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方婵在算一天的進賬，可是總是算錯，看着眼前模糊的數字，她的腦子中不自然地浮現昨天飯桌上宋勳的面孔。

她知道他是一個對家庭付出感情的男人，他看着妻子的眼神，一次都沒有出現在她的身上，而且她也察覺到了他和林家成之間的有不可揭穿的事情。

有的了斷只能她先邁出第一步，她播出去了宋勳的電話

她把電話放到耳邊，沒有說話。

“方婵。”

宋勳不帶感情的聲音傳來。

“宋先生。”

她回應，停頓了一會兒，說：“我們見個面吧……”

宋勳在半島公寓，看着外面的半島明珠和波光粼粼的半島灣，怔了一下，這是方婵第一次主動邀約，他的手指撫上冰涼的窗戶，他的心裏似乎知道答案。

“好……我們在悅閣見面吧，我把地址發給你。”

宋勳看着挂斷的電話，“方婵”兩個字既熟悉又陌生，他從後兜裏掏出錢包，翻開，看着上面甜美的女孩，出神。

過了好久，他擡頭，在港橋CBD川流不息的車流中，他突然感覺到一絲前所未有的落寞。

--

林家成坐在那個已經磨破了皮的沙發上，看着地上散落的三張照片，埋着頭，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把煙頭随意地丢在地上。

老狗坐在他自己地老板椅上，仰着頭，看着天花板上的污痕，搖搖晃晃。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老狗突然起身，看着地上的照片，說：“大成，你什麽意思？”

林家成悶悶地抽着煙，沒有表态，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像是一灘死水，盛夏的悶熱在狹小的房間裏沖撞。

最上面的照片是一個女人挽着黃志誠的手下車，黃志誠笑吟吟地轉頭看着她，女人沒有露面，風吹起她的長發，露出了吊帶背心下裸露的後腰，那上面的紋身和方婵的一模一樣。

林家成的思緒回到了那一天，月光下側躺的她，也是這樣，黑白分明。

他深吸一口煙，然後緩慢地吐出，照片在他面前變得模糊，隔着煙霧，另兩張照片上方婵在黃志誠懷裏妩媚的笑容顯得有些夢幻。

“按照現有線索，黃志誠上山掃墓的那一天，陪在他身邊的就是方婵。”

老狗看着林家成低下去的頭，說：“方婵……她就是一個突破口，只要她把知道的說出來，這個案子就結了！咱們的冤屈也能洗白了！”

林家成的沉默讓老狗皺眉，他起身拿走他嘴裏的煙，随便地在桌子上碾滅，大聲地說：“林家成，你是中了那個女人的降頭嗎？”

林家成擡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讓老狗心裏一顫，他呼出一口氣，然後對着那個已經癟了的垃圾桶踹了兩腳。

“那個女人！”

老狗在屋子裏來回轉動，抓着自己的長發，說：“那個女人就是個□□啊……她當年在南方跟了那麽多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說說，她怎麽一回港橋就看上你了！”

“林家成，你想想，她圖你什麽啊！你沒錢沒房，還沒有好工作，她就圖跟你上床？”

林家成的拳頭漸漸攥緊。

老狗嘆了口氣，說：“行，就算這樣，睡睡就行了，怎麽他媽還産生感情了？你還想因為她錯過這次機會嗎？”

老狗越說越激動，林家成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樣。

老狗點頭，拖拉着步子在房間裏環繞，然後猛地拽過林家成的衣領，惡狠狠地說：“林家成！你他媽要為為自己負責！”

“你他媽想想你爸！你再想想我！”

老狗一下子把他的眼罩摘了下來，扔到地上，他那只病态的眼睛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黑色的眼球已經萎縮，小小的黑瞳側移，兩只眼睛的差距讓不聚焦的感覺格外明顯。

“狗哥！”

陳曉桐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門後沖出來，聲音裏帶着勸阻。

林家成的眼睛向下看去。

他的躲避讓老狗知道自己過分了，他松開林家成，帶上眼罩，聲音恢複如初，說：“我倒是無所謂，我也不喜歡警察這個崗位，可是你……大成，你不能就這樣一直活下去啊！”

林家成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讓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盡管屋子裏氣氛緩和，但是仍舊壓抑。

--

方婵看着盤子裏精致的食物，沒有什麽食欲，她用筷子戳着盤子。

宋勳看出來了，他放下筷子，問：“你……和林家成在一起了？”

昨天他一進門就看到了她，但是沒有想到，她身邊做的竟然是林家成。而且她在飯桌上的每一句話，帶着妩媚和暗示的維護，那和他在一起從未出現過的神情，都讓他知道她的選擇。

方婵說：“對。”

宋勳不知道要說什麽，但是他确定了她今天來的目的。

方婵看着他沉默的樣子，清清嗓子，說：“宋勳。”

宋勳一下子擡頭，她似乎第一次這樣直呼他的大名。

琉璃燈下的她很美，輪廓的陰影打出無比的嬌媚，他突然意識到她天生一副媚骨，是上天對她得天獨厚的饋贈。

“我看得出來，你很在乎你的家庭，我也知道，你只是把我當作你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人。”

宋勳安靜地聽着，看到她眼睛中流轉的情愫。

“你也知道我……”

她想了一下，說：“不值得。”

“與其在這樣的關系中扮演和生活裏不一樣的角色，我想還是算了吧……”

宋勳喝了一口紅酒，沒想到她這麽直接，他挑眉，沒有做回答。

方婵吸了一口氣，說：“宋勳，我不是那個女孩兒……”

“我知道。”

他說的不帶什麽感情。

“是因為林家成嗎？”

方婵一怔，皺眉，說：“不是……”随即她沒了聲音。

方婵被這個問題問得心亂，她本能地否定，但又發現，不同于宋勳口中的“小柔”，溫婉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林家成似乎推動了她向前邁出這一步。

宋勳低頭，夾了一塊豆腐，沒有吃出什麽味道，他的腦海裏不知怎麽劃過林家成年輕時風華正茂的面容，過了一會兒，他說：“沒關系……我可以給你一筆錢，我們兩清。”

“不需要。”

方婵堅定的回答讓宋勳擡頭，他知道她已經過了那些年輕女孩兒追求物質的時期，她只想平淡地生活，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他，然後再心安理得地拒絕他。

他也知道這一場畸形的欲望總有一天會草草結束。

宋勳聳聳肩膀，說：“随便你。”

夜色爬上天空，兩個人之間安靜了許久，似乎只有夏風吹動窗簾的聲音，宋勳看着方婵的臉，與他記憶中的模樣開始淺淺交疊。

他想到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的臉讓他癡迷，但是她的神态又告訴他，她不是她。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很荒唐，但是這樣的荒唐卻讓他感覺到在滿足和愧疚間游走的刺激，就像年少青蔥的歲月，他笑了一下，竟然露出了些許羞澀，他說：“我可以和你講講她嗎？”

方婵一愣，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宋勳，像是一個陷入初戀的大男孩，她放下筷子，說：“當然可以。”

宋勳的眼睛向上擡了擡，沉浸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