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通告的事夏栖其實并未往心裏去，沉寂習慣了，突然要到人前來了他其實還有些不習慣，拍戲還好，像是參加綜藝活動這些事還是有點勉強，而且……夏栖靠着車窗看外面，臉稍稍發紅，陸軒那天的吩咐還在耳畔，這次回去也不知道……

“夏夏怎麽了？”姚苗苗擔心的看着夏栖，“你最近可不能生病。”

夏栖回神，使勁搖頭：“沒事沒事，我就是有點熱。”，夏栖用手背按在臉上，默念色即是空。

姚苗苗還有工作，夏栖也需要去公司确認那幾個通告的事，兩人同回公司，一進公司就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

“苗苗姐。”同姚苗苗相處不錯的一個同事小步跑了過來，為難的看了夏栖一眼，低聲道，“你……你最好去秦哥那一趟。”

姚苗苗詫異：“秦樂今天不是不來公司嗎？他找我？”

“不是……”同事幹笑兩聲，“之前那個通告……就是給夏夏那個，那個通告秦樂也幫柏沐川争取過，後來定給你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秦樂又去走動了下，現在主辦方那邊聯系了公司高層，要求換人呢。”

姚苗苗一聽瞬間火了：“之前主辦方已經答應了讓夏夏去，怎麽能突然換人？”

同事一樣很無奈：“是啊，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有心為之，總之弄的挺難看的，現在柏沐川也知道了，也聯系上了主辦方，都是一個公司的人，高層的意思是息事寧人，不要讓娛記捕風捉影，說咱們公司內部人心不齊，而且……而且萬一鬧大，沒準會翻出……翻出陸總來，到時候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陸軒有多煩媒體注意夏栖是知道的，聞言忙道：“嗯，讓給他吧，我無所謂的。”

“憑什麽？！”姚苗苗如今是夏栖的經紀人，同秦樂算是平起平坐，為了幫夏栖争取資源她也是費了心力的，“秦樂讓藝人知道這些事本來就是他不對，而且本來都拍板的事了，憑什麽臨時變動？！”

同事苦笑：“柏沐川馬上就要發EP了，正是需要曝光率的時候，秦樂也是着急……”

“他着急我不着急？”姚苗苗失笑，“我們夏夏馬上就要上大熒幕了，是陸總囑咐我的，近期讓夏夏多刷刷臉，公司在《亂世》投了錢，配合宣傳本來就是該優先的，到底是誰不懂規矩？”

夏栖頭疼無比，無奈姚苗苗分毫不讓，不一會兒秦樂和柏沐川來了，秦樂自知理虧，賠笑的拉着姚苗苗去一旁說話，柏沐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夏栖，道：“恭喜啊，居然讓陸小姐給你換了個這麽厲害的經紀人。”

夏栖默然，姚苗苗是陸安琪特意指派給他的，用陸安琪的原話說，自己脾氣太軟，需要個罩得住的經紀人照顧，當然，現在說什麽柏沐川也不會信的。

柏沐川越看夏栖越不順眼，冷笑：“搶了我的《亂世》男配挺得意吧？呵……我也好奇，看你平時不聲不響的，私底下做了什麽？哄的陸總把這個角色給你。”

夏栖心中嘆氣，柏沐川确實也去過《亂世》劇組試鏡，但在去之前秦樂就告訴過他，這個角色已經內定了，不可能給他，讓公司的藝人去主要是為了在費導面前混個臉熟，當時一氣兒去了六個人，說得很清楚的，不知為何現在到了柏沐川嘴裏變成了自己搶了他的角色。

夏栖不争不搶慣了，不願意多言，只想等姚苗苗她們的安排，無奈柏沐川不依不饒，冷嘲熱諷道：“對了，算算時間，也快半年了吧？怎麽，陸總還沒膩嗎？”

夏栖皺眉，低聲道：“公司有規定，平時不能談論高層們的私生活。”

“哈？”柏沐川愣了下，大笑起來，“好了，我知道了，看來是被我說中心事了。”

柏沐川俯下身湊近夏栖耳畔，眨了眨自己好看的桃花眼壓低聲音道：“別太難過，早早晚晚的事，每天面對這張臉，要我也早煩了，能撐到現在，陸總算是長情了。”

夏栖擡眸，淡淡道：“那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柏沐川惱火，正要說什麽時被走過來的姚苗苗打斷了，姚苗苗顯然吵架吵贏了秦樂，秦樂臉色難看，對柏沐川道：“這次是我沒考慮周全，那邊我會去說，也不是只有這一個通告，大家同公司，沒必要因為這點事争起來，讓別人看笑話……”

“你一開始是怎麽說的？”柏沐川本來對這次的通告已經十拿九穩了，見秦樂轉了口風瞬間急了，“主辦方一開始明明更屬意我。”

秦樂頗為頭大，恨自己怎麽就提前告訴柏沐川了，正焦頭爛額時電話響了，他轉身去接電話，姚苗苗翻了個白眼拉着夏栖要走，兩人還沒出門又被秦樂攔住了，姚苗苗耐性徹底用光，煩躁道：“還有什麽事？！”

“剛才……”秦樂顯然也沒從剛才的電話利反應過來，他回頭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柏沐川，猶豫道，“剛才……陸總的秘書打電話來說，通告給沐川。”

姚苗苗眼睛立刻瞪大了一圈，急道：“手機給我，我自己跟陸總說……”

“不是陸小姐！”秦樂不知是福是禍，心中還是惴惴的，他看了夏栖一眼，低聲道，“是陸軒的秘書打過來的，是陸總的意思。”

