麽多,有時候甚至什麽都不想,就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把陳銘辰的輪廓收納進眼底。
·雲野斂了神色,轉回身将遮光板拉下。
他仿佛掩耳盜鈴般地靠着椅背,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坐好以後,視線還是落回到了陳銘辰身上。
沒了陽光,陳銘辰原本有些微擰起來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他也不再那麽往顧亨玉那邊靠了,整個人無意識地在有些颠簸的情況下調整了幾次坐姿,最後側到了雲野這邊。
并沒有靠到,只是腦袋微微往雲野這邊傾斜,烏黑的頭發散落下來一些,時不時地在雲野肩上蹭過。
雲野微垂下腦袋,視線緊鎖在陳銘辰身上。
微弱光線下的他仿佛精致的洋娃娃,一動不動,視線只落在一處。
直到忽然間,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被他捕捉到。
他下意識地輕蹙了一下眉頭,順着視線來源朝後看去,意外地對上了吳鹿洺那雙含笑的眼睛。
吳鹿洺就坐在他正後方的位置。
依舊是那副滿臉笑容的無害模樣,只是接觸到雲野視線的瞬間,他忽然彎了彎眼睛,對雲野展露出了一個更深的笑容。
第5章 這次旅行的三天內容是宿舍四個人加上席貝楠女朋友一起出主意決定的。
關于住房方面,負責的是顧亨玉。
據他所說,他知道一個特別合适的居住地方,甚至在出發前一直神神秘秘,沒有透露給任何一個人。
幾個人下了飛機時是傍晚五點左右。
顧亨玉在來之前包了兩輛車,一行人下了飛機後就直接往機場的停車場走。
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從平坦的大路逐漸開到搖搖晃晃的石子路上。
四周的人煙逐漸稀少,就在所有人都覺得不是司機要拉他們去賣就是顧亨玉要賣了他們的時候,車子終于在一處小村莊前停下。
彼時天上還有那麽一點白,太陽躲進山下就剩個殘影。
小村莊一眼望去很有農家特色,只不過大概是十一的緣故,這會到處都能見人。
光是大門口就停了十來輛車,行人來來往往,從車上搬東西下來往寨子裏走。
顧亨玉領着一行人走了大概五分鐘左右,在一棟二層的瓦房前停下。
瓦房明顯是翻修過的,看着很新,牆面的磚瓦和房檐和小村莊裏的其他房屋一樣都做了同一類型的設計,遠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
一行人剛一進門,一個穿着樸素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來,十分熟稔地問他們是在在哪個軟件上訂的房間。
顧亨玉報出軟件和手機號,老板就拿了三個牌子和三串鑰匙給他。
衆人跟着老板指的方往裏走,過了拐角上樓梯的時候,席貝楠拍了顧亨玉一下:“三個房間?”
他說完,看了一眼在場的八個人。
顧亨玉回拍他兩下,說:“放心,都安排好了。”
席貝楠明顯不太放心。
果不其然,當衆人走到第一個房間,顧亨玉推開門,指着裏面的三張床說“這裏給三位女士住”的時候,幾個人的表情都有點懵。
其中最懵的屬席貝楠和吳鹿榈。
不過畢竟訂房的事情一直是顧亨玉在辦,幾人也沒說什麽。
又往前走了兩步,顧亨玉推開第二個房間,說:“這裏給小洺住。”
說是單人間,其實房間不小,裏面是一張大床,住兩個人也不是不可以。
吳鹿洺一路看着都沒有什麽意見,揚着一對小酒窩對顧亨玉道了謝,就進了房間。
最後剩下寝室四個人,顧亨玉拿着號碼牌,走在前頭帶着幾個人走到了走廊盡頭。
緊跟着他用鑰匙打開了門。
門推開以後,幾個人瞬間刷新了對顧亨玉訂房水平的認知。
盡頭的房間很大,一看就是一個多人房,自帶衛生間和一個小客廳。
這一切都十分正常,如果忽視那靠牆能睡下将近十個人的大通鋪的話。
房間裏除了大通鋪,唯一看起來能躺人的地方,就是客廳裏的中式沙發。
顯然,那大通鋪就是這個房間的床。
雲野和陳銘辰都明顯對眼前的事物感到驚訝,更別說席貝楠。
席貝楠推了推眼鏡,扭頭看顧亨玉:“這是什麽?”
