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所觸摸不到的風景

“我眼前的路，荊棘密布，它通往那靠近海洋的森林和山谷。神沒有給我飛翔的雙翼，失去了雙眼的我，看不到未來在何處。聽不見的聲音在召喚我，我卻迷失了自己的歸途……”

火神聽着MP3裏的歌曲，嘴裏不由自主跟着哼唱起來，結果被隊友猛拍一巴掌：“喂，訓練啊你，明天就要比賽了，聽什麽歌曲呢？”

“急什麽，青峰大輝這家夥不是也沒回來嗎？”火神拽下耳機看着他。

“隊長說遇到了自己的同伴要去喝酒，你又沒遇到。”

火神低下頭繼續戴上耳機聽歌：“差不多了，那家夥在海常的時候跟我們關系還不錯，那性情我再熟悉不過。再說大輝遇到他純屬意外事件，幸好他遇到的人不是我。”

“嗨，誰知道呢。你在聽什麽歌曲？”

“沒什麽。”火神一把捂住MP3就是不給隊友看。

隊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火神君，平時沒見你那麽小氣啊！怕不成你也在聽什麽有粉紅色內容的歌曲嗎？我只知道隊長很好這一口……”

“啰嗦死了，我現在就去訓練！”火神一下子站起來，把MP3塞進包裏，耳機線胡亂纏成一團也顧不得管，直接抱着球沖上了訓練場。

籃球拍在手裏的感覺很舒服，砸在地板上面的聲音也很清脆。打了那麽多年球，火神甚至可以做到閉上眼睛打完一次比賽。正因為極度熱愛籃球，所以他和青峰才有幸在畢業之後再次相遇，并進入同一個籃球隊。看樣子，青峰認為的“靠籃球尋找同伴”是正确的，哪怕效果只達到了理想中的百分之十。兩個人至今經常互換衣服和球鞋穿，去餐館的時候點滿滿一大桌食物根本不管旁人的眼光，甚至洗澡的時候會給對方拿毛巾借沐浴露一類的，關系好得就像親兄弟一樣。只是，橫在他們中間的那條溝壑是永遠無法跨越的，就算關系再好也不過只是隊友罷了。

“火神今天情緒似乎不太對勁，是吧，櫻井君？”隊友嘀咕着偷偷問另外一個人。

櫻井良正在低頭系鞋帶，聽見問話後馬上擡起頭說：“對不起，我不清楚，估計是因為黃濑吧。”

“你認識他嗎？”

“對不起！我只是聽他們說過這個名字，僅此而已！”櫻井拼命擺手。

“不是吧，我記得你們在高中的時候對戰過啊，你跟隊長不是都在桐皇嗎？桐皇對戰海常的時候你們還勝利了……”

“我真的記不得了，非常抱歉，我現在練習去了！”櫻井說完馬上抱着球跑掉了。

“真是奇怪。”隊友嘆了口氣後默默的坐到了一邊開始喝水。

……

一個小時之後，電車到了黃濑所在的酒店前面，青峰輕輕推醒他：“起來了，笨蛋，到站了！”

“唔……睡得好舒服，還是小青峰的肩膀寬。”黃濑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看窗外的雪景，“虧了青峰君明天沒有比賽，否則這麽冷的天很遭罪的。”

“你都多少年沒打球了？體育館裏又不是不給暖氣。”青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唔，我給忘記了。小青峰的訓練很幸苦吧？”

“訓練啥的都那麽回事，因為我經常翹掉。”

“怎麽可以啊，小青峰還是老樣子沒變化呢！”

“反正我是隊長，他們管不着我的。”青峰說着拿起披在黃濑身上的衣服重新穿上。

“原來是這樣啊。”黃濑揉了揉青峰的肩膀後，抓着他的胳膊一起下了車。

雪積了厚厚的一層，踩下去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青峰低着頭，腦子裏亂七八糟想着很多事情，不是明天的比賽就是帝光時期的那些日子，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而黃濑倒是一副樂天派的樣子，時不時伸出手來接一片落下來的雪花，又指着旁邊的影像店說看見自己的海報了。青峰只能嗯嗯啊啊的敷衍幾句，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情變化。

“小青峰，你怎麽不開心啊？難道你很讨厭我不想見我嗎？”黃濑終于察覺到一點點不對勁了。

“沒有的事情！我只是覺得我們隊的比賽輸了有點不甘心而已。”青峰馬上扯理由。幸虧對方是黃濑不是綠間，更不是赤司，否則自己早就被揭穿了。也難怪，在帝光的時候，自己和他的成績是那幾個人裏的墊底，因此別人看他們兩個人的眼光總是多了幾分憐憫。

