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赫連青烨解惑陌言,墨瀮任性改朝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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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明日便可将此事宣告天下。”龍段崖忠,卻不忠國,他忠的是一國百姓。
若是赫連爅瑀當政,他願意效忠這個年少卻有着獨有手段能夠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的皇帝。
反正換不換國名,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國家換了件衣服罷了。他是武将,就算是改朝換代,但是只要能用手中的兵馬換得百姓平安,就是龍段崖最大的成就。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愚忠的老文臣。天天一套套大道理,卻不懂得大局,死守成規。
赫連爅瑀面前那潔白無瑕的澄心宣之上,濃墨大大地寫下二字:莫離。
這就是煙國新的國名。
一是為了那個為他和陌言死去的老人,他們只能用這種方法永遠祭奠這位逝去的老者。
其次,莫離,便是不分離。赫連爅瑀也是有私心的,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大方的人。他曾說過: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裝得下一個人。
得了,不言而喻。
看看,改朝換代就是那麽簡單。新皇帝在紙上寫下個字,便決定了一個國家的存亡。
次日,赫連爅瑀在朝堂上宣布:“即日起,‘煙’不複存在。改國號為‘莫離’,從明年起為‘景端元年、帝號‘言廉’!”
頓時,掀起嘩然大波!
景擇端和赫連爅瑀再怎麽争也是皇家內部的動亂,而改朝換代,這分明就是亂臣賊子的做法!除非,皇座上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姓景!赫連爅瑀不是傻瓜自然都知道,知道如此……
有人背後冒出了冷汗。
“皇上三思!皇上乃是一國之君,改朝換代豈可當成兒戲!”年過七旬的丞相三朝不倒,首先一步跨出唾沫星子開始橫飛。
“皇上繼承的乃是老祖宗打下的江山,若是為了公子說改就改,這就是不忠不孝!”竟然有人搬出了竹清,又是一陣的嘩然。難不成,皇座上這個年輕的俊才,也如景擇端與段九一般,有着斷袖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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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清就是禍國殃民,在浔國鬧出這麽一出戲,到咱們煙國這裏又惑上媚主……”年輕的大理寺少卿不知道陌言公子的名號低低地罵,結果正好就被耳力極佳的某皇帝聽見了。
“少卿大人有意見大聲說出來,何必偷偷嚼人耳根?”赫連爅瑀星眸微微眯起,眼中閃過一抹殺氣。
年輕的官員很很哆嗦了一下,他可以從皇帝身上感受到明顯的殺意。
“朕告訴你們,朕從來都沒有說我朕姓景。”
“朕只有一個姓——赫連!”
“改焱城皇宮為行宮,朕要遷都長安。若是覺得奇怪,請看陌言公子親筆。”
“有意見的,都可以向閻王提。”
天子從龍座上走下,明黃色衣袍拂過大殿:“若有異議,休再提起。”他沒有如往常一般從偏殿離開,而是緩緩的走過臣子中間空出的過道,墨雲般長發上的光芒蓋過了烨烨生輝的輝煌大殿。
他向着大殿外的豔陽走去。
是的,赫連爅瑀,從來都沒有與景擇端調換。當年爹爹除了不舍,更多的是為了絆倒這景姓江山。
“你以為我舍得?”赫連青烨突然從竹清身後出現,讓陷入了沉思的竹清微微訝了一訝:“侯爺也會談所謂舍得不舍得?”
赫連青烨無奈:“果然你還是不信我。”他是五洲頭號大狐貍,就算是說晚上宴會上要吃橘子也會有人在想,他是不是會在宴後給晚飯席上某人送去一杯牛奶——拉肚子的居家必備良品,比瀉藥還管用。
“那就請侯爺給竹某一個信的理由。”竹清俯身,芙蓉冷香迎面而來——夾雜了獨屬于宮廷的清冷的血腥味道。
“虎毒不食子。我也是一個父親,更是墨瀮的爹。就算我舍得,曉曉也舍不得。”赫連青烨嘆了一口氣,他在這世上滾打四十來載,用盡心機,雖是名揚天下,卻也已經累了。
他真的很累了,現在他只想着他與曉曉的孩子能夠獨當一面,而他自己卻已經不圖什麽了。
反正墨瀮那小子好本事勾搭上了陌言公子獲得免費勞動力一枚,還是絕對好使終身不換的那種。嘻嘻,那倆小子,還以為我不曉得他倆之間的貓膩。哼哼……
“侯爺?”竹清不解看着發呆狀的赫連青烨。
“咳咳……”赫連青烨清了清嗓子:“讓本侯和你把二十年前的事情講清楚吧!”
