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14·長生不老藥成功

☆、14·長生不老藥成功

“胡說八道!”趙楠陽終于忍不住大聲吼了出來,“這裏每個人都知道,這個人……”

他邊游走在荊天明四周,邊吼:“這個人乃是荊軻的兒子!荊軻大家知道吧,他是餘孽!是亂黨!他……他根本跟方上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大家都跪着幹什麽?快站起來呀!莫非你們願意給反賊下跪嗎?”

趙楠陽此言一出,當下便有些秦兵站了起來;但大部分的人都無所适從,不知該聽左護法趙楠陽的話,還是該遵從右護法衛莊的指示?

“他的的确确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衛莊音調還是那麽冷漠,冷淡中透着堅定,“我何必騙你左護法?左護法難道沒瞧見皇子手中所執的五色令牌嗎?”

“這令牌、這令牌說不定是假的。對!是假的!再不然、再不然說不定是這混小子在哪兒撿來的,作不得數。” 趙楠陽口沫橫飛地辯解着。自己委曲求全那麽多年,不惜厚着臉皮,打着清霄派掌門人的旗號,委屈來做鬼谷護法,豈能讓自己偉大的夢想,毀在這來路不明的鐵牌跟充數的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手中這五色令牌,全天下只有五面,有那麽好撿的嘛。不瞞左護法,二皇子手中這面令牌,是我奉了方上之命,親手交給皇子的。”

衛莊鎮定自若。

令牌既是真的,皇子也就假不了,更何況還有方上的頭等侍衛引薦。原本被荊天明踩在腳下的秦兵守衛首領本來已經站起,這時耳聽此言,便想再向荊天明下拜,趙楠陽急忙伸手阻止了他。

“你……你……你……” 趙楠陽死盯着衛莊,心中盤算着。荊天明若是二皇子,那麽方才自己與春老兩人聯手誅殺他的舉動,豈不成了作亂犯上?本想着荊天明武功進步如此神速,又是蓋聶弟子,這才動了盡早将他除去的念頭,以免日後為患。哪裏知道這個“患”竟會來得這麽早!上前一步,問衛莊道:“右護法口口聲聲說這人是我大秦朝二皇子。又說皇子手中令牌,乃是您奉方上之命,親自送到皇子手中的。這荊天明身分既然如此高貴,為何剛才右護法仍與我師,還有春老,三人聯手欲致皇子於死地呢?”

“這有什麽難以解釋的。”韓陵慢騰騰地回道,“當初桂陵之戰時,我和阿莊便已經奉了方上之命,暗中潛入桂陵城,将這面五色令牌親手交到皇子手中。我還記得當時方上要我們轉告二皇子,要他拿着這塊令牌,無論何時何地,只要皇子願意來見方上,回到方上身邊的話,便拿出這塊令牌來。如此一來,皇子與方上之間的距離,縱然有千山萬水之遠,但在這塊令牌的助行之下,父子之間的距離便近如隔幕一般。”

韓陵面對荊天明言道:“換句話說,一切權利都在皇子身上。若是願意使用這五色令牌,返回方上身邊的話,便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反之,若是處處與方上為敵,不肯以皇子自居的話,便是反賊。”

“請問左護法,方才阿莊與他動手之際,此人可有拿出令牌?”韓陵咄咄逼人言道,“那麽阿莊與左護法一塊兒讨伐逆賊又有何錯誤呢?不過現在……”

荊天明此時手中的鐵牌宛如有千斤重。他真想甩開這面令牌,惡狠狠地将它摔得粉碎,好向天下群豪證明自己是烈士荊軻的後代;但事實上這塊令牌卻一直好端端地放在自己懷中,沒有片刻暫離,默默感受着自己的體溫,便如那個真正撫養他長大的父親一般。

韓陵看着荊天明,笑着問:“既亮出鐵牌,想來是以我大秦二皇子自居了。在下倒要大膽請問一句,你到底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還是反賊荊軻的兒子呢?”

