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契約

被住在海邊的少年所救的人魚，不惜離開賴以生存的大海。來到陸地，只為報答少年的救恩之恩。這聽上去是個美好的童話故事，或許童話故事的前面可以加上愛情兩個字。

然而現實卻是……美麗高貴的人魚，最終變成了街邊小吃店的老板。

一瞬間……腦補了一個在路邊吆喝麻辣燙，麻辣燙，好吃的麻辣燙的……路邊攤老板的形象，所以說，童話很美好，然而事實很殘酷。

*********

葉郗站在冰冷潮濕空曠的房間裏，鼻尖滿滿是海水的鹹濕味道，這簡直是另一個版本的海洋。難怪這個人魚能夠留在紐約不離開，基本上就和生活在海洋裏沒什麽區別了。葉郗轉頭看去，貝塞爾正整個人懶洋洋的趴在水箱裏，整個身子都浸泡在海水裏，下面可清晰的看見那條藍色的魚尾。

“真是好熱啊！”貝塞爾說道，然後表情沉思了一下，說道：“熱死魚了！”

“……”葉郗。

這話一聽，就知道學的是葉郗。

葉郗頓時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他，痛心疾首的說道：“想當初剛撿到你的時候，你是多麽的……優雅迷人，血腥淩厲暴躁的人魚啊！”

“看你現在這德行，活脫脫的就是一個人類小混混！”葉郗目光譴責的看着他，說道：“還我優雅迷人的貝塞爾。”

貝塞爾目光斜了他一眼，說道：“反正你又不受我誘惑，我才懶得在你面前裝。”

“……”葉郗。

說的是如此的理直氣壯，現在大家應該知道人魚是一種多麽表裏不一的生物了吧！

“要是熱，你就回海洋吧！”葉郗說道，“夏天的确是挺難熬的，你別被曬成魚幹了。”

“不要。”貝塞爾一口拒絕，“我還沒報完恩，不回去。”

“……”葉郗。

葉郗的表情遲疑，看着他，說道：“其實從很早以前開始我就想問了，你上岸明明是找我來報恩的，為什麽最後你會變成……小吃店的老板？”

“因為好玩啊！”貝塞爾說道。

“……”葉郗。

你真的是來報恩的嗎？你壓根就是出來玩的吧！人類果然是了不起啊！人類的花花世界連深海的人魚都迷住了，流連在燈紅酒綠之中不肯回歸海洋母親的懷抱，即使是被曬成人魚幹。

貝塞爾趴在水箱裏，一只白皙修長好看，骨節分明的手指纏繞着耳邊的一律銀色發絲，俊美近乎妖異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水藍色的眼眸裏閃着冰冷的光芒，說道：“你不知道，人類有多有趣，不只是人類……”

“上了岸之後，我才發現光禿禿的沒有海水的陸地上，竟有那麽多有趣的生物。”貝塞爾臉上的笑容越發妖異，“我真是越來越期待夜晚的來臨，每當深夜的時候，我這家小店總是坐滿了人。”

“……”葉郗。

葉郗目光看着他，許久嘆氣說道：“貝塞爾，你真是越來越有人類老板的氣質了，我錯怪你了。你哪裏是做生意不要錢……”

你根本就是做生意要人命啊！

葉郗對他說道，“我不管你在這裏做什麽，也不管你對誰下手，但是我帶來的人，我的朋友，你不能動。”

貝塞爾擡起頭，水藍色的眼睛看着他，說道：“你是說外面的那個男孩嗎？”

“他看上去真美味！”貝塞爾唇角的笑容越發妖異，“不愧是你帶來的人。”

葉郗的臉上一下就冷了下來，目光冷冰冰的看着他，說道：“我說過，我的人你不能動。貝塞爾，你是不是很久沒和我動手，所以皮癢了？”

貝塞爾聞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俊美的臉上表情露出憂桑的表情，渾身的氣息一下就低落了下去，“我知道了。”他輕聲的說道，人魚的聲音空靈帶着魔力，他們總能夠輕而易舉的誘惑人類。

然而……

葉郗是特殊的。

他站在那裏，目光冷冷的看着盛滿了新鮮海水的巨大的玻璃水箱裏，那條美麗優雅迷人的人魚。神色不為所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面前這個看上去俊美優雅無害的人魚，是有多麽的殘忍，血腥，危險。葉郗曾經親眼所見，他将一個被他誘惑而來的人類男子撕裂，他柔軟修長白皙的手指，瞬間變得堅韌如鐵，他的指甲長而鋒利，輕而易舉的劃開了那個男人的胸膛，掏出裏面尚且還在跳動的心髒，然後一口吞下。

當時，葉郗發現了他。

他擡起頭，水藍色的眼眸閃着幽幽的光看着他，唇角滿是尚未咽下的血液。

********

在看過那樣的情景之後，無論是誰都不會對傳說中美麗善良的人魚再抱有希望。事實就是，人魚是殘忍的，邪惡的，冷酷的。他們是當之無愧的海妖，妖異而殘忍。

趴在水箱裏的貝塞爾，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俊美妖異的臉上說出的誘惑和悲傷，這種悲傷能夠打動任何男人或者女人，但是其中并不包括葉郗。

