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等你我有暇,可否結伴而行,共游天下?
因着平陽長公主懷有身孕一事,太上皇與永安帝魏皇後、衛國公都高興的無可不可。魏皇後擔憂平陽長公主是高齡孕婦,來回折騰會傷害子嗣,遂向永安帝商議勸谏平陽長公主夫婦留在京中。
然而平陽長公主和衛國公都舍不得叫薛衍一個人返回汴州,衆人相持不下,最後薛衍只得妥協一步,陪着平陽長公主留在京中。至于汴州一事,因着魏子期在過去一段時間同薛衍配合的較好,處事也極為公正默契,遂将這一攤子事兒全權托付給魏子期。
魏子期經過了上輩子,早已料到此事,也并沒有什麽異議,當下答應下來。又說每隔時日,會派遣快馬回京中報信,随時告知汴州當地的情況。不過這都是年後複朝之事,此刻也不必多說。
至于海運一事,茲事體大,須得朝臣仔細商議,目前還沒有什麽結論。
如今卻說年下時節,因為平陽長公主懷孕之事,衛國公府內裁撤了所有不利于孕婦的擺件吃食,重彩瓷器,甚至連除夕夜的驅傩舞都不準平陽長公主跳了。平陽長公主雖為婦孺,這輩子因着帶兵打仗,一直被人糙漢子般的對待着,哪裏受過這種捧在手裏心兒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小心翼翼,登時還有些不自在。整日裏向人抱怨說衛國公和薛衍兩個這不許她去,那不許她做的,實在煩死人了。
衆人聽着平陽長公主的話,知道她名為抱怨,實則心裏卻是比蜜還甜,也都不以為意。
因着長安城內冬日氣候寒冷,薛衍總覺得對孕婦不好,所以想陪同阿耶阿娘去城外骊山腳下的溫泉莊子上休養一段時日。只是又閑薛家三口兒人丁太少,即便過去了也顯寥落,遂給相好的鎮國公府、魯國公府幾家下了帖子,邀衆人齊上骊山過冬。
然後又進宮去游說太上皇的永安帝魏皇後,永安帝也覺着長安城的冬天太過嚴寒,不利于調養身體,遂同意了薛衍的建議,禦筆一揮,連帶着看得上的朝中大臣,都跑到了湯泉宮避寒。
年餘不曾回來,薛家的溫泉莊子內仍舊是溫暖如春。薛家三口并相邀來的幾戶人家剛剛在溫泉莊子內安置下來,便見太上皇永安帝魏皇後并幾位皇子大臣換了常服徒步而來。
打眼瞧着漫山遍野的鮮花嫩草,田畦佳蔬,永安帝不覺笑向薛衍等人道:“還是你們會享受啊!怪不得太上皇寧願過來住也不願意留宿湯泉宮。果然我們見了也不想走了。”
同湯泉宮相比,薛家的溫泉莊子雖然沒有那麽華麗富貴之像,但田野意趣更濃,用句現代的話說,更接地氣兒的。
薛家衆人聞聽永安帝所言,平陽長公主不覺笑向太上皇道:“阿耶想住在莊子上,倒也很好。恰好上一回太上皇住的那處院落還空着。倘若阿耶願意,我這就叫他們收拾出來。阿耶就別走了罷?”
太上皇聞言,不等旁人反應,登時滿口答應下來。臉上還露出老頑童似的得意笑容。永安帝魏皇後與諸位朝臣見了,少不得啞然失笑。
太上皇見狀,因笑道:“說我戀着薛家溫泉莊子內的好吃食玩意兒也好,是覺着新鮮有趣也罷。我只是覺着這裏和我更投緣些。合該叫太子青鳥幾個也留在這邊。我記着上次他們過來,也玩的很盡興。”
太子幾個聽了太上皇的話,不覺眼巴巴地看着永安帝。
永安帝愈發莞爾,又不好駁回太上皇的意思,只得應了。除太子外,年齡較小的幾位皇子都歡呼雀躍,一徑跑上前纏着薛衍要去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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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期心血來潮,倒是糾集了幾家公侯子弟跑去山上打獵,只說要給衆人加餐。衆人看着也高興,倒是不曾組織的。
一時魏子期回來,果然打了兩只刨子并一直梅花鹿,全都交給竈上烹制了。衆人仍舊親自下田裏采摘了新鮮果蔬菜肴,命廚房裏的人做好了,吃了一頓全天然無公害的農家菜,方才回轉湯泉宮。
夜裏衆人各自歇息,薛衍因睡不着,少不得出來逛逛。便見魏子期也不曾睡,正坐在花園子的山子石上月下獨酌。薛衍心下莞爾,一時走上前去,笑眯眯說道:“你還沒睡?”
