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東海龍宮的小龍女【十七】

淩恒太子駐足，俯首看向跪在自己腳邊的兒子，道：“你先起來。”

淩恒太子的語氣明明不帶任何的感情，卻讓淩軒的頭皮一陣發麻——我爹他……這是生氣了？！

淩軒吓得趕緊“咚”地一下磕了個頭，然後伏地不動：“孩兒不敢！”

“呵。”淩恒太子冷笑了一聲，“之前做事做得這麽絕，現在倒是知道怕了？”

淩軒不敢出聲。

“我叫你起來。”淩恒太子又強調了一遍，“不動是想讓我扶你嗎？”

這回淩軒确定了父親大人是真的同意自己起來了，馬上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了。

然後，低着頭，乖巧地站在一旁：“爹爹有何吩咐？”

淩恒太子沉吟片刻，方道：“你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講一遍，不許漏過任何細節。”

————

淩軒并不蠢。他知道淩恒太子雖然說了“今日”，但是想聽的只有自己在遇到吳悠悠之後發生的事情。

爹爹是真的……很重視大哥呢。

淩軒如是想着，卻一點兒都不生氣。

甚至，還有一些開心。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淩軒覺得很新奇。

也許是因為大哥和以前爹爹遇到的那些女人不一樣，而且他也喜歡她，所以他才不介意爹爹這麽重視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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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軒如是想着，剛要開口，就看到了淩恒太子胸口上滲出來的血跡。

遲疑了一下，淩軒還是鬥膽關懷了自家親爹一句：“爹……您的傷口看起來像是又裂開了……要不今日您先好好休養一番，明日孩兒再同您細細說來？”

淩軒話語方落，淩恒太子便偏過頭來。

雖然淩恒太子的眼睛被發帶遮住，但是淩軒還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來自自家老爹的犀利得像刀子一樣的目光。

被淩恒太子的眼刀“咻”地刺中，淩軒只覺得後腦勺一涼，馬上立正站好。

“叫你說你就說，怎的恁多廢話？”

淩恒太子冷道。

淩軒趕緊應了一聲“是”，然後很是谄媚地上前來扶住淩恒太子：“那孩兒扶爹爹進屋去，咱們屋裏說。”

————

天家父子倆父慈子孝（？）地進了屋。

淩軒扶着淩恒太子坐下來，又把自己一早熬在爐上的湯藥端上來給淩恒太子喝了，這才将自己今日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地說給淩恒太子聽。

說完了今日和吳悠悠相處的所有細節之後，淩軒老老實實地站到了一旁，恭候父親大人的發落。

淩軒以為，自己将吳悠悠這般玩弄了一番，爹爹定然是會生氣的。

卻沒想到，淩恒太子反而笑了。

笑得那樣開心、那樣自在。

“今日發生的一切，倒是她會做的事情。”

————

讓淩軒感到震驚的不僅僅是淩恒太子的笑。

令他最為震驚的，是淩恒太子居然連吳悠悠翻花繩的花樣、下五子棋的路數都一清二楚！

淩軒都要懷疑人生了！

“爹！您是不是早就找到我們了？！但是您一直不出聲，就在坑口看我和大……呃不，小師姑玩游戲？！”

淩軒問到。

淩恒太子笑而不語。

當了這麽多年的父子，淩軒自然是一眼就看明白了淩恒太子的這個笑。

他在說他猜錯了。

擰起眉頭，淩軒想了一想，又猜測：“難道是您之前和小師姑玩過這些游戲？！”

聽到淩軒這樣問，淩恒太子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頭。

“算是一起玩過。”

淩恒太子答到

淩軒：“…………”

什麽叫“算是”啊？

玩過就是玩過，沒玩過就是沒玩過，這個“算是”玩過是幾個意思？！

雖然在心裏瘋狂吐槽，但是淩軒什麽都沒說。

他不敢。

好在淩恒太子也沒注意兒子這邊什麽反應。他沉浸在自己的回憶當中。

過了許久，淩恒太子這才開口同淩軒說到：“你若想贏她，其實不難。下次你同她玩石頭剪刀布便是……”

說着，淩恒太子将淩軒叫到跟前來，如此這般，同淩軒細細道來。

聽完淩恒太子一番分析的淩軒：“…………”

？？？？？

我爹說的是真的的嗎？！大哥居然還有這等令人發指的愚蠢……啊呸！可愛習慣？！

下次我一定要和她切磋切磋！

————

雖然淩恒太子送吳悠悠回到玉京山後和洞虛老者解釋清楚了吳悠悠晚歸的原因，但是洞虛老者還是嚴格按照門規，對吳悠悠進行了處罰。

另外，洞虛老者還順便加大了吳悠悠的訓練力度。每一項基本功的內容都翻倍！

比如，原來吳悠悠每天早上要挑十缸水，現在要挑二十缸！！

面對升級的懲罰，吳悠悠真的是有苦說不出。

她知道師父是為了她好……

但是加練能不能循次漸進地來啊啊啊啊！！！

這麽猛，她扛不住啊啊啊！！！

————

在每日的功課翻倍的同時，吳悠悠估摸着自己和洞虛老者做了快半年的師徒了，聊天多少也能敞開一點點心懷了。

于是，在回到玉京山的第三天，趁着洞虛老者檢查自己課業的空隙，吳悠悠壯膽問了他一句：“師父……五師兄胸口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

