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到了樓上之後,服務員替他們拉開座位,時光觀望了一下四周，坐下之後拘謹地問周澹然：“怎麽坐中間,旁邊都是人,怪奇怪的。”

“這有什麽奇怪的。”他把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傳過去，“想吃什麽随便點。”

時光翻開菜單,看着這上面的價格,不禁在心裏啧啧嘆了一聲：資本家真是太奢侈了，他們難道不知道底層人民生活的有多艱苦嗎！

時光挑了挑眉：“随便什麽都能點？”

周澹然“嗯”了一聲,勾着唇道：“難道我平時在虐待你嗎,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劉姥姥進城。”

時光撇了撇嘴：“你直接說我土得了，我小市民沒見過大世面行了吧。”她把菜單合上，推給周澹然，“我沒什麽特別想吃的。”

“這麽快就開始替我省錢了，看來我得快點把你娶回家了。”周澹然戲谑地笑着。

時光橫了他一眼，“我只是懶得看罷了，你随便點吧，估計你心裏早有主意了吧？”

周澹然笑，把菜單還給服務員，“那就按我之前跟你們說的來兩份吧。”

這家私人會所雖然是中國人開的，但風格和菜品都偏西式，偏偏這一次吃的好像還特別正式，服務員替他們把刀叉盤子餐巾都整齊地放好，周澹然居然還像模像樣地把餐巾塞在脖子裏，時光只好別扭地照着做。總之，做完前序工作也費了好些功夫。這時第一道頭餐才姍姍來遲。

等到主菜上來時，時光已經餓得小腹都要貼上後背了，她都無力地想直接趴在桌上了。好不容易看着兩個服務員捧着餐盤迎面而來，時光眼睛都開始放光。但看見主菜的那一瞬間，她便一蹶不振了。

居然是龍蝦……

龍蝦……

好歹給她吃點肉吧……

我要吃肉啊！！！

服務員殷勤地介紹：“這道菜是我們這邊的主推菜，每一只龍蝦都是從澳洲空運過來的，中間只有一天的時間，保證龍蝦的口感……”

Advertisement

見時光似乎心不在焉，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周澹然對服務員搖了搖頭：“不用說了，讓樂隊過來吧。”

“樂隊？！”時光聽到了最關鍵的兩個字，猛地擡頭，緊盯着周澹然，“還有樂隊？！”

周澹然點點頭，“怎麽，不喜歡？”

時光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如果我說不喜歡，你會不去做嗎？”

周澹然不置可否地說：“給我一個理由。”

“周大少爺，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麽，神神秘秘的還搞那麽隆重？”

周澹然還是一臉淡定的笑：“你猜？”

時光無奈地說：“猜你個頭啊，周澹然，你要是想制造什麽突然的驚喜，我一定會拒絕的！”

“比如說？”

“比如說求婚……你要是敢求婚，我真的會走的！”

“哦？是嗎？”

周澹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時光很肯定很認真地重重“嗯”了一聲，就見他突然站了起來。

時光莫名地看着他一步步向她走來，他在她身前停下，氣質翩翩地理了理衣領和衣袖，俊朗的臉龐上出現一種異樣的神采，深邃的眼眸透着認真和堅定，他周圍方圓十裏好像圍成了一個無形的光圈，有一股強大而又魅惑的氣場包圍住她。他把插在褲袋裏的手拿了出來，唇角微微勾着，在外人看來必是魅力四射。

時光隐約地感覺到了此刻奇怪的氣氛，心中有了某些預感。

莫非被她猜中了？

就在她正思維無限發散的時候，周澹然忽然彎下了腰來，然後……單膝跪了下來。

“你幹嘛，快起來！”

剛站起來欲阻止他，他卻按住了她，“乖，好好坐着！”他安撫她。

時光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起來，咬着牙說：“周澹然，你別亂來，你說了我也不會答應你的！”

“這麽快就猜到我要幹什麽了？”周澹然輕笑着說，“那你做好準備了嗎？”

周澹然的手突然伸進西裝裏，像是要拿什麽的樣子，時光緊張地連忙擋住他，“喂，你沒聽見我在說什麽嗎？你要不想丢人的話就別拿，別拿聽見了沒有！”

周澹然卻像聽不見她的話似的，自顧自地從衣兜了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

時光盯着那一抹紅色，有種眼睛都要被閃花的錯覺，她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包，皺着眉頭對周澹然說：“我一點準備都沒有，而且暫時也沒有想到那一層，如果你非得繼續的話，那我可走了。”趁着別人還沒注意到這裏的時候。

“這需要做什麽準備？還是你膽小到連這點都承受不了？”

周澹然邊說，邊把紅色的小盒子打開，時光正在想逃還是不逃，閃亮的光芒卻已刺進了她的雙眸。

“是我幫你戴上去呢，還是你自己戴呢？”周澹然氣定神閑地問。

好像有什麽不對？似乎是長長的一串，而不是小小的一只呢。

時光鎮定下來，定睛一瞧，頓時松了口氣，心裏的那塊石頭掉了下來，雖然有一點點失望的情愫，但更多的是輕松。

結婚真的不是容易的事，并不是你情我願就能夠克服一切困難。所以，當她還沒有做好準備，當他們之間的愛還不足以支撐所有的一切時，她還不想過早地就和周澹然走進這個墳墓。

周澹然見她不動，站起來繞到她的後面替她把項鏈帶上。

或許在平時，她連這條項鏈都不會接受，因為項鏈吊墜的那顆鑽石太大太閃，接受了會令她覺得自己很物質，但是比起心目中那件東西，項鏈确實好接受許多。

周澹然替她戴上之後，她摸着吊墜，發現他們兩個的舉動似乎已經引起了周圍的矚目，旁邊的男女無論老少，都笑眯眯地注視着他們，眼中似有羨慕，又有贊嘆。

時光聽見她旁邊的那桌女的對男的說道：“老公，看着他們我想起了我們當年，就連結婚的時候你都沒給我制造什麽浪漫，就拿着只戒指冷冰冰地問我，要不要嫁給你。早知道當時不要答應你了，怎麽也得折磨一下你啊！”

