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入世與出世

紅绡彈着琴，過了片刻才開口，似乎想要調節氣氛，笑道，“你這麽說，會真的讓人以為你和逸世子有什麽呢？”

藍燼笑了笑，忽而認真的看着紅绡，雖然依舊懶散的趴在桌子上，但目光裏的認真，是所有人都少見的藍燼，他輕聲卻認真的說道，“紅绡，我說，我……喜歡的人，是你……”

藍燼眨眨眼，繼續問道，“你信嗎？”

紅绡心頭忽然輕顫一下，連着手指微動，琴聲中出現一個斷音，而藍燼不是鳳逸，他只聽琴聲繼續，沒有任何差錯，紅绡淺笑着開口，“藍公子自己都不信吧？”

“我信。”藍燼依舊看着她，頭枕在臂上，有些固執，認真的點了點頭。

紅绡卻全然不去看那樣的眼睛，只是低頭認真彈琴，說道，“藍公子身份高貴，還是不要逗小女子開心了。”

聲音婉轉動聽，含着淺淺的笑意，放松而且自然，藍燼自然聽得出一個人撒謊與否，他把頭順勢埋在手臂裏，再也看不見他的眼睛，他笑道，“我就知道紅绡你不會信。”

紅绡沒說話，藍燼頭一直窩在手臂裏，似乎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可心裏竟然有些酸酸的，藍燼确實出身名門，長得也不差，喜歡他的女子可以從城東排到城西，藍将軍也有意讓他成親，奈何心裏早就住了一個人啊，從這個軒雅閣還沒有出現的時候，紅绡便已經出現在他的生活裏，留在他心上，可是紅绡不知道。

琴聲不鹹不淡的響着，紅绡彈琴确實極好，藍燼忽然擡起頭，滿臉的笑容似乎回到了之前的藍家三公子，說道，“啊紅绡，你別當真啊，我這個人就是有些奇怪，偏偏去招惹那些不喜歡我的，哎，我堂堂藍家三少爺的臉面啊……”

用輕松的語氣說着自嘲又調侃的話語，紅绡沒有說話，他站了起來，依舊自言自語，“那紅绡我就走了，和鳳逸生氣也不能騙漣漣啊哈哈哈……”

笑聲漸漸變輕，人已經拉開門沖了出去，紅绡的手指按着琴弦上，琴聲戛然而止，紅绡不是小孩子了，作為京城第一名妓，向她表明心意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她從來沒有任何感覺，更遑論如今日這般心中輕顫了一下，她确定那不是愛，許是因為藍燼的真誠吧，和其他人都不同。

紅绡站了起來走到窗邊，能聽見外面莺莺燕燕的聲音，她唇角微揚，如果，她不是這個身份，藍燼，真的值得她試一試啊。

還有兩天，帝城似乎在熱鬧之中開始寂靜，街道上已經處處鋪滿了紅綢，所有的店鋪都染上了紅色，到處張燈結彩，已經快要入夜，卻不見平日人聲鼎沸，安靜的有些詭異。

還有兩天，西樓和親的郡主便要和大皇子鳳錦洵成親，而那一天，也是安平王府世子和二皇子追捕當年有名的才子濡弘的最後期限，但直到現在，這兩位一個大張旗鼓，一個沒有一點動靜，如今還沒有一點兒濡弘的消息。

秦丞相甚至都有些奇怪，他是摸不透鳳逸的性子，以他的權勢地位，帝城事實上沒有什麽事不在他的監視之下，包括鳳逸，可是之前鳳逸是怎麽發現鳳錦修在丞相府的他都不清楚，如今下人給的情報也是鳳逸每天依舊不急不緩的和花兒玩鬧，似乎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藍燼，沒有再出現在安平王府。

丞相皺着眉嘆了一口氣，對旁邊的秦景深說道，“景深，如今的事，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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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靜制動罷了。”秦景深停下手中的筆，擡起頭淡淡的說道。

丞相有些疑惑，問道，“鳳逸是靜還是我們是靜？”

“都是。”秦景深說道，看着丞相依舊有些頭疼，解釋道，“鳳逸沒有找到濡弘，或者說，他也沒有能力不借助藍家找到濡弘，但他不是一個會逆來順受之人，我們只能等。”

“等什麽？”丞相搖搖頭，“鳳錦修可是動靜大了。”

“父親打算的便是。”他知道丞相心中早有主意，不過是自己剛剛回來時的做法到如今依舊是丞相心裏一塊刺而已，噎在心裏不上不下，丞相一直沒有提過這件事，但也不可能完全不聞不問，如今便是在試探他。

果然，丞相揉了揉額頭，有些無奈的問道，“景深，你和鳳逸是不是有些什麽交情為父是不清楚的？”

“泛泛交情罷了。”秦景深答道，斂眉說道，“父親放心，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鳳逸這個人從前沒有注意，如今着實讓人不放心。”丞相嘆氣，“你妹妹如今在皇宮，說是學規矩實則算是軟禁，你娘又和為父不和，不知為何為父總覺得鳳逸隐藏了許多，還是盡快處理了好。”

“但憑父親決定。”秦景深低頭，他很明白，無論他說什麽，此時的丞相只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并沒有想用他的想法。

丞相終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景深總是最讓為父滿意的，如今既然回來了，各處也留意着一些，你大哥魯莽，你二哥又過于陰毒不識大體，都要你多看顧些。”

“我明白。”秦景深點點頭，只能答應到。

“嗯，那你先回去休息吧，這經書拿去給嬌嬌，也好讓她給太後抄經，如是得了空，多去和你大哥二哥走動。”

秦景深又點了點頭，随即站了起來，将桌子上自己剛剛抄好的佛經小心的拿起，對丞相微微行了一禮便出了門。

天已經很晚了，丞相府的燈火不收，從書房出來也沒有太過黑暗，便是在彎月下，一身白衣的秦景深依舊看上去有些缥缈，許是修道多年之人，心中無欲無求無雜念，多了些仙風道骨的意味。

入了世便不好出世了，身份使然，秦景深苦笑，想起來自己家裏那些親兄弟，可都是同父同母血脈相連的，如今卻是一個看不慣一個，說起來，他倒是真的願意清閑了躲着他們遠遠的，何況還要過去看望他們，他懂丞相的意思，但他根本就不屑于這種無聊的争奪。

夜越深，帝城隐藏的秘密也就越多，二皇子府的鳳錦修，指尖緊緊捏着一塊布料，快十天了，縱使知道自己隐隐猜測的結果又如何，他沒有辦法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