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6-7
☆、6-7
雖然已不是第一次與這人碰頭,但每次見到這人時,衛莊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夏姬白芊紅竟會派出一個年紀輕輕、全然不會武功,甚至于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桂陵城中當卧底。
韓陵沒什麽吃驚的,他一直堅信那種看上去柔弱的,不危險也就罷了。危險起來能坑死人。
紫語與衛莊說話時,依舊是眼神流轉、笑語嫣然,嬌若美少年:“麻煩衛大人回去告訴白姑娘,地道戰和火攻兩種方略,墨家巨子路枕浪都已有萬全的準備,看來是用不得了。”
紫語偏過頭去一想,又道:“喔,對了。墨家弟子蘇北海與杜令飛已在桂陵的護城河底,插入了數千支竹釘。白姑娘恐怕要另作打算,方能安全渡河。”
衛莊問道:“閣下辛苦了,倒不知儒家那邊有何動靜?”
“衛大人過譽了。我不過是白姑娘身邊的一個小侍從,您叫我紫語就是了。”紫語一笑臉上自然浮現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又道,“儒家那邊嘛,倒沒瞧出什麽來,不過我相信只要他們一有動靜,自然會有人告訴我的。”
衛莊心中雖然信不過眼前的少年,畢竟還是點了點頭:“臨行之際,你家白姑娘托我轉告,聽說近日穎川雙俠高石然、馬少嬅也來到桂陵城中,白姑娘說那馬少嬅不足為懼,但對高石然這人卻要多多提防、千萬小心才是。”
“我記下了。”紫語聽衛莊說話時,眼睛一直注意着窗外,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沒想到衛莊将話說完,忽然一聲低喝道:“聽夠了吧?”
縱身躍出,轉眼便從屋外草叢抓了一人進來。
原來衛莊早已留意到屋外有人,只是佯裝不知,靜待機會再殺他滅口。沒想到此時一看,竟是一個懷抱嬰兒的村婦。
“你是誰?在這裏作什麽?”衛莊喝道。
“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那村婦吓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她懷中的娃兒也放聲大哭起來。衛莊一聽恍然大悟原來是房子的主人,好巧不巧的選在此時回來。
昨兒晚上鬼谷弟子沖入黃家屯中,傷了不少人,又抓了不少村民走。在那幾家的主持下,黃家屯中已經是人去樓空
若眼前這人是個男子,無論他會不會武,既然撞見了自己與紫語碰面,衛莊定毫不留情,殺卻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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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衛莊素來不願輕易與女子動手,何況是個抱着初生嬰兒的尋常婦人,此時臉上不禁面露難色。
韓陵尚且記得當初衛莊救下一位抱着小孩的少婦時的表情,拉起衛莊的手,對紫語笑道:“我們就先走了,這兒交給你,沒問題吧?”
韓陵一點也不擔心他做不到,若是連善後也做不到,白芊紅怎麽會派他來呢?
紫語瞧衛莊臉上神色,已猜出大半分,正想說話時卻聽見屋外不遠處有人正喊着自己的名字,那嬰兒的啼哭聲也越來越大,便急對衛莊說道:“您快走便是。”
衛莊耳聽得窗外的尋人聲越來越近,而且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師侄荊天明,二話不說,立即轉身和韓陵奪後門而出。
紫語見衛莊縱身奔出,随即定下心來。蹲下身去,便安慰那村婦道:“你別害怕。壞人已經走了。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那村婦見紫語滿臉和顏悅色,不疑有他,只是止不住莫名發抖。紫語伸出左手去逗弄那婦人懷中的嬰孩,口中邊說:“乖。乖。不哭。姊姊疼你。”
另一只手卻輕輕解開腳下繡花鞋底上的亦曾薄布,從中空的鞋底裏掏出一只不過指許長的亮環錐,緊捏在手。猛地一下,便将那只亮環錐釘上了那婦人頸中。
那村婦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頸中已鮮血四濺,只是紫語手力不足,那亮環錐僅僅沒入一半,那婦人雖受重傷一時不及便死。紫語仿佛早就料到似的,抓起方才已經瞧好的石塊,對準那半枚還顯露在外的亮環錐狠命一敲,那暗器頓時整只陷入那慘呼不已的婦人身中,那婦人登時斃命。紫語将手中石塊随手一丢,雖說被那婦人噴得滿身是血,但如此一來任誰都看不出傷了這婦人的暗器,乃是出自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之手了。
與此同時,荊天明順着嬰孩哭聲已然奔到屋外。紫語當機立斷,從死去的村婦手中奪過大哭不已的嬰孩,緊抱在自己懷內,就地打了兩個滾,弄得自己全身上下沾滿了草屑泥塵,也不起身,便放聲大喊道:“天明哥!救我!”
