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男人心事(一)
媛媛再也不敢将阿爺一個人留在祖屋了,別人是帶孩子開工,她也只能帶着這個老孩子到店裏做事了。
湯一柏還算安靜,沒事時時常一個人蹲在食廬外的空地上把玩他的煙杆子。偶爾無趣會到廚房來指點下江山,俨然一副當年一代廚神駕馭廚房的架勢。
還好媛媛一早給陳刀打過招呼,阿爺的話只需聽着應着不用理會,廚房才沒出什麽大亂子。休市時,方池會教媛媛一些刀工和廚藝方面的技巧,每每這個時候,也會叫上陳刀旁聽。
不得不說,玩刀這種本事确實是男人才擅長的,盡管媛媛刀工進步不少,卻趕不上陳刀進步神速,不多日便能獨掌砧板了。媛媛總結了下,得出一個結論,女人的臂力是硬傷,加上自己笨肉太多,練一會兒就得歇歇。而陳刀從前怎麽也是靠武力吃飯的,體力方面便勝了自己一籌,确實不能比。
原來大神師兄一早看出兩人的差距,不得不說他确實眼光獨到。但每次想到這個,媛媛心裏就悶悶的,總覺得某日醒來,大神師兄便會向自己辭別。
媛媛不舍,發現自己竟有些依賴方池,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害怕一個人的離去。在心裏掙紮了一番,決定慢慢将自己抽離。一旦在乎,那便輸了。媛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輸了什麽,但一直告誡自己,不可以過分依賴一個人,否則只會引來對方的厭惡。
如此過了三個月,白憶之倒是真的來過幾次,每次都提前一日命他的侍從前來訂好二樓雅座,獨自在上面吃點燒菜,喝上幾杯小酒,叫媛媛上去聊上幾句,二人熟識以後十分投契,白憶之身邊帶的随從也一次比一次少。小店因為他的到來,客源有增無減,每日備下的菜品都是賣得幹幹淨淨沒有一點剩餘。
媛媛不知道自己哪世修來的福分,能得到小侯爺如此照拂,對他總是心存感激,因此次次都招呼周到。不過每次與白憶之聊完回到一樓廚房,總能見到大神師兄鮮有的神情不悅,媛媛猜想難道二人有些什麽過節是自己不知道的?
某日休市後,聽見大神師兄在二樓露臺撫琴,媛媛将春桃叫到一邊細問。可這百事通顯然也不明白,只說白憶之的爹,也就是當今皇上身邊最器重的大将軍王白寒亦是“在水一方”的常客。
媛媛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是方家的老主顧,大神師兄應該禮遇些才是,為何每次白憶之來,他都一個人呆在廚房裏不聲不響,面色并不十分友善。
湯不凡在旁偷聽到二人的對話,嘿嘿笑了兩聲,“這事你怎麽不問我?春桃怎會知道男人的心事。”
媛媛見他說得煞有其事,疑惑地問:“男人心事?”
湯不凡只覺春桃不開竅也就罷了,精明如現下的妹妹居然也沒察覺方池的心思,有些替那厮和自己着緊,可又不好直接點明。
“繁城四公子可有聽過?”湯不凡欲兜個彎讓妹妹明白其中蹊跷。
媛媛茫然搖頭,她一覺醒來便在湯家祖屋,對于繁城的事她是知之甚少的。
春桃在旁解惑道:“小姐,繁城四公子便是指的‘在水一方’的方池方少爺、小侯爺白憶之、霍氏錢莊大公子霍成羽,還有……還有……”她看了看一旁的少爺,低下了頭,最後這個她實在覺得有欺世盜名的感覺,難以啓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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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不凡見到春桃欲言又止的古怪表情,心中怒火燃起,全然忘記自己的初衷是為了點醒妹妹,咬牙切齒地補充道:“還有你哥我!第一樓湯不凡,湯家長公子。”
媛媛恍然,原來自己身邊居然有那麽多繁城名流啊?她一直以為自己生活在山野小鎮,見識淺薄,沒想繁城四公子自己已見其三。不過對于湯不凡也能跻身名流之列,頗感不屑,這得多沒眼光的人才能将他捧上此等地位啊?那些捧他的人估計都是喜歡繡花枕頭的揮金如土吧?
湯不凡發現自己自讨沒趣,哼了一聲,簡潔說道:“男人心事便是在自己鐘愛的女子面前遜色于他人。”
這就是男人最痛?媛媛算明白了,點點頭,略有所悟,“師兄和小侯爺喜歡過同一個女子?”或者正喜歡着?據說小侯爺不也沒成親嗎?
湯不凡只覺得自己就快吐血,忿忿地轉身離開了,這爛攤子他是不會替樓上那位收拾的了,方池我只能幫你幫到這裏了。誰叫你自己一副清高無物的樣子,扭扭捏捏,這麽久了也不向妹妹說明。
媛媛捧着臉想着大神師兄的心事,聽見二樓琴聲戛然而止,似乎某人真的心事重重,沏了壺茶端上二樓。
方池負手立在露臺竹欄杆處漠然沉思,媛媛望着他的背影,總覺得他有幾分孤寂。這種感覺從第一次清晰見到他時便已存在,其實大神師兄樣貌出衆,玉樹臨風,愛慕他的女子應該不在少數,又是名滿繁城的一代名流公子,他也會為情所困?那女子一定是繁城中屈指可數的傾城佳人吧?