二十年前額……準确說是十九年多八個月前,慕曉和隆慶的皇後尹雨沫都快要生了,我被隆慶那老家夥從玬國急招回去。他屏退了所有人,第一次用做哥哥的語氣和我說話:“青烨,皇兄求你件事。”
我還以為他是被敲壞了腦子,但還是答道:“皇兄請講,青烨若能做到定是在所不惜。”
結果,他還真的很不要臉的講了——尹皇後和曉曉的産期接近,恰好曉曉當時又在焱城,他想要來個偷天換日,将我倆的孩子調換。他說自己的身體他自己知道,撐不到小皇子二十歲。年齡幼小的皇帝肯定會被那些個大臣欺負,帝位不穩。
他說讓我的孩子在他死後做皇帝,他說我為了不讓孩子受欺負肯定會在暗中幫着,他說他在世之時一定會将我的孩子真正當做皇子來養。
他還說——反正你已經放棄了平陽侯的位置,那麽就讓他的孩子頂替二十年小平陽侯。但是,他們的孩子必須攝政。
呵呵,說到底還不是想讓我們的孩子做個傀儡皇帝?
“所以侯爺‘答應’了?”竹清譏笑一聲,哪有那麽好的事情,隆慶也太天真了!
赫連青烨調皮地眨眨眼,繼續道:是啊,我“答應”了。生産那日,他故意說是為了龍子與小世子能夠安全出生,特地将曉曉接進了宮中。然後,那日傍晚,兩個孩子都出生了。
你知道嗎,曉曉連孩子一面都沒有見過,我們的孩子被就被抱走了,另一個奶娘将要把小世子抱來。
我的好皇兄還特地讓我給小皇子賜名,我說:爅瑀。皇兄竟然還默默念了幾遍,直誇是好名字。然後,我又給我們自己的孩子取名“擇端”。而我的本意,卻是皇子名為擇端,世子名為爅瑀。
然而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兩個奶娘早就被我買通,本就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四下無人。在路上遇到的時候兩人将孩子換了回來。隆慶在兩個孩子不到十歲就死了,最後我雖幫着皇子處理了些事物,但是十歲時候那場宮變卻确實是爅瑀那孩子自己策劃的。那次,我真的是驚喜加上出乎意料。不過爅瑀既然有這個天賦,接下來所有的政事我就一手交給他處理。
不過呢,盛乾皇帝确實是出名呢。
“所以侯爺,隆慶皇帝被你賣了結果還幫你數了錢?”竹清心中不由大嘆——不愧是老狐貍啊!
“不止呢!”赫連青烨挑眉。
“不過呢,都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那是我做過最後一件比較大的事情,之後我就回到玬國陪着曉曉,現在畢竟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赫連青烨感慨地長嘆。
都是前塵往事了,時光終會老去,這些封塵的事情,就不必再提。
何必再惹一場風波呢?
多少人說要驚動天下,半世帷幄後,結局終還是在後人泛黃書卷間被淡忘。
青史沉沙,賦不盡的悲歡離合,愛恨相擁。
煙國焱城。
老城牆,磚瓦房,水井巷。
二十年前的焱城,和如今的焱城,有何區別?一遍遍用指尖勾勒着那殘留了舊憶的事物,往事漸漸浮現心頭。
“你從來就是赫連爅瑀。”
“以後,煙國就不複存在了。”
“我的好兒子,這,是你的命。”
暮色裏,舊歌戲。宮闱深事在戲裏被畫舫中、草臺上濃妝淡抹的戲子,唱了千百遍。
時光重疊間,月色依舊照漣漪。
焱城比不了安浔的細膩,但是,百年古城風韻尤殘。
時光都老去了,只不過,我還是我,你還是你。
站在橋頭,冷眼看着船家來來去去,花燈明明滅滅。
我是赫連爅瑀。
轉身,拂袖。
三十七 中秋将至鏡将圓(全)
中秋将至,段九飛鴿傳書傳來一張紙條,上邊的小詩讓人毫無頭緒的;赫連爅瑀不按常理出牌,驚動五洲。
竹陌言預言,将要靈驗。
中秋的紛争,就好似一團撲朔迷離的雲霧,漩渦般卷進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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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七夜。
赫連爅瑀站在空曠的大殿中,手上是段九飛鴿傳書而來的小紙條。段九與景擇端離開已經兩日了,日夜兼程的話現在大概已經到了煙國與玬國邊境,此刻傳書回來,定是想起了什麽急事。
紙條上只有一首小詩:
九星繞月日向北,青光環束西南缺。
穿冥過世驚破曉,梅影看花九龍血。
段九一向喜好吟詩作賦,自然不會寫出如此粗鄙的詩句,那麽,就說明這首詩暗藏了玄機。紙條最末,又用細筆了了勾了幾字:緊要,關乎江山社稷!赫連爅瑀心生疑惑,卻一下子從這首詩中并未看出什麽,被四個字吸引住了目光:穿冥,破曉。
他與陌言的佩劍。
段九究竟想要說什麽?為何在中秋節将至時發來簡訊?他頭疼地按着太陽穴,一切還是等陌言回來再說吧!
