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青霜(一)
明白了何謂系統“配送”的金手指,蔣馭郎在心裏打了個勾,長于鑽空子的腦子立刻想出了一條生財之計。
如此一來,那花家因為走失的镖貨而欠下的五千兩賠款,以及此前欠下的債務,于蔣馭郎眼中也就不算什麽了。
腦子裏繞過一條生財之道,蔣馭郎咳嗽了幾聲,朝徐老三擺擺手:“徐三叔不用說了,生于斯養于斯,花家的祖業不能敗在爹和月郎的手上。”
徐老三見自家少爺這般講,不由得搖搖頭。他還要再勸,這時啞巴正好抱了襁褓中的花月奴走進了拱門。
蔣馭郎不想和徐老三繼續在搬家逃債這個問題上糾纏,見到啞巴,立即作出歡喜的樣子迎了上去,将妹妹抱在了懷裏,瞧了瞧。到底是柔弱身子骨,還沒抱住多長時間,蔣馭郎就覺得胸悶疼,連忙将花月奴塞回到啞巴的手裏,然後便開始彎下腰,聲嘶力竭地咳嗽了起來,恨不得把半條命都咳嗽出去!
艾瑪,這身子夠嬌弱的啊……蔣馭郎一面咳嗽一面右手搭左手脈,按了按,随即臉色一灰,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
蔣馭郎知道花月郎的身子骨很嬌弱,但是他沒有料到花月郎的經脈竟然是武學中所稱的廢脈,這樣的脈絡根本不能研習內力,只能學習一些粗淺的外門功夫。
可是花月郎這身嬌肉貴易推倒的身子骨,不經過內力的洗髓伐骨,怎麽經受得了學習外門功夫的折騰?
偏偏這時一個大俠滿地走,妖女漫天飛的強權武林,腿腳上沒點功夫,是要怎麽混出個人樣混出點風采?
蔣馭郎還記得系統給他的任務是做一個頂天立地“聞名遐迩”的大善人,這沒錢沒地位的,是要怎麽做到十裏八鄉都知道濟南禹城有個花大善人呢?
看來只能從別的地方琢磨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蔣馭郎被徐老三扶進了卧房,半躺在床上,開始閉目養神,思索着該怎麽做。
蔣馭郎小躺了一個時辰,便起身走到書桌旁,取來紙筆按照記憶描繪書寫了起來。然後帶着那三張剛剛做好吹幹的圖紙,他走了出去,先與徐老三說明自己要出去走動走動,然後便叫了啞巴跟在自己身邊,出了家門。
蔣馭郎讓啞巴帶着他去了本城的悅來客棧後,便轉角向北走,按着五行八卦的口訣繞過八條小巷,這才在一個當鋪前站定。
啞巴站在蔣馭郎身後,見到少爺七拐八彎地竟然來到了當鋪門前,不由得心中暗淡:自從總镖頭遇難,花家便徹底沒落了,這當鋪也漸漸地走得勤快了起來,便是他也不知來了多少次了。但是花月郎是花家大少爺,長養于家中不通庶務,啞巴現在看到他站在當鋪門前,心裏自然十分難受。
啞巴心裏千絲萬縷的惆悵,沒有看見蔣馭郎面上根本沒有一絲半點的別扭與羞憤,反而嘴角還微微勾着。
蔣馭郎沒心思理會身後啞巴的心情,擡腳便邁進了當鋪,随便找了個窗口便朝裏面的夥計說道:“送貨。”
他說的是“送貨”,而不是“典當”,這讓窗口裏的夥計露出了頗為奇怪的表情。倒是左面第二個窗口裏長着山羊胡子的老頭走了過來,将原來的夥計推到第二窗口上,而後朝站在臺子前的蔣馭郎瞅了一眼,而後耷拉着眼皮,問道:“這裏是當鋪,不是布肆肉鋪,你來送什麽貨。”
蔣馭郎笑笑道:“自然是好貨。”
山羊胡子眼皮微翻:“你哪來的。”
蔣馭郎回了一句“悅來客棧”,而後又将來時經過的八條巷子說了一遍。山羊胡子一面聽一面點頭,等蔣馭郎說到最後才将眼睛睜大了些,問道:“倚翠居門前挂的燈籠有幾盞?”