“大人你問這話,可說相當無禮。”荊天明心中主意已定,便說話自如起來,“不過我不怪你。”

荊天明微笑言道:“畢竟我花了這麽多年才想通,還是回父……回來當皇子比較好。”

荊天明很肯定,此時自己若不這麽說,只怕身陷鬼谷的衆人無一能夠幸免。他深深吸一口氣,眼神飄向珂月,珂月正腳步蹒跚地朝自己走過來,只不知為什麽,只靠近了幾步,便停頓下來。

“既是如此,屬下還請皇子饒恕非禮之罪。”衛莊見荊天明當衆承認自己皇子的身分,畢恭畢敬地言道。

“這有什麽。” 荊天明自幼在秦宮中長大,端起架子來一點兒不自在也無,只見他稍稍擡手,回道,“右護法多心了。你身為頭等侍衛多年,毫無懈怠。別的不提,便是我手中這塊令牌,也是右護法當年冒死送入桂陵城中的,右護法於我只有功沒有過。衛大人請起。”

說着便伸手去将衛莊攙扶起來,“還有各位大夥兒都是我秦國的好兄弟,還跪着幹什麽,都起來、都請起來。”

荊天明邊說邊将跪在自己身邊的十來個秦兵一一扶起。那秦軍守衛首領見荊天明如此不計前嫌,為人又爽朗,心中頓時對這位二皇子頗有好感。不多時,整座廣場上的秦兵,俱都站起,對荊天明心懷好感的倒有半數之多。

“胡、胡說,胡說八道!”

趙楠陽眼見鬼谷衆人也都站了起來,想是已經承認荊天明的皇子身分,焦急地口不擇言:“他不是皇子。你們醒醒啊!他是擅闖仙山城的叛徒,荊軻的兒子荊天明啊!”

珂月見趙楠陽急得團團轉,啞然失笑,暗忖道,“真沒想到,到頭來反而是兩面倒的趙楠陽這厮,拼了命在證實天明哥是荊軻大俠的後代。”

“左護法休得無禮。”春老當了一輩子牆頭草,轉起彎來畢竟是比趙楠陽來得熟稔多了,只見春老臉上含笑,雙手微微環抱,走到荊天明面前言道,“二皇子多年來流浪在外,多有受累。不過皇子如今既然回來了,往後的榮華富貴,不可限量啊。皇子若有什麽吩咐,盡管交代下來,自有屬下們效勞。”

荊天明心中不屑,口頭上卻道:“我哪有什麽大事要委托諸位去做的。只不過我這幾位朋友,”

荊天明指向受困的宋歇山、劉畢等衆人,“身上都受了點傷。方才大家有所誤會,此時說開了,原來大夥兒都是自己人……”

“誰跟他們是自己人了!”劉畢怒吼道。

荊天明卻裝作沒聽見,繼續吩咐道:“這樣吧,這就放這幾位自由離開仙山城,誰也不能為難了他們。”

“唉——”徐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人老到一個程度之後,對很多事就失去了耐性,只想立刻從開始,跳到結束,再沒興趣去品味中間的過程。連韓陵這個失蹤的家夥突然出現,他也不在意了,“不過,既然是方上的兒子……”

徐讓雖為不能立刻殺掉這些人,心中感到惋惜,卻不能不這樣說了:“我看這樣吧,護送這些人到羨蓬萊暫住。另外派人快馬通知方上,便說二皇子到了,如今在仙山城中候見。”

衛莊立即接話道:“在下受方上之命,片刻不能離開煉丹房。”

“這樣啊。”徐讓語重心長地說道,“那一切就有勞左護法吧。”

徐讓處置之後,立即掉頭往煉丹房方向狂奔。衛莊和韓陵緊随在後。

當徐讓枯槁的手臂推開煉丹房的大門,帶着濃濃藥味的空氣像河水般,從煉丹房深處流了出來。徐讓貪婪地嗅着。

衛莊任由厚重的門板在他面前阖上。铛地一聲,徐讓聽見衛莊又将他的寶劍擱在煉丹房門前的地上。葉浩然默然在那裏看着,竟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煙塵火光中,端蓉、烏斷以及徐讓都極為專注。三人心中都知道,自己正經歷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時刻。端蓉與烏斷兩人,絲毫不覺得可惜地将神都九宮掌門人的信物耳環,一人一只磨成了粉,分幾次慢慢攪拌進仙藥中。