時光不由地往那一桌瞥了兩眼，兩個人看上去很年輕，至多也就三十多歲，應該是結婚了沒有幾年。

只見漂亮女人對面的男人把自己面前的盤子和她的對換了一下，時光注意了一下，男人盤中的牛排已經切好，而女人的餐盤中牛排還是完整的一塊。

他的聲音低沉，聲調冷冷的，但是跟女人說話時還是添了一絲溫存的意味：“後悔也沒用，你當時興高采烈的答應我了，還說，啊，追了這麽久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要不我們離婚，你好好追求我一次，然後我們再結婚？”女人笑盈盈地開着玩笑。

“離婚？好啊，不過離婚了之後你就別想再看見我了。”

“你怎麽這麽小氣啊！”

“嗯。所以，如果你還想跟我好好在一起，就別再提那兩個字。我可以重新追你，但是我不想再聽到這種不好聽的詞語。聽到了嗎？”

女人忙不疊點頭。

“聽到了就快吃，剛剛還哭天喊地地說要吃牛排，帶你過來了又沒興致了？”

“……啊！快看，那邊好像好求婚了欸！”

求婚？哪裏有求婚？

時光好奇地張望了一下，知道目光移到自己的面前，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周澹然居然又跪了下來。

而他手裏又捧着和剛剛一模一樣的紅盒子，與剛才不同的是，此刻他把盒子打開，呈放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這種時候你都心不在焉的，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周澹然嘆了口氣。

時光詫異地看着盒中那團閃爍，是和剛才項鏈同樣款式的鑽戒。

“有了剛才的鋪墊，這樣是不是比較容易接受一些？”周澹然笑問。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悠揚而好聽的伴奏。

時光往聲源看去，發現一支樂隊邊伴着曲兒邊向他們這個方向走來，有吹薩克斯風，還有拉小提琴的樂手。餐廳中央的鋼琴座椅上不知什麽時候也有了人。

曲子很耳熟，時光仔細分辨了一下，是《without you》的伴奏。

由于樂隊的出現，幾乎全餐廳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們兩人的身上。

而此刻，周澹然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一捧巨大的玫瑰，一手拿着戒指盒，一手捧着花，單膝跪在地上。估計任何人見了都會感嘆他的浪漫和癡情。

若時光現在只是個旁觀者，應該也會被周澹然感動，但她不是旁觀者，而是當事人。

在和周澹然認識的這十幾年裏，她雖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他想什麽要做什麽都能猜到，但是對于他這個人，他的性格，她了若指掌。就算幾年沒見，他有所改變，但是他骨子裏的某些特性是改不了的。

因為太過了解他，因為他們之間真正戀愛的時間太少，所以才不想過早地面對這一刻。

這是她從一開始就有的擔心，因為他們的開始并不是像其他戀人一般有好感表白在一起，而是她最不希望的開始——荷爾蒙的誘因。盡管周澹然一再的保證不是如此，但她很确定，如果她還是以前的樣子，周澹然百分之一百不會選擇和她在一起。

男人對女人的感情從一開始肯定是由外表所主導，之後才是性格的磨合。沒有一個男人會不在意外表。這就是現實。

他們的周邊已經圍滿了人，大家都為他們拍着手，歡呼：“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周澹然的嘴角扯着彎彎的弧度，那張臉好看的不得了，他深情款款地說：“我浪費了那麽多的時間，如果不是因為我，我們應該早就結婚了。讓你等到現在，對不起。”

“我不急，慢慢來不好嗎？”時光怕周澹然丢面子，輕聲說。

周澹然嘴角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略微淺了點，稍作忡怔之後，他又勾起了嘴角：“奶奶現在在醫院裏，她的日子也不多了，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和你結婚，她天天盼夜夜盼，如果我們結婚了，她老人家應該會很高興。”

“那你爸媽呢？你問過你爸媽的意思了嗎？”時光依然不接花。

周澹然說：“我父母那邊不是問題。”

“但是我父母那邊是問題，他們最近在吵架，你不是不知道。在他們鬧離婚的時候，我這麽突然的結婚，你讓他們怎麽想？！”

這次就算時光聲音不大，但是離他們近的人群也都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一般的情侶求婚不都應該是求婚、戴戒指、擁抱、親吻這個步驟嗎？可是這對情侶怎麽好像不太一樣……看上去似乎矛盾重重的樣子？

周圍的人群不禁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有些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周澹然此時的面容已經有些不好看，他的笑容也趨于尴尬的境地，但他還是強撐着笑，安撫時光：“你父母那邊也不是問題，每一對父母都應該很願意看到自己的子女健康幸福，他們如果知道我們要結婚，一定會衷心地祝福我們，他們也不會希望因為他們上一輩的事而影響到我們小輩的幸福生活吧？時光，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