在給淩恒太子包紮的過程中，吳悠悠有問過他這個傷是怎麽來的。

淩恒太子說是自己在天帝的宮殿裏不小心絆了一跤，胸口正好磕到了玉玺上，讓玉玺給戳的。

天帝的玉玺乃是以女娲用來補天的彩石制成，靈力充沛，能把淩恒太子的胸口戳出這麽個大洞來也不奇怪。

但是吳悠悠根本不相信淩恒太子這個說辭。

他的傷口邊緣平整，看着就是利器刺傷的，怎麽可能是玉玺鑿的？！

他肯定是在騙她！

不過吳悠悠沒有戳破淩恒太子。她決定從別的地方下手，找出真相。

比如……他們的師父，洞虛老者。

————

吳悠悠的問題才問出口，洞虛老者一雙鷹眼便瞥了過來：“怎麽？心疼了？”

吳悠悠噎了一下，片刻後才假笑着回答：“我們好歹也是師兄妹，我關心五師兄的傷勢……不是正常的嗎？”

對于吳悠悠的解釋，洞虛老者不做任何表态。

他只捋了捋自己仙風道骨的長須，反問：“想知道他是怎麽受傷的？”

吳悠悠瘋狂點頭。

洞虛老者高深莫測地看了自家的小徒兒好半晌，這才悠然回答：“那你自己去問他啊。”

吳悠悠：“…………”

沒得到洞虛老者的正面回答，吳悠悠也沒閑着。

她自顧自地琢磨起來：“五師兄乃是九重天上的太子，身上流着最為尊貴的龍族和鳳族的血液，又是師父您的徒弟，法術高強……到底是什麽人傷的他？”

“你自己去問他啊。”

洞虛老者又重複了一遍。

“那人不僅傷得了五師兄，還能讓五師兄不聲張……難道是五師兄也開罪不起的人？”

吳悠悠好像沒聽到師父的話，自顧自地做起了分析。

“你自己去問他啊。”

洞虛老者cos複讀機。

“%#￥@……”

“你自己去問他啊。”

“&#%@$^……”

“你自己去問他啊。”

師徒倆就這般雞同鴨講地對話了老半天，吳悠悠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五師兄胸口上的傷，是天帝戳出來的！”

“你自己……”形成條件反射的洞虛老者才開口，馬上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唔！不是天帝！”

好不容易洞虛老者說了句不一樣的話，吳悠悠趕緊打蛇随棍上：“那是誰？！”

洞虛老者：“…………”

洞虛老者：“你自己去問他啊。”

吳悠悠：“…………”

MD！問就問！誰怕誰啊！

“師父！我明天要請假！我要去給五師兄探病！”

————

吳悠悠原本只是随口提一下去給淩恒太子探病這事兒的。

她根本就不抱希望，覺得洞虛老者一定會拒絕她的請求。

可萬萬沒想到……洞虛老者居然十分爽快地答應了？！

洞虛老者的同意來得太突然，以至于吳悠悠都來到天庭的東天門外了，都還沒緩過神來。

……在玄都玉京沒日沒夜地007了快半年，結果在這短短的半個月裏，她居然得放了兩回風？！

真的是……unbelievable呢！

吳悠悠感慨着，望了一眼守在東天門門外的那兩排持銑擁旄、威風凜凜的鎮天元帥，心裏頭不由得有點打鼓——我這麽個身份低微的東海龍女，沒有拜帖也沒有人來接的……能進天宮去嗎？

要不還是回去算了？

但是沒見着阿恒就回去了……豈不是白跑一趟？

就在吳悠悠糾結着要不要上前的時候，東天門裏突然探出了個小腦袋。

那是個十分漂亮的男孩，凡人十一二歲的身量，一副鬼頭鬼腦的模樣，不是淩軒又能是誰？

看到淩軒，吳悠悠頓時精神一震，踮起腳來就沖着淩軒揮手：“淩軒！！”

淩軒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後迅速地往吳悠悠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在看到吳悠悠的那一剎那，淩軒直接笑開了花。

“大哥——！”

叫了一聲還不夠，還要接着叫第二聲、第三聲！

“大哥！大哥大哥——！”

淩軒大聲地喊着吳悠悠，邁開了腿，往着她這邊沖了過來！

看着淩軒活潑得跟個小火箭似地沖到自己面前，吳悠悠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

啊不，大哥笑。

吳悠悠下意識地看了看淩軒身後有沒有人跟來，然後問他：“怎麽，今天你一個人？”

“我……”淩軒開口的時候卡殼了一下，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轉，最後還是笑眯眯地回答了吳悠悠的問題，“我爹出去了呀~！”

聽到淩軒這話，吳悠悠只覺得心裏突然一空：“啊……五師兄不在家嗎？”

“對呀~！”說着，淩軒一把拉住了吳悠悠的手，提議道，“不過大哥你來都來了，就別白跑一趟了！咱們去人間玩一趟吧！”

不知道為什麽，吳悠悠發現自己和淩軒在一起的時候就特別快樂。

于是，聽到淩軒這個提議，吳悠悠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好！咱們到人間玩去~！”

————

在吳悠悠和淩軒手牽着手下凡界去的時候，正在月華宮書房裏看着卷宗的淩恒太子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然後，緊接着打了第二個。

這胸腔一用力，淩恒太子就感覺到自己胸口處的傷口有裂開的跡象。

下意識地按住了劇痛的胸口，淩恒太子不由自主地扭頭往窗外看去。

怎麽覺得……有點冷呢？

難不成……我也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