“大通鋪啊!”顧亨玉十分自然地往房間裏走,說的頭頭是道,“好兄弟,當然是要睡大通鋪啦!”
他一邊把行李往沙發上放,一邊走向大通鋪,拍了拍大通鋪上的十床被子,道:“多好啊,冷了想蓋幾條被子就蓋幾條被子,熱了一開窗能連開三扇,不好嗎?”
聽着是挺有理的。
陳銘辰直擊靶心開口:“是沒其餘房間了吧?”
顧亨玉嘆了口氣:“還是老陳了解我,誰讓我們計劃得晚了,就剩這麽三個房間了,那總不能為了讓老席女朋友弟弟來跟我們睡一塊吧,畢竟人家跟我們也不熟,老席,你就為小舅子忍兩天吧。”
他說完,似乎覺得這樣收尾還不完美,于是又重複強調了一遍:“再說了,作為即将分別的好兄弟,我們怎麽能沒有體驗過一起睡大通鋪的革命友誼呢!”
席貝楠幹巴巴地笑了一聲:“我謝謝你啊。”
·今天沒有安排項目,衆人趕了大半天的路,都有些累。
放下東西後随意在小村莊裏找了家飯店吃飯,就各自回房間洗漱準備休息。
四個人輪流洗完澡已經是夜裏十點。
雲野最後一個洗完出來的時候,顧亨玉和席貝楠正坐在大通鋪上連麥開黑,陳銘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收拾帶來的東西。
小村莊周圍是成片的樹林,夜裏有幾分冷。
雲野穿了長袖睡衣,天藍色的一套,燈光下原本就白的皮膚因為剛洗過澡的緣故泛着兩分紅。
他走到床旁的時候,顧亨玉和席貝楠正好打完游戲。
兩個人大概是輸了一局,顧亨玉吐槽了一句“一定是今晚運勢不對,不玩了”,就放下了手機擡起頭。
他一擡頭看到了雲野,幾乎是慣性地招招手:“小野,來我旁邊睡啊!我們哥幾個今晚得挨着睡,馬上就要分別了啊,這友誼,不挨都不行啊!”
大通鋪雖然沒有明确劃分出位置,但十床被子明顯是十個床位。
房間是暖色調的設計,看着十分溫馨。
顧亨玉和席貝楠不知道是因為一起打游戲的緣故,還是晚上就打算這麽睡,兩個人拉開的是中間靠在一起的兩床被子。
顧亨玉叫雲野的同時,還拍了拍旁邊的那床被子,明顯是要雲野過去睡那。
結果雲野還沒來得及做反應,席貝楠先開了口:“你得了吧,小野平時就不太習慣跟人有肢體接觸,就你晚上睡床頭早上醒來不是頭在床尾就是頭卡護欄裏的睡姿,你是打算晚上用鐵頭功把小野擠出去嗎?”
顧亨玉一聽這話,不服氣了:“你能了呗?也不知道是誰大晚上忽然坐起來打一套拳法,硬生生把全寝室的人都打醒了,你就比我好了?”