黃濑果然信了，他笑了笑說：“哦，是這樣呢！沒關系，只要是小青峰的話，下次比賽肯定能打回來的。當年你和小黑子打敗我的時候我居然還哭了，想起來真是很不應該呢，雖然放棄打籃球很可惜，不過認識你們簡直太好了！”

“那，你知道黑子現在做什麽嗎？”青峰鬼使神差的問。

“我不知道啊！小黑子現在在做什麽？”黃濑一聽見黑子的名字後，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也不知道才問你的啊，我在大學的時候根本聯系不上他。”

“似乎是這樣的，小黑子的電話不會也丢了吧？現在奇跡的世代只剩下他一個失聯者了，我們幹脆團結起來尋找小黑子吧！”黃濑的眼睛閃閃發光。

“尋找？他又不是失蹤了……再說哲也的存在感那麽低，就算找到了你都能把他跟丢。”青峰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口的不是“黑子”而是“哲也”，當然，粗線條的黃濑也壓根沒察覺到這個細節。

“好沮喪啊，但是我想小黑子應該還是那麽可愛沒有變化吧！保不住難道他結婚了？天啊，當年我和小綠間預測他一定是最晚結婚的人，要是他結婚的話就太令人傷心了！”黃濑抱住腦袋喊。

青峰嘆了口氣，使勁敲了一下黃濑的頭：“笨蛋啊，這是大街上，你現在好歹算個公衆人物，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沒事沒事，天黑了大家注意不到的！”

“不過話說回來，你之前拍的電視劇名字是不是《櫻花消失之月》？”

“沒錯啊！原來小青峰居然還在關注我，太感動了！”

“別自戀了，我只是看着男主角有點眼熟而已。要不是女二號的罩杯是E，我是不會關注那電視劇的。”

“小青峰，太過分了，你怎麽那麽傷人啊！”黃濑氣得喊了起來。

青峰終于笑了，他摸摸黃濑的頭發問：“當然也有看到你了，你這次來京都也是拍電視劇嗎？”

“嗯，拍《京都初雪》。到時候殺青了小青峰要來捧場哦！”

“哈，最近正好在下雪，挺應景啊……”青峰若有所思。

兩個人一前一後推開酒吧門進去，黃濑一邊翻看酒水單一邊問青峰：“喂，小青峰，幹脆這次我請客吧，反正最近拍廣告掙了點錢。加上你最近輸球肯定心情不好，我今晚就安慰一下你吧！”

青峰懶懶的擡起頭，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來：“好的，這可是你說的，好好安慰我吧，黃濑大明星！”

“別這麽說哎，我只是才出道而已！”黃濑臉一紅，趕緊把單子遞給服務生，然後脫下衣服搭在椅子背上，幸好酒吧的燈光昏暗，青峰看不清他的臉。

“黃濑，你的身體還好嗎？”青峰冷不丁問了一句。

“啊？最近還可以，前不久感冒了，不過現在完全康複了。”

“我是說你的腳，你真的不能繼續打籃球了嗎？”

“估計是吧，醫生說了要是繼續糟蹋腳的話非得讓我截肢不可。真是的，我本來還想冒險打幾次比賽呢，一聽他這麽說真是把我吓壞了。要知道我如果截肢的話，那演藝生涯可就徹底完蛋了。所以啊，為了防止自己看見籃球按耐不住還想上去打一場，我現在逼着自己斷絕掉和籃球的任何練習了。”黃濑喝了一口服務生送過來的雞尾酒後，話匣子又打開了。

“我就說你怎麽連冬季杯的時間都記不得了。”青峰話裏有話。

“因為畢業之後跟小青峰沒有聯系了，我也不知道你進入了什麽籃球隊。一開始我還在籃球雜志上尋找你，後來因為再也不能打籃球所以就沒有關注過。”黃濑馬上解釋。

“唔。”青峰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作為一個隊長，為了防止自己的籃球隊上報紙上電視，他從來都是拒絕媒體和報社采訪籃球隊的。按他的話來說，如果被媒體和輿論渲染得太多，作為球隊而存在的正真意義就消失了，因此，一心一意打球，屏蔽外界幹擾才是隊員應該做的事情。在閑暇時刻收集黃濑的影集和訪談，倒成了他的愛好。

“小青峰，讓我拍張照片吧！”黃濑突然拿出手機興致勃勃的對着他。

“幹什麽？”青峰一下子清醒了。

“發推特啊！原來小紫原邀請我去他的甜點屋裏做客，開出來的免單條件就是逼着我拍一堆照片發推特還要加上一百字的贊賞話！”

“可是你在這裏發推特，酒吧又不給你免單。”

“啊呀，肯定不免單，但是小紫原他們跟我都有關注過，我要是告訴他們你現在跟我在一起喝酒，他們肯定會很震驚的！小青峰之前也沒有聯系過他們對嗎？”黃濑打開了相機鏡頭。

青峰趕緊捂住臉不讓他拍：“啧，你還是沒長大啊！那麽久都沒有聯系，他們肯定忘記我了。”