話音落地，房間裏的人都愣了。

夏栖臉色瞬間白了，他像是在萬千人前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尴尬無比。

就算是失掉這次拍電影的機會也不會讓他感覺怎麽樣，但要是陸軒的意思……

姚苗苗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樂，柏沐川最先反應過來，他大笑幾聲從沙發上起來，大喇喇的一手勾住了秦樂的脖子，笑吟吟道：“唉，沒想到，這點小事，居然驚動了陸先生，而陸先生，認為通告應該給我。”

柏沐川對夏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笑着出了門。

秦樂實在怕了姚苗苗，忙也跟着出去了。

夏栖怔怔的看向姚苗苗，小聲喃喃：“秦樂他，是不是聽錯了？陸先生他……”，果然同柏沐川說的那樣，陸軒已經膩了自己嗎？

姚苗苗大為心疼，她壓下火氣給在陸軒身邊工作的朋友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姚苗苗咬牙切齒：“夏夏去拍戲的這幾天，陸總身邊多了什麽人？”

姚苗苗的朋友并不是什麽高層，知道的事情有限，且陸軒做事一向低調隐秘，又有嚴卓易這樣的助理，就算是陸氏那邊的高層對他的私事也是知之甚少，更別提其他人了，姚苗苗氣的手抖，挂了電話後還要聯系陸安琪，夏栖握住了姚苗苗拿手機的手。

“夏夏！”

夏栖輕輕吐了一口氣，對姚苗苗笑了下，輕聲安慰：“好啦，陸先生決定的事，就是去求陸總也沒用的。”

“你不是還有別的事忙？”夏栖輕松一笑，“我沒事的，我其實并不太想上通告，這個是真的。”

姚苗苗不甘心的咬唇，低聲道：“沒事，我們可以争取到更好的。”

“是。”夏栖笑了下，“還靠苗苗姐罩我了。”

姚苗苗知道夏栖是在故意哄她開心，心中更為難受，陸軒一向的作為她也是清楚的，本來想借助這個貴人把夏栖一路捧到紅，沒想到才剛有起色，居然……

姚苗苗也勉強笑了下，點頭：“嗯，你先回家休息下，等我電話。”

夏栖“嗯”了聲，猶豫了下又道：“別再争這件事了，我……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但是不想、不想弄的太難看，就……我其實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我們自然一點，別……讓我太狼狽，好不好？”

夏栖聲音有點抖，說的前言不搭後語，姚苗苗卻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姚苗苗知道夏栖看起來軟軟的，其實骨子裏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姚苗苗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她勉強笑了下：“放心，我不會再糾纏這件事的，不會讓你難做。”

“謝謝苗苗姐。”

夏栖收拾了下東西坐公司的車回自己的公寓，一路上想了許多。

其實夏栖早已經設想過無數次這個場景了，比這個更難堪的，不是沒有，他清楚早晚會結束的，至于有沒有借陸軒大紅大紫其實都不重要，他原本不過是借包養的幌子想要接近陸軒而已，陸軒也沒什麽對不起自己的，從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陸軒捧紅自己，自己為他暖床。

不是自己喜歡陸軒，陸軒就也該喜歡自己的。

夏栖不知道是不是像姚苗苗說的那樣，是在自己離開的這幾天出了什麽問題，或者陸軒早就有了更喜歡的情人，又或者是柏沐川這幾天找過陸軒，舊情複燃……對于陸軒的事他一直不清楚也不能去問，就像現在一樣。

夏栖一直很恪守本分，不問，不多話。

只是……夏栖偏過頭看窗外，眼淚不小心掉了下來。

就在幾天前，陸軒還給他打過電話，去劇組給他探過班，給他帶了他最喜歡的榛子漿蛋糕，囑咐了費導多照顧他。

夏栖不至于自戀到誤以為陸軒對他和對別人不同，但他以為……這段關系至少還可以持續一段時間的，哪怕再多一點點時間也好。

夏栖心裏一直有個不敢說出口的瘋狂念頭。

他希望有一天，能靠自己的努力，正式的，光明正大的，站到人前，不敢說同陸軒比肩，但至少可以讓人肯定他的努力，認可他的成功，到時候，他可以有足夠的自信，坦坦蕩蕩，無所畏懼的向陸軒表白，傾訴他自三年前那次初見至彼刻對陸軒瘋狂的愛戀。

他努力工作，認真拍戲，就是想在表白時讓陸軒知道，他已有足夠的底氣，不是在讨好，不是在奉承，他不用再從陸軒那裏獲取任何好處，他已足夠強大，他只是想對暗戀多年的人說一句，我在很久前就愛上了你。

只有那時候，陸軒才會相信，他對陸軒的愛意是真心的，從來就跟包養沒有任何關系。

可惜，陸軒并不想等他了。

車很快駛進了夏栖公寓所在的小區，夏栖謝過司機，拿了行李箱下車。

天已經很晚了，夜間涼風習習，夏栖深呼吸……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他不會撒潑打滾的糾纏陸軒，就是以後遇見了，他也會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他一直很堅強，剛才已經哭過一次，已經夠了。

像之前每次希望落空時一般，夏栖很快的在自己心中建立了堅實堡壘，将自己的所有脆弱包裹了起來，确保刀槍不入。

夏栖拖着行李箱往家裏走，面前不遠處一輛車開了遠視燈，夏栖難受的眯起眼睛，等眼睛适應了光線時，夏栖愣住了。

陸軒深吸了一口煙将煙蒂扔在地上，上前皺眉道：“你去哪兒了？手機為什麽關機？”

夏栖怔怔的看着陸軒，心中銅牆鐵壁頃刻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