兩個人眼看着又要罵上,沙發上坐着的陳銘辰開口及時制止了這場罵戰:“我和睡小野旁邊吧,讓小野靠窗。”
兩個人勉強停戰,過了一會顧亨玉又不服氣道:“那你得睡我旁邊,說好了好兄弟挨着,那就必須要挨!”、席貝楠喝了口水,懶得再跟他争,于是位置就這麽定了下來。
雲野爬上大通鋪的時候,整個人明顯都還有一點懵。
但他面上不顯,依舊是冷淡如常的表情,只是整個人明顯繃着,最頂上沒系的睡衣紐扣裏,鎖骨在緊張下有了更明顯的弧度。
第二天早上要早起。
陳銘辰收拾完東西,房間就關了燈。
顧亨玉那邊手機還亮着,他時不時跟席貝楠扯兩句。
雲野看着陳銘辰在微弱的手機燈光下,躺進了他和顧亨玉中間的那個位置。
大通鋪雖然大,但十個床位分隔開來以後,兩個人之間幾乎手臂曲一下,手肘都能打到手肘。
這是第一次離陳銘辰這麽近,雲野閉上眼睛想。
陳銘辰躺下後似乎也拿出了手機,但只按了一會,就沒了亮光。
顧亨玉那邊說了句“睡了”,房間裏就徹底黑了下來。
雲野沒有困意。
宿舍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沐浴露和洗發露,一整排地擺在洗漱臺上,全都是不一樣的味道。
四個人的不同,雲野和陳銘辰的不同。
但是今天他們都用了民宿的沐浴露和洗發露。
一樣的味道,帶着草木的清香。
雲野習慣性地去聽陳銘辰的呼吸。
沒有哪一次是那麽近距離地聽過,甚至于呼吸間,他甚至覺得陳銘辰的體溫都隔着被子傳了過來。
呼吸聲近了以後,反倒是沒了以往隔着中間過道的分明感。
雲野等着陳銘辰的呼吸放慢,而後在黑暗裏睜開了眼。
眼睛适應黑暗以後,照進月光的房間也就不那麽黑了。
可能十一點了,雲野想。
他很小很小動作地側過了一點身,朝身旁的陳銘辰看去。
陳銘辰的睡姿很端正,就好像他這個人刻在骨子裏的教養一樣,永遠是仰面朝上躺着睡。
少有的時候他會翻幾個身,翻完過去一會以後也會再翻回去。
這其實不是雲野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陳銘辰睡覺。
有一次中午他有事外出,那天下午沒課,他回去時宿舍拉着窗簾,幾個人都在睡覺。
陳銘辰的床是靠門的一側,所以雲野每次回自己床位的時候都難免經過。
那天陳銘辰是側躺着的,面朝着外面的欄杆。
雲野經過時看到陳銘辰熟睡時的臉,一下子移不開腳步。
于是他那天很大膽地踩到了凳子上,站在床旁近距離地看了陳銘辰好久。
陳銘辰睡覺時嘴巴會微微張開,很小的一條縫隙,有時候睫毛會顫動兩下,随着呼吸起伏頭發跟着輕輕擺動。
後來陳銘辰翻了個身,忽然的動靜吓得雲野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最後摔倒是沒摔,但崴了腳,還挺嚴重,腫了一周左右。
雲野跟自己說那是他近距離偷看陳銘辰要付出的代價。
但如果有下次,他還敢。
比如現在。
雲野在心底裏偷偷告訴自己,就看五分鐘,不能看久。
看久不行的,他會受不了。
從陳銘辰爬上床開始,他整個人幾乎都處于一種極度的亢奮狀态。
身體和腦子一起背叛了他,都不聽他的話了。
他借着月色描摹着陳銘辰的輪廓,嘴巴微微抿着,表情有幾分認真和執拗。
就在他的視線落在陳銘辰随着呼吸微微顫動的睫毛上時,那睫毛忽地一抖,而後在他沒反應過來前,一雙黑亮的眼睛出現在了他眼前。
陳銘辰幾乎是睜開眼的瞬間,就朝着雲野側了過來。
忽然的視線對視叫雲野根本沒有防備,再加上夜色放松了他的警惕,他一時間竟給不出反應,就這麽愣住看陳銘辰看向他。
直到陳銘辰壓低了的聲音忽然在房間裏響起:“睡不着?”
雲野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想要移開視線。
但好歹還有些理智在,知道這時候移開視線會更尴尬,于是他硬着頭皮和陳銘辰對視。
雲野看了陳銘辰三年,對于陳銘辰的大部分神态都太熟悉了。
陳銘辰的眼底并不是完全清明的,明顯帶着幾分倦意,剛才應該是真的睡着了,但不知道因為什麽又忽然醒了過來。
雲野看得發愣,一時間根本沒意識過來要回答陳銘辰的話。
直到陳銘辰的聲音再次響起,還伴随着一聲輕笑:“怎麽了?”
雲野在那一聲笑裏又清醒過來兩分,腦子終于開始捕捉陳銘辰剛才的話,反應過來以後,“嗯”了一聲。
陳銘辰挪動了一下,整個人又側過來一點,和雲野面對面,溫聲開口問:“為什麽睡不着?”
雲野的腦子空空如也。
他和陳銘辰的臉現在就只有一拳的距離,他甚至覺得陳銘辰說話時吐息都能掃到他臉上。
太近了。
又忘了要回應陳銘辰了。
但很快,他的肚子替他做出了回應。
不太響的一聲肚子餓了的叫聲在房間裏響起,雲野還愣着,就聽見陳銘辰又輕笑了一聲,緊跟着陳銘辰帶着笑意的低沉聲音響起:“餓了?”