“你就那麽喜歡他嗎？”貝塞爾表情憂傷的看着他，“你甚至将他帶到我面前！”

“這是示威，是挑釁！”憤怒的人魚說道。

葉郗翻了個白眼，語氣無奈的說道：“夠了，貝塞爾！”

“你知道這招對我沒用，适可而止。”葉郗說道，“為什麽你總是喜歡做無用功呢？你明知道，你的誘惑對我來說毫無作用。”

貝塞爾目光怔怔的看着他，趴在水箱裏不動。

葉郗看着他，嘴角抽了下，他發現貝塞爾最近是越來越入戲了，演戲跟真的一樣。誘惑是人魚的本能，他們被喜愛他們的人，稱之為真善美的人魚。而居住在海邊的人，和航行在大海裏的船員，卻稱呼他們為海妖。來自深海的海妖，以美豔的容顏和美妙的歌喉，誘惑人類，然後将他們拖入海水之中，曾經有數不清的船員被海妖所迷惑，喪命在這片美麗而蘊含危險的大海裏。

貝塞爾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是在演戲嗎？”

然後不等葉郗的回答，他整個人就轉過身去，沉入了水箱底，緩緩的朝前游動，背對着葉郗。藍色優雅的魚尾，在海水之中翻着幽冷的光。

水底，貝塞爾俊美的臉上，一片冰冷漠然。

誘惑是海妖的本能，融入骨血，每一個深海的海妖天生都懂得如何引誘獵物。然而，在一次次的虛情假意的誘惑之中，海妖也逐漸開始迷失自己，他們分不清虛情假意和真心所愛。海妖生來就是最好的僞裝者，然而，因為僞裝的太好了，他們連自己本來的面目都遺忘了。

貝塞爾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之色，那個少年總是輕而易舉的拒絕他，從來不會被他的引誘而動心。一開始他覺得有趣，到後來覺得惶恐，如果有一天，當他是真心的想要引誘這個少年時，而他依然是心硬如石，不為所動，他該如何是好？

********

葉郗看着水箱裏背對着他，顯然是在鬧脾氣的人魚，嘴角抽了抽，無奈說道：“你別多想啊，奧斯頓只是我的朋友，我想吃你的海鮮所以特意趕來的，至于他，是順帶的。”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葉郗說着，嘴角抽了抽。

他怎麽詭異的有一種出軌的丈夫和家裏的妻子解釋的錯覺？果然是這個人魚太有病！連着他都不正常了，日！人魚這個種族，和貓一樣，差不多全族都是蛇精病！可怕！

沉在水箱底的人魚，嘴角冷冰冰的勾起，人類啊！他們永遠無法了解海妖這種生物，一聲無聲的冷笑。貝塞爾從水箱裏鑽了出來，目光看着葉郗，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我知道了。”

“我沒有不相信你。”貝塞爾聲音輕柔的說道。

我只是想殺死一切靠近你的人而已！

無論是你的家人，朋友，還是那些……抱着肮髒欲望的男男女女。

貝塞爾的眼神帶着溫柔的光澤，他微笑的看着面前的金發少年，說道：“你還要再點些什麽菜嗎？客人？”

葉郗瞬間也是無語了，這畫風轉變的，不愧是深海的海妖！正常人無法做到。

“來兩串烤鱿魚好了。”葉郗說道。

“客人，你稍等！”貝塞爾從水箱裏爬出來，水藍的魚尾在觸碰到地面的時候，化為修長的腿，赤條條的，光潔沒有一絲衣物的遮擋。

葉郗看着，瞬間就嘴角抽了抽，移開了目光。這種東西看多了是會長針眼的！趕緊洗洗眼。

貝塞爾轉身離開，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嘲諷的笑容。一切的危險的，殘暴的，罪惡的念頭，都會被他深深地掩藏在心底。

他所展示給他的，都是他所希望的。

然而……

一切都是虛假的。

但是，這并不重要不是嗎？

********

“客人，你的鱿魚好了。”貝塞爾将一碟烤鱿魚放到桌上，然後轉身，那雙目光冰冷的掃了一眼坐在葉郗對面的奧斯頓，露出一個冷冰冰的嘲諷的笑容，十足的挑釁。

然後轉身離去。

奧斯頓被他的目光看的一怔，整個人都愣在那裏。

“老板好像對我很不友好，我是哪裏得罪了他嗎？”奧斯頓目光看着面前的葉郗說道。

葉郗嘴角一抽，說道：“怎麽可能，你們才第一次見面，你怎麽可能得罪他？是你的錯覺吧！”

他實在是沒臉說出真相。

而此時，裏面的那個房間裏，又重新泡在了巨大的玻璃水箱裏，被海水包裹了全身的貝塞爾，唇邊露出一個妖異的笑容，水藍色的眼睛此刻幽深一片。

你是我的。

我們在海神的見證下，訂立了契約。

這是我們曾經定下的契約。

你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