“臣龍段崖,見過陛下。”連夜應召入宮的龍段崖恭敬的向赫連爅瑀行禮。
“龍将軍不必多禮。明日起應要遷都,那麽遷都的事宜便由你與越城守官孟昌一同打理,畢竟哪兒原來是浔國的邊境,多少還是有些動亂,到時候便要指望将軍了。”赫連爅瑀笑盈盈的看着龍段崖,果不其然從他眼中看到了不屑,畢竟是武将啊……赫連爅瑀心中微微一嘆:“龍将軍莫小看了孟參軍,那人……乃是天下第一謀士尹子微唯一的弟子,不可小觑。将來,他便會是我們莫離的丞相,而你将會與李将軍共同擔當你可明白?李将軍雖有着好武藝和馭兵之能,畢竟年少,還希望龍将軍多多提點,共守我河山。”
一段話,就讓龍段崖不要插手其餘的事情,卻又提高了龍段崖前輩的身份,自然是讓着心中耿直豪放的武将心中開心。
“臣明白。”龍段崖恭恭敬敬地行禮,心中對于這曾經的小侯爺又高看了幾分。
“那你便下去吧!”赫連爅瑀揮揮袖,轉身向着寝宮走去。
黑暗中,某赫連漂亮的星眸中閃過促狹的光芒:嘻嘻嘻,等明日孟昌來了焱城,本侯便可以偷偷跑出去和陌言一起回長安了!
言廉帝啊,現在你可不是小侯爺呦!
次日,八月初八。
朝堂上,赫連爅瑀開始裁員,而剛剛到的孟昌,則從一名無官無職的小員被提拔成丞相。原來三朝不倒的丞相瞬間被貶為庶民,卷鋪蓋回家。那些常年在朝堂上和稀泥種棉花的官員一個個被揪出來,同樣卷鋪蓋回家。
此等速度,讓其他提拔個三品官員都要一個月的國家汗顏。
赫連爅瑀對于此的表現是不屑:規矩?還不是人定的!要是有這能力,便可以當着官!哪怕你原來是賣豬肉的還是青樓裏的什麽都好,只要你有這才能就行。
此等狂傲的話,瞬時便從宮中流傳出去,一時風靡。
有人大嘆後生可畏,有人大嘆小子狂妄,更多的是平民百姓,對着焱城皇宮的位置跪下三拜:吾皇萬歲!感激涕零。
朝陽冉冉升起,無數人從朝陽中看到了莫離這個新生之國的希望。
從玬國匆匆趕回的陌言公子大嘆:小侯爺做着皇帝,必當會萬人傳誦、千古流芳!遲早,這天下将會一統!