烏斷手拿銀匙,一勺勺将千年沉木撒進盆中;端木蓉則手拿木勺将銀蛇頭骨分幾次抛入。只見原本發出咕嘟咕嘟烹煮聲的墨綠色仙藥,吞入千年沉木後突然色轉銀白,攝入銀蛇頭骨後其色又轉墨綠。就這樣随着顏色互轉起伏,燒得滾燙的銅盆也由原來咕嘟咕嘟的聲音,轉而發出帶着嘶嘶鳴叫聲的袅袅白煙。

徐讓感到胸口一陣絞痛。他睜開雙眼,将雙掌攤開在自己的眼前,思忖道:“怕只怕我沒有時間了。只消能活着,我的武功定是天下第一。”

煉丹房內,自從月神烏斷毀去了西北角上的仙藥鍋爐之後,便如明眼人眇去一目,剩下東北角上孤孤單單的鍋爐還兀自費勁地燃燒着。爐中墨綠色的藥水,随着水分逐漸被爐火蒸去,如今已如白銀般明亮,形狀也變得如黃金珠子一般。於此行将功成之際,端蓉、烏斷、徐讓三人已經幾十個時辰舍不得合眼,只是盯着煉丹爐瞧。

只有韓陵牽着衛莊的手不着急,

葉浩然也只是在旁邊等着,面癱臉上看不出是什麽心思。

煉丹爐下方隐隐的波動火光,在這一刻與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互換了位置。鍋爐下方漸漸黯淡,屋內卻緩緩亮起。眼看着火已滅、藥将成,徐讓忍不住顫聲道:“成……成……成……”

他渾身興奮地顫抖不已,語不成話,好不容易才完完整整說出三個字:“……成了嗎?”

“你後退點。”端蓉厲聲道,“這藥性子極燥,只消沾到一丁點兒水氣,随即化為烏有。你靠這麽近,不怕涎水毀了仙藥嗎?”

徐讓一聽,也不用再說,立即後退五步,又以雙手掩住自己口鼻,像個孩子般眼巴巴地看着兩個女人,“到底……是成了嗎?”

但沒有人回答他。

“師姐,你來吧。”端蓉遞過一只小木盒給烏斷,要她将仙藥從爐中取出。烏斷雖接過木盒,但一雙毫無血色的蒼白雙手也抖得甚為厲害,她幾次将手心在腰上抹了抹,卻終究還是搖頭說道:“不成,我……我手心出汗得厲害。師妹,還是你來吧。”

“你們這麽緊張,還是我來吧……”韓陵适時打斷了兩人的話。

兩人對視一眼,對于這個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的師弟,她們最終同意了。

韓陵這才憋氣向前,站定在火爐前方。

端蓉、烏斷和徐讓也不自覺地跟着憋住了氣,緊盯着一雙長筷子自煉丹爐中夾出一顆黃金珠,然後,輕輕地,長生不老藥丸自鐵筷子的尖端滾落,進入了木盒。

“哈!成啦!成啦!”烏斷眯起雙眼,她那張從來不曾有過任何表情的面容瞬間漾起了一抹笑容,随着那抹笑容擴散,烏斷開始渾身發顫,她抱着肚子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瘋狂的笑聲先是在煉丹房中不斷地回響着,卻又突兀地中斷了。只見烏斷忽然雙膝落地,笑聲變成了喘息。她不斷地嘔出鮮血,兩眼卻流下狂喜的淚水,那淚水很快就成了紅色,爬滿她極為蒼白的面頰。

烏斷畢生身受十二奇毒所苦,為了避免毒發而泯絕七情六欲。好不容易創出一套杳冥掌法能有驅毒之效,卻又立刻被趙楠陽帶來鬼谷,從此一頭栽入制煉仙丹的研究當中,漸漸便擱下了行功驅毒之事,入迷着魔之後,更将驅毒之事忘得一幹二淨。此刻眼看丹藥終於煉成,烏斷霎時間愛極、樂極、喜極、興奮已極,深埋體內的諸毒,跟着種種情緒一股腦兒地牽動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烏斷跪在地上渾身顫抖,七孔流血,眼見是活不了;她臉上的笑容非但沒有消逝,卻只有比方才更開懷、更開懷。這唯一一次的暢懷大笑,也将成為月神烏斷此生的挽歌。

徐讓早已打好主意,一旦仙藥煉成,便下手除去二女,搶奪長生不老藥。韓陵出現雖然是個意外,也無法阻擋他的計劃。

衛莊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徐讓第一次出手,他便直沖上去一把抱住了韓陵,向外急奔。