“怎麽會，前一陣子小綠間還跟我提到你，說冬季杯要開始了，不知道你在哪裏打比賽。小紫原還說你要是來他的店裏，他會給你準備超雙人份的丹麥奶酪乳醬包！”黃濑說着還是拍了兩張照片。

“赤司你沒有聯系？他也在京都。”青峰慢慢移開了自己的手。

“到時候肯定要去找他玩的，只不過我找不到合适的時候。”

“我想他肯定一點都沒變吧。”

“赤司君要是變的話就不是他了。小青峰真是的，你不也沒有變化嗎？”黃濑一邊說着，一邊開始戳手機屏幕編輯推特文字：“今天居然奇跡般遇到了奇跡世代裏的小青峰，很多年都沒有聯系了，再次見面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呢（笑），大家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太變，真是好欣慰！小青峰現在還在打籃球，我也想上籃球場啊，但是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自己這麽做了，好可惜，真懷念原來一起打球的日子。現在只有小黑子一個人跟我們失聯了，大家，一起來尋找第六個人吧！（另，小青峰意外的害羞，為了不讓我拍照，故意把臉遮住了。酒吧燈光那麽暗，你要是不睜開眼睛大家會看不到你的啊！）”

青峰看着他興致勃勃的發推特，喝了一口端上來的威士忌：“黃濑，你的酒品還不錯。”

“哪裏哪裏！我随便點的。”黃濑趕緊把手機裝在口袋裏。

“真是，你點了多少錢的東西？”

“哎呀，說了我請客，小青峰就別問了！”

“不是這個意思，我怕你沒帶錢包，到時候我得考慮墊多少才合适。”

“小青峰，你太不給面子了，我明明帶錢包了！”

“我開個玩笑。”青峰說。

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東一句西一句的聊天，但是多半是青峰在開口問黃濑話。他的眼神一直躲避着黃濑，生怕觸碰到他的內心世界裏去，這樣自己苦心埋藏了那麽久的謊言又會像冰雪一樣融化在陽光裏。他害怕黃濑露出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哪怕自己至始至終一直嘆氣也不希望他皺起眉頭。

“光越強烈，影子的顏色就越深。如果光消失了，影子依舊存在，只是藏匿了形跡。但是影子要是消失的話，光的存在就毫無意義了。”青峰想着。

“小青峰！”黃濑突然一聲大喊，吓得他差點把手裏的杯子打翻。

“怎麽了？”青峰緊張的問。

“紫原評論了，說要是你去他的店裏，他絕對會給你打兩折！”

“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你告訴他，不免單我是不會去的。”青峰無奈的放下杯子嘀咕。

“好！”

夜色愈來愈濃郁，雪依舊沒有停的意思。黃濑喝得越來越多，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暈，青峰卻自始至終保持着很清醒的姿态，随時準備把他搬回酒店裏。

九點半的時候，那邊的火神又發來短信：“大輝，你今晚不打算回來了？”

“抱歉，大我，我要陪一會涼太。說句實話，我根本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他，既然如此，我寧可冒着輸球的危險都不能離開他，要是讓他露出難過的表情，那就完蛋了。”

“黃濑好像沒有難過的時候吧？”

“有，輸球的時候，尤其是輸給我們的那幾次比賽裏。”

“那你呆在那邊吧。反正我們的比賽在晚上，你趕在下午回來就可以了，我幫你給教練說一聲。”

“謝謝，拜托你了。”青峰回複完後，看着面前醉倒的黃濑，無奈的走過去把他架起來，然後拿上他的衣服蓋在他的肩膀上，嘴裏嘀咕着：“看在你付賬的面子上，先把你搬回去好了。”

“小青峰，我還能走……”黃濑還有點意識，不至于完全醉得不省人事。

“算了，別逞強了，反正天黑了沒多少人看見。”青峰說完 ，居然一個公主抱将黃濑抱到了懷裏去。旁邊的幾個女服務員看得驚呆了，眼裏不斷的冒桃心。

“小青峰！”黃濑掙紮了一下，臉更紅了。

“別動，我摔倒了沒事，你摔了就麻煩了。”青峰抱着黃濑走出了酒吧。黃濑的身體不算太重，對于經常打籃球的青峰而言，他的重量對自己完全構不成威脅。雖然說抱着赤司或者黑子肯定會更輕松一點，但是青峰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妄想，前者是根本沒辦法做到，後者是能做到也不可能了。

“這世間有太多你看不到的風景，但不代表你看到的所有風景都能留給你美好的回憶。”青峰突然想起了這麽一句歌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