荊天明沖進屋來,見紫語無力的倒在一個婦人的血泊之中,手上還抱着一個嬰孩,大驚失色的問道:“你受傷了?發生了什麽事?”
紫語瞪大了一雙鳳眼,臉上盡是無限驚恐,口中喃喃說道:“受傷了?孩子受傷了?”
邊說邊露出一副十分關懷的神色,看似輕柔的伸手去檢查孩子有無受傷,實際上卻是暗地裏在孩子腰間狠狠捏了一把,那嬰孩吃痛哭得更大聲了,“喔,不怕不怕,可憐的孩子,”
紫語裝模作樣的轉頭對荊天明說道:“孩子沒事,只可惜他娘……”
荊天明蹲下身去察看那婦人傷勢,見她全身上下別無異狀,唯獨頸側有一處極小的傷口,顯是被暗器所傷,當下便追問紫語是否有瞧見敵人的模樣?紫語哪裏肯說,只是推說那人一閃即逝,無緣無故便傷了這村婦。荊天明聽了心想:“敵人只是奔過此處,竟能在一瞬之間以這麽細小的暗器傷人要害且一招斃命,那定然是個使暗器的高手了。聽師父說,那鬼谷四魈之一的束百雨便是個暗器高手,莫非那束百雨現在此處嗎?”
紫語見荊天明兀自沉思,深怕他瞧出破綻來,雙眉一鎖,眼淚撲簌簌的便落了下來,“天明哥。我好怕,我們快走吧。”
荊天明見紫語哭得個淚人兒似的,自是上前攙扶他起來,哪想到紫語就勢一倚,瑟縮的偎在荊天明懷中,哽咽的道:“要不是天明哥來救我的話,我可能就跟她一樣了。”
說着一指倒卧在旁的婦人,抽抽噎噎的哭得更厲害了。
路上衆人問起事情經過,紫語只是編派出一套說法。而當有人建議衆人留下好揪出那鬼谷之人時,紫語自是以害怕為由堅持反對。其實當初荊天明認識紫語是就是誤打誤撞在紫語家門前瞧見混進來的柳帶媚,紫語便故作畏懼留下荊天明以便放走柳帶媚,如今故計重施,卻也輕易的再度纏住衆人。
秦國大軍于濮陽城中集結了當,夏姬白芊紅便即下令渡河向桂陵進發。裏三層,外三層的将桂陵城包圍得水洩不通。秦軍壓境後,屢屢向城中各路好漢索戰,幾次不算太大的戰役連番打将下來,桂陵城在墨家钜子路枕浪的策劃與指揮下,從外觀上看來護城牆是變得有些殘破,卻仍算得上是固若金湯。
此時設在桂陵城外不遠處,秦軍的帥帳之中,白芊紅的心裏頗感煩躁,連帶着口中詞句也透着老大不耐,三番兩次的指責自己的貼身丫鬟綠袖服侍不周。打小就跟在白芊紅身邊的丫鬟綠袖,對小姐的指責絲毫不以為忤,反以為是自紫語走後自己侍奉小姐不周,而加倍的用心奉承。但白芊紅之所以在帥帳中氣得跺腳,倒不是因為打從包圍桂陵這兩個月來,她手下的軍士已在護城牆下折損了三、四千餘人之多,更與綠袖毫無瓜葛,而是因為她着實不滿意這批剛由秦軍供奉上來的新衣裳。
白芊紅忿忿地将手中不知是試穿到第幾件的新衣裳給摔到了地上,口中罵道:“哼!這棟地也配給我白芊紅穿?丫鬟綠袖從沒見過小姐這種沉不住氣的模樣。
在綠袖眼中看來,地上每一件被小姐嫌棄到一文不值的衣裳,都是出自于高手匠人的精心之作。綠袖心中雖這麽想,口中卻說:“小姐別急,箱子裏頭還有一件哪。”