被稱為“莫言”的陌言公子又算了一卦:亂世,将終結。
那個亂世的終結者,必将是赫連爅瑀。
而在那狂妄的話傳入竹清耳後,白衣少年只是擱下手中的筆無奈一笑:“這才像他的性子嘛!”他轉眸看向馬車外那輪将要圓滿的月亮,莫名說了一句話:“鏡子,将要圓了。”
蘇凝雲和雲諾早已習慣自家公子偶爾的神神叨叨,卻不知這将會是一語成谶。
紫霄宮主下紫霄,江湖人士湧長安。而赫連爅瑀手中段九傳來的紙條,又寫明了一個将要揭開的秘密。
一切看似毫無聯系,卻又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好像是一片片破鏡的碎片,将要重合,映照出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或是傳奇。
三十八 為君沉醉又何妨(全)
當然,前文所述,已是後話。現在,赫連爅瑀正在苦苦向着怎樣才能偷偷從宮中跑出去。
他貴為皇帝,卻奈何不了這小小宮門。至于原因麽……他是皇帝呀,皇帝陛下安全第一嘛!沒有事情跑出宮去是會被大臣罵死的。
只能說,有時候特權也是個壞事情。
八月初七的晚上,在宮牆附近巡邏的侍衛好像看到一個影子飛出了宮牆,額,是飛吧?侍衛緊張地對原來的煙國現在的莫離的侍衛長說。
至于侍衛為啥被拷問麽……八月初八的早上,他們親愛的言廉帝失蹤了。
早朝他便沒有去,然後宮人将整個皇宮翻過來找了一遍,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事實證明,原來讓他們敬重的那個賢能、頗有手段、心機深沉的皇帝,還是有着孩子心性。
現在,他們念念叨叨的那個皇帝,正在趕往長安的途中。赫連爅瑀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放飛了手中的信鴿:陌言,直接回長安吧!
回去吃團圓飯呢。
夜色中,千裏馬上那年不至弱冠的妖孽少年笑得滿臉溫柔。
至于焱城和遷都的事情麽……
孟昌,辛苦你了。(冷風拂過,孟昌狠狠打了個冷戰:是不是親媽?是不是親媽?)
八月十四,陌言公子與赫連爅瑀在同一天先後趕至長安——莫離的新都城。
赫連爅瑀坐在長安湖畔江樓中,江中小舟穿梭在片片有些焦黃的蓮葉中,采菱女白淨的臉龐被太陽曬得微微有些發紅。
上一次來,還是那人從安浔出逃,正值盛夏之時呢。
那時候,他還是煙國無人賞識的挂名侯爺,他是浔國皇帝欲殺之而後快的逃犯。結果不過一月的時間,已是物是人非。他已是一國帝皇,他是一方領主。
而私下,竹清已經手中的土地盡數歸入莫離國土版面。煙國雖然已經不複存在,但是浔國竟然有三分之一的領土歸入敵國。敏感的政治家都已經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現在論國土面積,莫離首當其沖,再加上竹清手中百萬精兵以及煙國原來冠絕五洲的兵力……赫連爅瑀,是想做天下霸主嗎?
人人都在想着如何避開戰事紛争,而帝皇卻坐在華貴宮殿裏想着如何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五位帝王之間,都在想着如何給對方絆一跤。加上某位動動手指頭就可以挑起兩國戰事的陌言公子……
這亂世啊……
而六位決定天下走勢的其中兩位乃是許了終身的,玬國的那位乃是他倆的爹娘,六人中有三人本就是同氣連枝的。而歆國那一只,好像對陌言公子的關系不一般……這局面,越發的微妙。
至于浔國,莫離早就已經磨好了屠刀,只要全軍整頓揮刀南下……沐離現在天天坐立不安,他一直沒有想到,陌言公子竟又得了煙國的平陽侯,現在莫離國至尊無上的掌權者的助力。想到這裏,安浔那位不禁微微呻^吟,早知道就不多管閑事了……原來只是面對竹清的報複,現在加上一個赫連爅瑀這個精明的狐貍二代,還有赫連青烨這只老狐貍在背後。這錯綜縱橫的複雜關系啊!
“客官,您的清拌八珍。”清朗的聲音響起,素白的手端着白玉盤子出現在了赫連爅瑀眼前。星眸含了溫柔如水般的笑意順着纖長指尖向上望去,純白無暇的素錦雲繡,袖口繡了銀紋,順着寬大的袖袍再向上,是一張絕代風華的臉龐。
“哪如美人秀色可餐?要不以身相許可好?本侯家中正缺一位賢良的主母掌握大權,不知公子可否賞臉?”赫連爅瑀接過小菜,擱置桌上,用手指挑起那人下巴,調戲道。
竹清心中暗罵了一聲:這人臉皮果然是厚比南山!面上不動聲色:“侯爺調笑了,竹某哪如那些香軟的女子能讓眼高于頂的侯爺心動?”