竹樓獨有的吱吱聲,打斷了方池的思緒,回首間見到媛媛端了一壺熱茶上樓,仿佛有什麽難處難以啓齒似的。他緩步邁進竹樓,接過她手裏的托盤置于旁邊餐桌上。
“怎麽了?”
媛媛盯着他看了半天,嘆息。
方池修眉緊擰,又嘆氣?他到底做了什麽讓她如此惋惜?
“師兄,喜歡一個人是要主動去表達的。”
“哈?”
媛媛覺得大神師兄太不食人間煙火了,肯定是不屑表達,所以才敗給小侯爺的。之所以會覺得大神師兄是失敗者,因為她從未在小侯爺臉上見到不滿的表情,只有成功的人才有這樣的淡定。大神師兄一定是羨慕嫉妒恨了……
“怎麽表達?”方池收起自己的不解,黑眸微微一眯,深不見底。
媛媛對着手指道:“比如動作的親昵,又或者言語的溫情。”不要整天象堕入凡塵的上仙似的,那人家只能遠觀怎麽敢亵玩……咳咳,靠近呢?
方池修眉輕挑,目光深邃得令人窒息,忽然身子往前一傾,媛媛吓得慌忙間靠在了身後的竹欄杆上。方池卻沒想放過她,俯身過去,伸手将她圍在了原地。
“這樣?”
喂喂!不帶這樣玩兒的。怎麽可以拿她做實驗呢?
媛媛的心噗噗跳着,腦子缺氧般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記了。大神師兄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帶着異樣的壓迫感,令人透不過氣來。長長的眉睫下瞳孔綻放着異彩,仿似黑洞一般将媛媛殘存的意識一點點抽空、殆盡。他的聲音宛似魔咒,空靈而悠遠,卻清晰地刺破耳膜,穿透進媛媛的腦海。
媛媛支撐自己的手臂一滑,不自覺地向後倒去,身後傳來“咔嚓”一聲。方池微驚伸手一帶,媛媛妥妥跌進他厚實的胸膛裏。
摟着媛媛站定,方池長舒一口氣,“你還真是沉。”若不是他臂力不錯,她恐怕已經躺在了樓下供他人瞻仰了。
媛媛還沒緩過氣來,只聽見耳邊傳來噗噗噗噗的心跳聲,瞬間燒熱了她的臉。
“那個……大師兄……”
方池松手,微微退開,“怎麽?”
媛媛目光閃爍,吱唔一瞬,說道:“你來我家已經有五個月了吧?你爹會擔心你吧?”
媛媛方才上來的時候已經想明白,她不能自私地将他留在身邊,他有自己的生活,有他想愛的女子。如此耽誤下去,他會真的輸給白憶之也不一定,她不想他的生命裏有任何的遺憾,更不要這遺憾是她帶給他的。他是如此完美,豈能留下瑕疵?
方池眉頭緊蹙,這是逐客令?
“你想我走?”
媛媛聽到這話,雖是自己想的,但心裏仍有點不舒服,大神師兄還真是心境清明,不用她多言便知道她的用意了。
她點點頭,“是的。”
方池咬牙,樓梯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得已将自己的話咽進肚子裏。
春桃聽見樓上傳來竹片斷裂的聲音,吓了一跳,暗道該不會是小姐終于将方少爺撲到了吧?趕緊叫了少爺上樓查看。
原本湯不凡是不樂意來的,誰撲倒誰對他來說都是利大于弊,但奈何春桃一直在旁誦經,惹得他心煩不已,加上自己也有幾分好奇,這便急匆匆上樓來了,但看戲的心思多過春桃要他做的替天行道。
只是見到雅座裏二人的神色,令他大失所望,這根本就不是點着火苗的跡象嘛!怎麽一副癡男怨女的對持僵局,方才究竟錯過了什麽?
看着竹欄杆的悲慘下場,湯不凡嘴角抽搐,“你們跟這欄杆有仇?”
媛媛看了二人一眼,慌忙轉身逃下樓去,“師兄,你……還是回繁城吧!”再怎麽不舍,都終須離別,她這是為他好。
等到媛媛離開,湯不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你惹媛媛生氣了?”
方池冷眼一瞥,轉身已淡然了幾分,“拿紙筆來。”
湯不凡沒有如他所願,反而走近幾步,伸手拍拍他的肩,長嘆:“池哥哥,女人心海底針。你不會這麽快就放棄吧?”他往後的幸福可全壓在他身上了。
方池微擡長眉,“我何時說過放棄二字?”
這家夥就這麽怕他放棄?連兒時對他的稱呼都用上了,真是多年不曾再聞。
作者有話要說: 香香這個禮拜要去廣州出差,
最讨厭出差了,郁悶。
不過不會斷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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