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殿試結束後, 接下來就是批閱考卷的時間了。

從會試中脫穎而出的人一共有一百九十八人，這個人數略低于以前的幾次科舉。等到考生離場後，負責批閱考卷的大臣就被召集到了皇宮裏, 連夜開始批閱考卷排出初步名次。

花費了一天多的時間後, 進行初步排序的試卷被送到了周行知這裏，同時這一批考生也已經在大殿等候，等着周行知來教考。

“皇上、皇後駕到。”魏忠的聲音在大殿裏響起。

這些貢士雖然不知道皇後為什麽也會過來, 但這并不影響他們整齊的跪在地上迎接，“參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周行知拉着葉寧萱的手，在貢生的跪拜下帶着葉寧萱走到了龍椅旁邊。沒有等葉寧萱說什麽, 周行知就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施加壓力讓她坐下去。

等到葉寧萱坐穩了以後，周行知才在她的身邊坐下。龍椅很寬周行知一個人坐的時候顯得有些大，現在兩個人坐正好合适。

“免禮。”坐穩以後，周行知才開口。

貢生雖然從地上起來的, 但卻沒有一個敢擡頭和周行知對視，只敢用餘光偷偷的往上看, 依稀可以看到有兩人在上方。

“諸位都是我大周未來的棟梁之才，你們的文章朕都看過了，寫的都不錯，上面有很多好點子朕都打算實行下去。”周行知先是說了一些漂亮話誇獎了一下這一批貢生, 等到鋪墊的差不多以後，她話鋒一轉，開始提問了。

“朕前段時間讓一位女子擔任了工部員外郎的職務，你們如何看待此事？”鋪墊完以後, 周行知就要在裏面找認同自己的人了。

在場的貢士聽到這個問題後都愣了一下，他們做很多準備也打了很多腹稿，就是沒有想到陛下會詢問這個問題。

“回陛下的話，學生覺得這位女子可以讓陛下看重并且破格安排，肯定有她的特殊之處。如果學生沒有記錯的話，最近在民間引起很大影響的溫室，應該就是鐘員外郎提出來的吧。”

最先開口的是一個穿着青色書生袍的人，周行知往下看去，他對這個人有些印象，是會試裏面的前十名。

“對。”周行知很給面子的回應了一個字。

“鐘員外郎既然可以做得出政績，那麽她就有資格為官，這一點和性別無關。陛下，這就是學生的看法。”青色書生袍的貢士說道。

Advertisement

“你叫什麽名字？”周行知來了些興趣，可以說出這些話的人，肯定是對朝政有一定了解的。

“回陛下的話，學生駱志尚。”駱志尚低着頭回答。

周行知點了點頭，駱志尚這個名字她有些印象，好像是太常寺卿的孩子，在京城也有個才子的名號。

“陛下，學生有話要說。”見到周行知詢問對方姓名後，就有人要忍不住了。

“你說。”周行知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等着他開口。

“學生覺得陛下提拔女子為官這件事情稍有不妥。”貢生開口說道，“鐘員外郎是因為貢獻出了溫室技術所以被陛下提拔，這無可厚非。”

“不過這種選官方式有太多偶然性，工部員外郎是從五品官職，這是許多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官職，不可能全靠陛下去發現人才，然後提拔人才。”

周行知聽出了一些門道，仗着沒有人敢盯着自己看，直接捏了捏葉寧萱的手，“繼續說。”

“學生覺得提拔女子為官的事要符合流程，也要更加公平公正。”貢生繼續說道，“我們寒窗苦讀十年才有了今天可以面見陛下得到重用的機會，那麽同理，女子想要為官也要走正規的科舉路，用才學證明自己的能力。”

周行知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這些貢士都很有想法的，那麽會說話，那就多說一些好了。

見到周行知沒有打斷自己的意思後，貢生更來勁了，他的會試成績一般，如果單單論才學的話肯定入不了陛下的眼，那他就只能劍走偏鋒，努力讓陛下記住自己。

“陛下，學生有不同的看法。”韓朔主動站出來說道，“學生覺得女子現在并不适合走科舉的路子。”

“為什麽不适合，難道韓兄對女子有偏見不成？”剛才說話的貢生開始反駁，“科舉看的是才華，可不是性別。”