雅間裏,江風透過檀木窗棂輕柔拂過二人如玉臉龐。天上潔白雲朵一卷一舒,墜下天際,與那江面融為一體。忽然那雲起了波瀾,一皺連着一皺,白色蕩開在水面之上。岸邊柳枝微晃,晃亂了行人的眼。
究竟是誰,亂了誰的心?
他倏地伸手向前一圈,那人纖細的腰身便盡數握在掌中。
他将臉埋進那人頸間,幽幽冷香撲鼻而來。那人溫熱的體溫貼在自己身上,像是要星火燎原。
不知為何,竹清突然覺得眼睛一陣酸澀。
“陌言,我好想你。”那人驀地開口。
究竟是誰,偷了誰的心?
“陌言,本侯是不是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他擡起頭,正視那人充滿柔情的鳳丹眸子,端端正正的說:“竹清,我愛你。”
竹清別過頭去,微微仰頭,閉上了眼。
“墨瀮……”我,我什麽呢?
我能說什麽呢?
“沒有關系,我等你。”赫連爅瑀知道那人臉皮子薄,只是抱住他,将他圈在懷中。沒關系,我等你對我說——我愛你。
但,還是那種透骨的痛啊……心中苦笑,陌言,他大概永遠都不知道什麽是愛。
依舊是陳年的寒潭釀,琉璃杯。
若是能換得你真心一笑,為君沉醉又何妨?
反正,自從遇見你,我赫連爅瑀早就已經醉了。醉的不省人事,不知自己。
三十九 紫霄宮主鬧風波(上)
甜膩的八月十四過去了,而在次日八月十五——中秋節,傳說中的紫霄宮主将要出現在長安,為此武林人士紛紛湧進長安城。又會鬧出怎樣的風波?
那個穿得跟喪服似的老頭子是誰?陌言好像很尊敬他的樣子。
呀呀呀!紫霄宮主真面揭開——腹黑無良比洛遺墨還要為老不尊的一個老不死!
這頓團圓飯,真真是把赫連爅瑀吃得郁悶啊!
-------------------------------------------------------------------------------------------------------八月十五中秋節終于到來。而那傳說中的紫霄宮主,也該到了長安。
竹清在昨日剛剛趕至長安,又和赫連爅瑀在江樓中耽擱了時辰,待回到在長安安置下來的宅子,已是夕陽西斜時候。
尹夢璃很生氣,非常生氣。
她好好的兒子說好午時到家準備過節,結果她和染兒在院子裏坐了一個下午也沒把兒子盼回家來。後來才知道自家兒子被拐去江樓陪人喝酒了!
于是乎,作為懲罰,八月十四夜,竹清和赫連爅瑀被關在廚房裏做了一晚的月餅……
“陌言,我又沒有說過,我從來沒有過過中秋節?”正在将南瓜壓成泥的小侯爺突然開口,夜半,聲音顯得一場突兀。
“侯爺,如果竹某說竹某也未曾過中秋?”竹清聞言一笑,側眸看那人,自然地從他手上将勺子接過,稍使暗勁,那南瓜塊便立馬變成一坨爛泥。
“陌言,以後有本侯陪你過中秋呢。”赫連爅瑀搗着紅棗泥,笑得一臉癡。
“說好了的。”
“說好了,不騙你。”
那晚,陌言公子白衣被廚房黑灰染得看不出原來顏色,至于小侯爺……
“哥哥!為什麽家裏來了個壞蛋?”竹染指着赫連爅瑀大叫着,害怕地縮在竹清身後。
“為什麽說是壞蛋?”竹清好奇地端詳赫連爅瑀。
“娘親說過了,壞蛋的臉都很黑!”竹染天真的仰起頭,與竹清一般無二的鳳丹眸子清澈如水,在陽光下一下一下閃着亮晶晶的光芒。
赫連爅瑀:“……”
兩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霸主昨夜在尹夢璃故意使壞下,第二日自然是說不出的狼狽。換過衣衫後,竹清恭恭敬敬地将昨夜讓二人手忙腳亂了一夜的棗泥南瓜月餅呈現在家中最惹不起的那人眼前:“娘……”母親面前,不管是誰,都只會是一個孩子。陌言公子,更是不例外。
尹夢璃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向淡漠的兒子此時有些束手無策地站在自己眼前,這才像十幾歲的孩子嘛!她欣然接過竹清手上的白玉碟子,仔細端詳着手上的棗泥南瓜月餅。
不得不承認,名動天下陌言公子和平陽侯爺,不,言廉帝,都是絕頂聰明的人。稍稍讨教一下,便能夠将這月餅做得玲珑剔透,與望月樓裏那些大廚們做得月餅絲毫不差。用手指捏起一個細細端看,那表皮如同水晶般玲珑,細膩滑潤,光澤可鑒。湊上去,棗泥的香味便透過表皮鑽了出來,透過了鼻子撓得心癢。