說罷便将壓箱底的一件新衣裳,細細抖了開來,卻是一件淡紫底的雙白魚織錦緞袍。白芊紅閉着眼睛、賭氣似的任由綠袖幫自己更衣。綠袖輕輕将錦帶束在了白芊紅柔若無骨的腰間,又左顧右盼的檢查了好久,開口贊嘆道:“好了。小姐!你看起來真美。”
白芊紅睜開雙眼,仔細觀察映在這面特地為自己運來的大銅鏡上面的影像。只見她穿慣了的淡紫色袍子上用銀線繡着一大一小兩條白色鯉魚,大的那條繡的是鯉躍龍淵之态,從左邊的袖口直直往上延伸到襟間,本來服服帖帖的魚兒在在擡手之間似竄似飛;小的那條白魚兒卻藏在右下方的袍角褶縫處,随着鏡中美人的蓮步輕移若隐若現,端也是儀态萬千,連白芊紅自己都看得出了神。綠袖眼見小姐終于滿意,輕輕的呼了一口氣,趕忙又為白芊紅梳妝起來,好使得小姐不致誤了時辰。綠袖一邊為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小姐插上綴有八顆晶瑩剔透白玉珠子的金步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稱贊着。但綠袖說的話,白芊紅卻一句也沒聽見。因為她的滿腔心思此時早已飛到了八百裏外,只想着,“如此一來,那人絕不能不注意到我了吧?”
當綠袖覺得小姐已經美的不能再美了,白芊紅這才走出帥帳。哪知她沒走兩步卻掉頭回來。綠袖奇道:“小姐,怎麽了?還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嗎?”
“沒什麽。”白芊紅冷冷地吩咐道,“去,拿我的雙刀來。”
綠袖聞言趕忙将挂在帳內的一對閉血鴛鴦刀給取了下來,輕輕地插在了白芊紅腰間的錦帶之上。“小姐”綠袖小心翼翼地問道:“您不是只在大營內見人嗎?幹嘛要帶刀去?”
白芊紅沒有理會她,只自顧自地轉身信步而去。
一路上白芊紅用鄙夷的目光瞧着路上那些瞪大了眼睛看她的人。在她心中這些人都是販夫走卒,個個俗不可耐,只有她夏姬白芊紅是一等一的上上之人。也因為這樣,白芊紅更無法忍耐竟然有人敢以對待一個凡人的态度,來看待自己。
白芊紅穿過層層營帳,來至大營內特地為她留下的一處樹林之前。這裏的大樹林木為了防止有人設伏,早在秦軍來此紮營之前幾被砍伐殆盡。只有這處樹林,在白芊紅“不願見不着一花一木”的要求之下被保留了下來。白芊紅對駐守在林前的鬼谷弟子,微微颔首示意,問道:“衛大人呢?他來了沒有。”
那鬼谷弟子見白芊紅溫言詢問自己,突然覺得自己能活在這世間一遭,已不枉了,趕忙回道:“是!衛大人和韓大人已經在林內等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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