“你不也沒睡麽?”魏子期一面笑着,一面從山子石旁拿出一壇子好酒遞給薛衍,因笑道:“吃一杯?”
薛衍笑着接過酒,學着魏子期的模樣仰脖子灌了一口,只覺一股清甜甘冽滑入口中,沁入心脾,登時人都精神起來。不覺贊了一聲:“好酒。”
說罷,忍不住又吃了一口。魏子期見狀,便道:“慢些吃。這酒後勁兒大,當心上頭。”
薛衍搖了搖頭,将酒壇子放在一邊,口內說道:“你說得對,倘或醉了,明兒早起又得頭疼。”
魏子期沉默了一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其實是一個特別沉默的人,不知道怎麽關心人,也不知道怎麽哄人開心。這會子想同薛衍多說幾句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想了半日,魏子期笑向薛衍道:“你上過房頂嗎?”
“啊?”薛衍險些沒聽清,不覺茫然的看着魏子期。
魏子期少不得重複了一遍,薛衍仍舊覺得莫名其妙,搖頭說道:“沒有。”
魏子期細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也不待薛衍反應。一手提着酒壇子,一手摟着薛衍的腰,縱身一躍,薛衍只覺身子一輕腳下一空,回過神來,兩人已經站在了溫泉莊子的房頂上。
月色如銀,山間氣候如春,大片大片的梨花和桃花盛開,佳蔬玉樹從近及遠,夜間起霧,整個骊山被溫泉蒸騰的薄紗一般的霧氣籠罩在其中,遠處的湯泉宮燈火輝煌,隐隐傳來絲竹之聲,如夢似幻。
陣陣微風吹過,夾雜着淡淡的花香芳草香氣,氣氛越發靜谧。
魏子期扶着薛衍在屋頂上坐下,仰頭看着幾乎是觸手可及的滿月,整個身子放松下來,雙臂枕在腦後,躺在房頂上說道:“小時候不愛說話,每天除了習武看兵書,就不知道該做什麽了。有時候也會覺得無聊,或者不高興,就爬上屋頂看看月亮星星,吃兩杯酒,好像人也能開懷了。”
薛衍聞言一怔,旋即笑向魏子期道:“只可惜我酒量不好。不能陪你好生醉一回。不過我今日可以陪你飲到我醉,只當是我舍命陪兄弟,你說好不好?”
魏子期有些莫名些看着薛衍。他只是想跟薛衍在一起說說話罷了,怎地引出薛衍如此憐惜之色?
旋即才反應過來,薛衍竟然錯以為是自己不開心找人陪。不過細想想,薛衍确是是這麽個性子。不覺又是一笑,也沒辯解什麽,開口說道:“你等一下?”
說着,又縱身下去了。一時回來,手裏多了四五個油紙包,裏頭包着薛衍最愛吃的幾樣吃食小菜,魏子期将油紙包擺在兩人中間,笑着說道:“你酒量不好,還是陪吃罷。”
薛衍察覺出魏子期的體貼之意,笑着應了。兩人邊吃東西,邊談起了汴州的形勢,因又說道河運海運之事,不知怎麽又扯到了天下之大,各地民俗皆不相同——
魏子期思及上輩子同薛衍一起共事,倒是走過了許多地方。只可惜心系公務,竟沒能好生逛一逛。突地開口問道:“等你我有暇,可否結伴而行,共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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