“劉兄稍安勿躁，我只是說不适合現在的科舉，并不是說女子不能為官。”韓朔又不是傻孩子，周行知的喜好都那麽明顯了，她願意讓女人成為工部官員，肯定是對女子為官有一定想法的。

“陛下，學生是這樣想的。參加科舉的時候，考生都需要有人作保，并且在進入考場前還需要搜身等等，這些對于一般女子來說都是一些麻煩。”韓朔的思路很清楚，說起來井井有條，“如果女子和男子用參加考試的話，女子的清譽多多少少會有些受損。”

周行知輕笑了一聲，“你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

“學生覺得，想要讓女子也有科舉為官的資格，那最先有的應該是學堂，完成學業的女子可以獲得一個類似科舉一樣考試的機會，其中成績優異的人，可以酌情給她們安排職務。”韓朔說道。

“如此這般的話，對于男子豈不是也不公平了？”見到周行知沒有開口的打算，其他的貢生也紛紛開始發表意見了。

“我朝女子雖然沒有推行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大部人女子根本就不識字，更不用說四書五經了，這些人如何科舉？”

“就算是開辦女子學堂，那些女子也至少需要三到五年來完成學業。”

“許多窮苦人家供養一個孩子讀書就很困難了，再把女兒送進去的話，怕是要喝西北風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所謂的科舉針對也只有部分階層的人了，從根源上來說就不公平。”

“再說了，女子在及笄以後都是要與人成親了，如果已經是孩子的母親了，她們哪裏有精力擔任職務，應該在家裏養育孩子才是。”

底下的貢生吵着吵着就開始偏離話題，等到她們開始争吵當好一個主母重要還是當好一個官員重要的時候，周行知終于有了反應。

“咳咳，諸位安靜一些。”周行知清了清嗓子，看到貢生們因為自己一句話就安靜下來後，嘴角上揚起了一絲弧度，“除了剛才的問題以外，朕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你們。”

周行知開口以後整個大殿就安靜了下來，“如果朕想做一件被大部分朝臣反對的事情，這個你們是支持大部分朝臣的決定，還是支持朕的決定？”

周行知的問題乍一看很簡單，似乎只是詢問一下這些人對自己是不是足夠忠心而已。但是在場的大部分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從萬千學子裏脫穎而出的人，基本都可以猜到周行知的暗示。

“回陛下的話，學生忠于陛下，陛下為君，朝臣為臣，兩者意見相悖的話，自然是臣聽從君了。”之前的劉兄第一個開口，“所以不管陛下做什麽決定，學生都是忠于陛下的。”

“朕知道了。”周行知神色淡淡地說道，并沒有表現出什麽特殊的情緒。

“學生覺得應該就事而論，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陛下雖然是君，但有些時候也會犯一些錯誤。”韓朔第二個開口，“當然，朝臣也有可能會因為部分利益團結在一起反對陛下，如果陛下的想法和大部分朝臣不一樣的，學生遵從自己的想法。”

“朕知道了。”周行知表現和之前一樣，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陛下，學生永遠忠于陛下。”駱志尚第三個表态，“學生相信陛下不會無緣無故去做什麽，陛下一心為民，所做之事肯定也是為了天下民生。”

嚯，這個彩虹屁拍得很好，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周行知的嘴角帶上了一絲微笑，回答也和之前不一樣了，“你的回答，朕很喜歡。”

問完了兩個非常規問題以後，剩下來正常的問題周行知就讓葉寧萱代為開口詢問。

因為之前周行知的兩個問題，底下的貢士也不敢發表什麽意見，葉寧萱問什麽他們就老老實實的回答什麽。畢竟比起周行知的問題來，葉寧萱的問題太正常了，問的都是他們之前就準備過的東西，所以一個個表現的都非常不錯。

經過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的現問現答後，周行知讓他們先到偏殿休息，和葉寧萱讨論了半個時辰，定下來了這一次科舉的名次。

韓朔，會試第一，殿試第一，欽點為一甲狀元，賜進士及第，授從六品翰林院修撰。

駱志尚，會試第五，殿試第三，欽點為一甲榜眼，賜進士及第，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劉齊也就是之前的劉兄，會試第一百十五，殿試第三十五，為二甲傳胪，賜進士出身，授正七品監察禦史。

作者有話要說：  搓手手，工具人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