衛莊本想一口氣奔至仙山東面出口,也就是荊天明、珂月兩人等待之處,哪知才跑離煉丹房不遠,便覺一股淩厲掌風自背後壓将過來。

衛莊暗暗一驚,“來得好快!”心知徐讓掌力威猛無俦,不敢托大,只得回身舉劍擋格。

徐讓卻不戀戰,一掌遞出便已側身繞過衛莊,長臂探向韓陵。衛莊無奈之下只得先放開了韓陵,将他往旁輕輕一推,抖動長劍全力反攻,劍鋒未至,白花花的劍芒已潑水也似地撒将開來。

“好劍法!”徐讓口中“嘿”地一聲,整個人陡然縮小了似地弓背屈膝,矮身徑往衛莊撲來,一手抓向衛莊手腕,一手直探衛莊胸襟,竟是不退反進。衛莊眼見勢危,縮胸轉肘,撩劍回撥,劍芒随之劃出個大圈,以守為攻,劍氣如虹。徐讓識得厲害,不再進逼,身形一晃又一晃,竟也不退,就看他幹枯佝偻的軀體化成了一團黑影,在那白耀淩厲的劍芒圈中倏來倏去,形同鬼魅。

“徐讓!這仙藥乃是方上之物,你敢行搶!”衛莊大聲叱喝,手下不停。

徐讓咧嘴露出陰森森的笑容,回道:“什麽方上?嬴政不過是個頭腦不清的娃娃,衛大人,這藥從頭至尾便是我的!你讓開些,我服下仙藥,斷不為難你便是。”

徐讓見衛莊并不停手,為奪仙藥再不相讓,當即十指成爪,飛袖如翼,使出絕學“千獄寒聖手”但聽得“啪搭啪搭”的衣袖響聲不絕於耳。衛莊畢生經歷大小陣仗,卻未曾見過如此詭谲的武功,眼前這幹枯老者愈打愈不像個人,反倒像只怪鳥。只見徐讓雙掌交錯,以快打快,接連數十掌連番遞出,竟将衛莊劍尖震得不斷輕顫,嗡嗡之聲猶似低鳴,宛若某種不祥的信號。

衛莊覺出手中長劍愈使愈沉,知是被徐讓掌風所引,暗道不好,正欲退步擴大劍圈,卻聽得徐讓一聲怪叫:“着!”兩指淩空捏住了劍尖,微微輕抖,霎時一陣“叮叮锵锵”清脆價響,劍身節節斷裂,紛紛落地叮當亂響,衛莊手中只餘半截長劍。

衛莊一路戰下來全仗着百步飛劍劍法精妙,內力終究不及徐讓。這時被徐讓這麽借劍傳力,登時被震得虎口崩裂,手臂酸軟,胸悶氣郁。他一生使劍入了神魂,即便在性命交關之危也不曾将長劍脫手,若非如此,也不會輕易被徐讓內力所傷。

“快跑!”驚駭中不假思索,衛莊倒轉劍柄橫握在前,同時放聲大叫。徐讓哪能放任?登時一掌推出。衛莊明知擋不住,卻還是上前替韓陵硬接下來,悶哼一聲,下腹已然中掌,他身不由主,“登登登”連退三步,霎時間悲憤交加,深知雖然只是三步的距離,三步的時間,卻已足教韓陵性命不保。

果不其然,耳邊随即響起“啊——”的一聲慘叫。

只不過,這一聲大叫卻不是來自韓陵,而是徐讓。

衛莊愕然望去,但見徐讓和韓陵二人間隔着不到十步的距離,兩人卻像木頭人似地僵直不動;徐讓張臂弓背,身形前傾作勢欲撲,滿臉驚怖之色;韓陵手裏卻掐着那唯一一顆長生不老藥,擱在唇邊張嘴作勢欲吞。

徐讓頓時感到手足無措,只顫聲言道:“你把藥丸放回木盒,啊?什麽都好說,什麽都可以商量,啊?”

衛莊眼見韓陵巧計鉗住徐讓,也不等氣息調勻,帶着韓陵便往外沖去。

“徐讓!這仙藥給你!”韓陵很是幹脆,把手中的藥丸往天上遠處一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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