尹夢璃贊賞地點點頭,誇贊道:“巧出餅師心,貌得婵娟月。這月餅比起長安望月樓的師傅做得,絲毫不差。”赫連爅瑀在一旁有些尴尬的點頭。他總不能告訴他未來的岳母,這月餅其實都是陌言做得麽……
尹夢璃笑着将小巧的月餅送入口中,南瓜和棗泥的香味頓時傳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
那樣的……驚心。
“娘親?”竹清略略焦急地聲音傳來。
尹夢璃努力吞咽下口中的月餅,才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真的好失敗啊,竟然讓孩子看到了。
為什麽就忍不住呢?哪怕,這月餅中夾雜了不同于當年的縷縷蓮香,可是……與望月樓的師傅手中的還是不一樣。
晶瑩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自女子光滑白嫩的臉龐上滑落。
餘年,餘年……你兒子做得月餅,和你做得一樣好吃啊……
“陌言。”赫連爅瑀微微搖頭,拉着竹清自屋中退了出去,将偌大的空間盡數留給尹夢璃。
竹清站在屋外,神色有些黯淡:娘親,是想爹爹了吧!
屋中突然傳來瓷器打碎時清脆的聲響,伴着一聲聲哽咽。竹清變了臉色,閉上了眼眸。尹夢璃在竹餘年死後,強忍着悲傷,處理竹府的後事。
但是,畢竟是愛了多年的人啊!
赫連爅瑀自後環住他:“陌言,不用擔心。你娘……撐得住。”剛剛還在庭院裏同竹安玩鬧的竹染也曉得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安靜下來,跑到哥哥身邊拉着竹清的衣袖。竹清蹲下身子,扶着竹染的頭,相對無言。
一片如死寂靜中,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從外風風火火地沖進了屋子,一聲怒喝聲自屋中傳來:“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麽樣子!”
身影闖入屋中速度太快,連內功心法已經冠絕天下的言瀮二人都沒有看清楚那人身形,只來得及護住懷中竹染不被勁風刮得摔倒。聽到那個帶了怒氣的老者的聲音,竹清一向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神情變得精彩。
而赫連爅瑀在看到下一個慢慢踱着步進入院中的人,低聲呻^吟了一聲:“天啊……”
向他們走來的洛遺墨依舊是一席不變的青衫,臉上帶着若隐若現的笑意。
三十九 紫霄宮主鬧風波(中)
中秋節的夜,家宴便設在竹清購下的庭院裏。
菜肴是望月樓送來的玉盤珍馐,酒是江樓中陳年的寒潭釀。玉盤般的圓月挂在黑藍色天空中,撒下皎潔的月光,那麽溫柔,如輕紗一般。柔和似絮,輕均如絹的浮雲,簇擁着盈盈的皓月冉冉上升,清輝把周圍映成一輪彩色的光圈,有深而淺,若有若無。
皓魄當空寶鏡升,雲間仙籁寂無聲;
平分秋色一輪滿,長伴雲衢千裏明;
狡兔空從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
靈槎拟約同攜手,更待銀河徹底清。
這便是中秋的月,如斯溫柔,如斯委婉。
只不過,美麗的月圓之夜,這團圓席上的氣氛卻很是古怪。
坐在最長者席上的并不是尹夢璃,而一個白衣翩翩道骨仙風的老者,他的右手邊乃是洛遺墨,左手邊才是尹夢璃。而竹清只好挨着尹夢璃和竹染坐,赫連爅瑀隔了一個竹染坐在了洛遺墨身邊。
時辰早就已經到了,可是桌上沒有人動筷,甚至連一絲聲響都沒有。連一旁特地為隐衛蘇凝雲雲諾等人設的宴席都因為這古怪的氣氛沒有人肯出聲。
直到烏雲遮住了月華,月華又重現如此往複幾遍後,首席上的白衣老者才淡淡開口:“都說是團圓飯,怎麽沒人吃?”
洛遺墨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着:老友啊,你也不看看這席上是個什麽情形!