蔣馭郎笑道:“一共四盞。”這說的其實不對,應該是六盞,但是山羊胡子是從第二個窗口走過來的,答案就變成了四盞。
到這時,山羊胡子才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對蔣馭郎說道:“既然是好貨,當然要到裏面先驗驗貨。”
蔣馭郎笑道:“應該。”然後他就跟着山羊胡子走進了當鋪內廳,而啞巴卻依舊被留在外面。
一進內廳,是一間狹長的小屋子,屋子裏放着九盞燈,昏昏暗暗地點着。山羊胡子也不說什麽,只将蔣馭郎留下,便走了出去。
蔣馭郎是既來之則安之,并沒有因為四周昏暗寂靜得環境而露出怯弱之色,而是泰然自若地揀了張椅子就坐了下來。
沒得一會兒就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面色富态,“身寬體胖”。
蔣馭郎擡頭,見到中年男人,立刻站起身,做了個斯文文的禮節:“城南花家镖花月郎見過二當家。”
中年男人起先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在凸出來的肚子上抓了抓,将蔣馭郎上上下下地觀察了一遍,這才開口道:“你怎知道‘九家買賣’?”雖然同在一個城市,但是城南花家镖局與“九家買賣”可從來沒有過接觸,而面前這小小兒郎,不過八。九歲年紀,恐怕連江湖都未涉入,如何就能知道他們這些暗地裏的營生?
二當家心裏納悶,他自然想不到蔣馭郎是因為上輩子的緣故,才知道這個“九家買賣”的存在,進而會來到這裏。而蔣馭郎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笑笑,便将揣在袖口的三張圖紙拿了出來,取出一張攤在了二當家面前。
二當家見他不說,微微皺眉,總覺得這小子的笑容詭異得很,叫人心裏毛毛的瘆的慌。他将蔣馭郎遞來的圖紙瞧了瞧,便放了下來,冷聲道:“你要賣的難道是這麽一張圖紙?”
“不是。”蔣馭郎笑道,“這張圖紙不值錢,值錢的是這兩張。”他将手中另外兩張揚了揚,笑得壞壞的,“您手裏那張是衡山山腰上的地圖,各大門派中恐怕已有許多,但我手中這兩張,一張是天山山腳百草原,一張是江南*林的地圖。”
二當家聞言臉色更冷:“小子倒是好大口氣,卻不知道那百草原根本就沒有地圖可言嗎?”百草原一馬平川一望無際,看似無害其實沼澤錯亂,生長着許多含有劇毒的蚊蟲猛獸,就連植物中也有許多毒草毒樹會主動攻擊路過的人與動物,最可怕的是這個草原的地勢是随時随地地變化、移動的,人在其中很容易就會陷入四周都是毒物的困境中,難以逃離。
若非這處地方生長着一種能夠起死回生的“還生草”,恐怕這世上絕沒有一個人願意涉足其中。
蔣馭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百草原的地圖遞了過去:“不是沒有地圖,只是這地圖也會動罷了。”
二當家挑了下眉,将地圖接過,卻是只看到三行口訣在其上,心中立即了然,臉上神色稍稍緩和,問道:“那*林是否也是一張口訣?”
蔣馭郎笑道:“不是,就只是一張地圖。”*嶺的可怕在于漫天的迷霧,以及不論用何種方法都不能測探方向的詭谲,但是如果有一張确鑿的地圖,一張連各種怪物出現的地點以及它們攻擊的手段、弱點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的地圖,這兩樣麻煩就算不上什麽麻煩了!
二當家捏着三張地圖,眉頭皺了起來,緩緩開口道:“你這幾樣要賣多少銀子?”
蔣馭郎笑道:“一張五萬兩,等九家買賣将它們賣了,再支付銀兩。”
二當家立即明白了蔣馭郎的心思,“呵呵”笑了兩聲:“你倒是好膽量好自信!”“九家買賣”是由下九流的世家勾合所作,在道上有它的渠道也有它的聲望,只要是九位當家看得中的東西都能買下。
自然,有買就有賣,只要你有錢也能從“九家買賣”這裏買到你想要的貨色,只是進門時的暗號就不能是“送貨”而是“買貨”。
蔣馭郎來了這麽一手,無非就是想通過“九家買賣”在道上的聲望,将手裏的圖紙賣出去,否則以他一個末流镖局的少東家,誰會相信他手裏的地圖是“真正”的地圖?
而“九家買賣”看到這兩張地圖,自然不會将可能的商機放過,但為了自家的聲譽,在出售前必然會進行一次驗貨,其中的損失便是他作為商人的風險。
二當家自然知道世界上絕對沒有無風險的買賣,他甚至知道風險越大,往往意味着盈利越大!
二當家将衡山山腰的那張地圖重新拿了出來,看着上面标注的一個怪物,心底微微有了底。這個怪物二當家是知道的,十分厲害,五十年前衡山派英才衡陽子意外隕生,就是吃了這怪物的大虧。
只是衡山派掌門老辣,當年并沒有将這個怪物殺死,而是将它囚禁起來,安放在禁室內保護衡山派秘寶,效果卻是奇佳,下九流中不知多少賊匪死在了這怪物手上。
但不管怎樣,這怪物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若非他下九流中一個外號“偷天”的神偷兒九死一生地從衡山派禁室中逃了出來,卻也未必知道這個怪物。
而根據“偷天”的描述,那個怪物正是和這地圖上所寫的“六耳猕猴”一般,是一只碩大的長有六只耳朵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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