雲野受不了陳銘辰的笑。
不管是六年前,三年前,還是現在。
于是腦子都還在宕機,嘴巴先一步替他做了決定:“嗯。”
陳銘辰盯着雲野看了一會,忽然拉開被子,小動作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而後低下頭小聲對他說:“去吃點東西?”
手腳也開始不聽話了。
幾乎是在陳銘辰聲音落下的瞬間,雲野就跟着坐了起來。
第6章 雲野跟着陳銘辰走出房間,被迎面的風灌了滿懷,腦子才終于跟上了身體動作。
但反悔顯然來不及了。
時間還不算晚,對于習慣過夜生活的當代人來說,十一點還沒到多數人的入睡時間。
走廊上的聲控燈随着兩人出門的動作亮起,往下走時路過一些房間,甚至能聽到裏面傳來交談聲。
走廊很寬,兩人保持着并肩而行。
聲控燈亮一節滅一節,走到樓梯口時忽然不亮了。
陳銘辰拿出手機照明,問雲野:“想吃什麽?”
雲野其實不太餓,而且這會腦子還有些空。
他腦子裏一瞬間閃過的是晚上吃的蛋炒飯,于是等反應過來,他已經脫口而出了“蛋炒飯”三個字。
陳銘辰輕笑了一聲:“晚上沒吃夠?”
雲野只好說:“嗯。”
畢竟是旅游村莊,夜裏仍然燈火通明,不少小店都還在正常營業。
雲野以為陳銘辰會帶着他去晚上吃過的那家飯店吃,沒想到下樓後,陳銘辰帶着他在房子裏繞了一圈,最後在瓦房獨立出來的一間小廚房前停下。
廚房門口刷白了的牆上張貼着“可使用”的一個小挂牌。
陳銘辰推開廚房門,用手機照着摸索到廚房開關,一邊說:“今天過來的時候看到門口貼着廚房可供游客使用,看來是真的。”
他說着關掉手機的手電筒模式,扭頭問雲野:“我也正好有點餓了,晚上吃多不好,我炒一份蛋炒飯,我們每個人吃一小碗,可以嗎?”
雲野愣了一下,他擡眸對上陳銘辰的視線,撞上陳銘辰漆黑眼底的瞬間,又別過了腦袋,點點頭,說:“好。”
末了又跟上一句:“謝謝。”
廚房是獨立出來的一小幢,內裏空間很大。
大概三分之二的空間擺着燒火的竈臺和食材,另外三分之一的地方擺了幾張桌子。
竈臺旁立着一份菜單,菜單上是各種食材能做出來的食品的标價和需要的食材數量,菜單的最上面用紅字标了大寫的“屋內有監控,請先付款再取”。
因此除去了人工的步驟,每樣菜的價格都比外面便宜了不少。
陳銘辰在菜單上找了一圈,最後只找到揚州炒飯的選項,于是他問雲野:“揚州炒飯可以嗎?”
雲野點頭,見陳銘辰要去掃碼付款,他當即想拿自己手機先付,結果剛摸了一下,發現身上的睡衣沒口袋,手機也根本沒記得帶出來。
他只好停下動作,看着陳銘辰付了錢。
陳銘辰付完錢,就按照食材上的要求,稱了一定量的肉,又拿了一小塊已經切好的玉米和胡蘿蔔最後勺了一勺青豆。
廚房裏有專門用來冷藏起來做炒飯的飯,盒子上還标注着下午五點更換。
陳銘辰勺了一碗出來,又拿過一個蛋以後,走到了竈臺前。
雲野站在一旁,看着陳銘辰動作。
陳銘辰背過去的時候,他就表情認真又專注地緊盯着陳銘辰,等陳銘辰拿了東西側過身,他就收回視線,假裝在看食材。
陳銘辰将東西放到竈臺上,開口:“小野,你可以過來幫我剝一下玉米,再把這塊蘿蔔切成蘿蔔丁嗎?”
雲野答應了一聲,走過去到陳銘辰身邊。
他從陳銘辰手上接過東西,玉米和胡蘿蔔都很小塊,兩個的指尖不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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