竹清一直低着頭,而赫連爅瑀出奇地默契,也是低着頭,看着自己袍子下擺。
尹夢璃拿起筷子,看看周圍,又放下,也和上述兩位一樣做起鴕鳥。
只有還是孩童的竹染高興的拿起筷子夾了菜塞進嘴巴裏,咂咂嘴,側頭用清澈的大眼睛看赫連爅瑀:“小侯爺不吃麽?”
赫連爅瑀淚:不是我不想吃,而是……這低氣壓的氣氛,你讓我怎麽吃!
另一桌早就按耐不住開始動筷,頓時庭院裏熱鬧起來。
竹清無奈于現下氣氛,素手端起琉璃杯子,悶悶地品着不可多得的陳年寒潭釀。酒還未入口,眼前美玉碟子上就多了一塊剃幹淨魚刺的魚肉,“陌言,吃點東西壓着,空腹喝酒傷胃。”
赫連爅瑀筷子還未縮回去,就感覺到了一道要将他戳得千瘡百孔的淩厲眼神正死死盯着他,而剩下兩道,則是來自尹夢璃和洛遺墨愛莫能助的目光。
徒兒啊,為師真幫不了你。洛遺墨默默的拿起筷子,低頭拼命吃菜……
“赫連小子,你就是莫離的皇帝那個帝號言廉的家夥?”白衣老者一開口,就是不同尋常的威壓。
赫連爅瑀連忙點頭:“晚輩不才……”
話還未講完,就被老者打斷:“不才?不才年紀輕輕當皇帝?後生不用謙虛。”老者眼睛微微眯起:“敢拐走本座的外孫子,你好大的本事!”
頓時,庭院裏咳嗽聲響起一片。衆人巴不得自己聾了耳朵:我聽不見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竹清把頭又往桌下塞了幾下。
赫連爅瑀反而是最自然的那個,臉上露出了“那是當然”的表情:“本侯……晚輩與陌言,乃是兩情相悅。”
竹清臉紅了:誰和你兩情相悅。
不要臉的欠揍聲音又響起:“說起來啊,前輩,還是你外孫先告白的。”赫連爅瑀心中微微有些得意。想不到啊,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老頭子是陌言他外公啊!
“唰”!銳利目光轉向了竹清:“陌言,把頭擡起來!”
竹清擡頭,一向冷漠的鳳丹眸子中染上幾分委屈的神色:“師父……赫連爅瑀他颠倒是非。”
老者,也是竹清他外公尹夢璃他爸尹子真不耐煩一搖頭:“不是這回事,老夫要問你的是:你和他,誰在上面?”
三十九 紫霄宮主鬧風波(下)
“噗!”不知道院子裏哪個人按耐不住一口酒菜噴出,接下來就是接二連三被菜肴酒水嗆住的咳嗽聲。
如果有人能夠讀懂尹子真的內心,就會發現,這個面上嚴肅眼神銳利話語咄咄逼人的老人家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呀呀呀呀!陌言竟然和本座裝委屈!百年難得一見的奇事啊!再加把火……
“師、父?”竹清眯了眼,原來的神色一消而散。這種話,也就這老頭子趕在大庭廣衆之下講出來!
尹子真咳嗽兩聲:“額……算了。現在呢,趁着這次下山團圓的機會,也要好好和夢璃、陌言還有老友敘敘。成年呆在紫霄宮裏,一把骨頭的廢了。”
洛遺墨見那人端正了神色,才開口:“誰讓你近幾年老是把武林上的通牒都轉回到上三門來,本就是你們的事情讓咱們上三門的人跑腿,你們紫霄宮難道沒人了麽?”
赫連爅瑀聞言終于理明白了思緒:首先,尹子真的身份是那個傳說中的紫霄宮主,也是陌言的外公兼師父。他早就猜到竹清的功法來自紫霄宮,卻一直不曉得紫霄宮主竟然就是他外公。
而另一桌的人聽得這談話,一個個腦子一片混亂:上三門的人,紫霄宮主,彙聚一堂還帶有親緣關系。
這都是什麽和什麽!
剛剛平複了情緒的竹清淡淡回答:“那是因為竹某原來就是負責追緝被上三門總會通緝之人的,只不過……”後來的話他沒有說下去,衆人心照不宣。
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
就像最近的莫離興起,陌言公子被追殺。
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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