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秦笑看到宋峭離開,甚至還在門檻上絆了一下,踉跄着差點摔倒。
随風刮來些言語,還有多年的經驗,秦笑猜測與他同桌的那個八成是私人偵探。
至于讨論的是什麽內容,雖然不得而知,可宋峭離開時的臉色不好看是真的。
秦笑半撐着頭,皺着眉想了一會。
正好薛開從洗手間回來。
他笑了笑,說:“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看着宋峭,他要是回家,就在半路上攔住他,等我給你發信息,再讓他回去。”
薛開撇了撇嘴,“我可幹不出這麽不要臉的事。”
秦笑握住他的手,“就當再幫哥一個忙。”
“是我想岔了,”他嘆了一口氣,“即使是一個替身,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再怎麽樣也有感情了。”
他微微擡起頭,旁邊的雕花玻璃恰好映上他的臉,清楚明晰,唇角的弧度冰冷。
沈雲清正在開會,卻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秦笑的。
他挂斷了,正準備把號碼拉進黑名單。
一條短信又發過來了。
“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你不來見見我嗎?對了,我按了門鈴,裏面好像沒人。”
沈雲清一驚,手上拿着的文件不小心掉在地上,“啪嗒”一聲脆響,驚了滿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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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馬上有沒有人回來我就不知道了。”
他捏緊手裏的筆,擡起頭掃視了周圍人一眼,強行冷靜地說:“今天先散會。”
大約半個小時過後,沈雲清看到戴着墨鏡的秦笑。
他斜靠在樓梯口處的扶手,向沈雲清招了招手。
秦笑摘下墨鏡,三十多歲的人了笑起來有種十幾歲少年的天真和無辜,只有眼角的些微細紋出賣了他,“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我只想再和你談談。談過這一次,我就真的死心了,再也不想打擾你了。”
秦笑低下頭,沈雲清能看到他的眉眼和嘴唇,那樣委屈和年少時別無二致。
就像是他離開時的最後一面,明明是秦笑的錯,卻反而像是沈雲清錯待了他。
沈雲清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說:“我們去別的地方談。”
秦笑皺了皺眉,思考了一下,“有狗仔跟着我,多虧這裏的保安還不錯,把他攔在外面。”
他又笑了笑,“要是現在出去被拍到了,真的是洗不清了。”
如果進不了沈雲清的家,這一趟來的意義也并不大了。
沈雲清不願同意。
可忽然從樓上走下來一個小姑娘,恰好路過這裏。
幸好秦笑瞬間戴好墨鏡,偏過頭。
即使如此,她也差點尖叫出聲,忍不住想往這邊靠。
秦笑忍不住拽住沈雲清的衣角,用力扯了幾下。
如果被人發現,兩個人都沒有好結果。
沈雲清冷淡地瞥了一眼,揉了揉太陽穴,打開房門,把秦笑放進來。
他看到自己的家。
那是宋峭一點一滴,用心血布置的。
沈雲清想到宋峭的臉。
宋峭從不說我愛你,卻又比這世上所有人都要愛他。
那才是他的笑笑。
所以他要和秦笑做一個了結,不僅是為了自己。
而秦笑笑了笑,踏進這間屋子,背過去的右手按下發送鍵。
沈雲清轉身對他說:“再談最後一次,你我之間,從十年前已經再無關聯。”
他們在書房談話。沈雲清站在書桌內,秦笑站在他的面前。
兩人之間隔着的那張書桌割裂了十年。
秦笑再也沒有重逢時的篤定與自信,而是低着聲音問他:“你還愛我嗎?”
沈雲清咽下脫口而出的話,仔細認真地思考,甚至翻出在記憶裏腐爛的畫面。
他不想再用任何敷衍或輕薄的态度對待最後一次談話。
年少輕狂時,他們是相愛的。
他為了眼前這個人忤逆父母,與親人間産生隔閡,甚至這些傷痛帶來的疤痕至今還未痊愈,時時讓他隐隐作痛。
所以沈雲清是忘不掉秦笑這個人的。
但只是從前忘不掉罷了。
所以沈雲清鄭重地開口回答:“不愛了,早就不愛了。”
秦笑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他沉默良久。忽然又好像找到了什麽最後的希望。
“你還愛我的。”秦笑爬上桌子,伸長上半身,努力貼近沈雲清的臉。
沈雲清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連忙後退兩步。
“你還有留着我們住過的房子,你在這七年裏和另一個笑笑在一起,你愛他,寵他,把他叫做‘笑笑’。”
秦笑歪着腦袋,捉到了沈雲清致命的弱點。
沈雲清的臉色晦暗難明。
而秦笑越來越激動,往常精致俊美的臉都有些扭曲。
然後他乘機貼上沈雲清的唇。
只有一瞬間。
沈雲清推開他,力氣大到推倒桌子。
他用力擦了擦嘴,居高臨下地瞥了秦笑一眼,聲音裏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秦笑,你還想不想談了,如果你覺得說好了,放棄了,就滾出去。”
秦笑和桌子一起倒在地下,抽屜裏的東西散落一地,砸在他的身上。
他養尊處優慣了,一時爬不起來,只是嘲諷地笑了笑,順手拿起一旁的東西砸向沈雲清。
他們從前只動過一次手,就是分手那次。
秦笑抓起砸在胸口的盒子,忽然覺得手感有些不對。
他低頭一看,那盒子是玫瑰紅色的,蓋子上撒了一圈金粉,是一句話,看起來豔麗極了。
也讓他似曾相識。
“My Love”
秦笑念出這句話,頓了頓,記憶逐漸複蘇。
當初沈雲清和他同戴一對戒指,就是用這個盒子裝的。
他又捉住一個沈雲清愛着自己的把柄,迫不及待地打開這個盒子裏面有兩枚戒指。
秦笑拿起一枚,才發現這不是以前那一對銀戒指。
兩枚鑽石戒指在日光下閃耀奪目。
他把戒指翻過來,發現裏面銘刻了幾個字。
“我的雲清”
這和當初銀戒指裏刻的“我的笑笑”恰好是一對。
秦笑忍不住笑了出來,得意又甜蜜地晃了晃手,“‘我的雲清’?這是要告誡我今後要好好愛你嗎?對了,還要特意用相同的盒子裝起來,是怕我不明白你的真心嗎?”
沈雲清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對戒指。
那不是他買的戒指,那只有另一種可能。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樣,那秦笑碰到那枚戒指,都是一種玷污。
沈雲清什麽也顧不上,三兩步跨過去,從秦笑手裏傷害搶回那枚戒指。
秦笑的打架的力氣不夠,耍賴倒很有技巧,硬生生把沈雲清也拖到地上。
兩個大男人在地上滾開滾去,動靜不小。
沈雲清怒不可遏,将秦笑整個人圈外懷裏,伸手去奪那枚戒指。
門忽然被打開。
那是很輕微的聲音,卻重重敲在他的心口。
沈雲清維持了那個動作幾十秒鐘,才敢緩緩把自己的眼睛轉向門。
他看到了宋峭。
宋峭就站在門口,看着他,看着秦笑,看着他們倆蜷成一團,最後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
戒指上的鑽石正對着,聚集着巨大的光芒,狠狠地刺傷了宋峭的眼。
宋峭的眼都紅了。
沈雲清剛才血氣翻湧,滾熱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凍成了冰渣子,緩緩地在他的血管,心髒裏流動。
那是每一把細碎的刀子,似乎正在緩慢地将他整個人割裂。
沈雲清聽到了有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是遮掩了八年的真相,也許還是別的,讓沈雲清想都不敢想的,宋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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