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023

休整了三天,電影終于要正式開拍了。

前一天晚上,鬼妹妹得知這個消息後,吵着要跟過去看他們拍戲,自打她吸收了手镯裏的靈氣,白天也可以出現,不用再找個沒有陽光的地方貓着了。

“哇,想去想去,我以前最愛看戲了!鴨先生你知道嗎,我以前還想過找班子學唱戲呢,可惜我家裏人不許我去,說只有吃不起飯的人去受那等罪,還會被人指點。”

“鴨先生,我知道現在拍戲和以前唱戲不一樣了!我這兩天看了好多電視劇電影,學到了好多呢!你們演戲,就跟我在電視裏看到的一樣嗎?鴨先生是不是很有名的演員?”

“鴨先生這麽厲害,演戲也一定很厲害吧,就帶我去看看吧!”

“我回頭就把鴨先生演過的電視都補起來!”

邵漣從來沒見過一只鬼,話這麽多的,并且總覺得聽起來哪裏不對味兒。

被煩得沒辦法,只能答應下來,條件是,不能現形吓到別人。

鬼妹妹一口答應下來,并在邵漣睡着後,進行深刻地反思——

她之前吓到了那幾個人,是不是得去誠心地道個歉呢?

嗯!擇日不如撞日,趁着天黑,就去一趟吧。

她真是一只知錯就改的好鬼,明天一定讓鴨先生誇誇自己。

第二天,拍片現場。

大概導演是想要個好兆頭,第一場是裴琛單獨的戲份,不出所料地一條過。

今天沒有邵漣的戲份,但他還是一大早就過來了,穿着素白的長袖T配牛仔褲,自帶小矮凳,找了個不會打擾到別人,又能看見拍戲的地方坐下。

鬼妹妹緊緊飄在他身後,本來還想好好說說昨晚自己是如何獲得“原諒”的,結果鴨先生一洗漱完就帶了兩包子跑片場來了,等她再想找機會說,那邊已經開始拍攝,再然後……她看裴先生演戲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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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先生,您先生演的好好啊!”

邵漣也覺得特別好,他還想繼續看下去,不過——

“什麽先生?”

“鴨先生啊。”

“不是,後面一個。”

“您先生。”

“……”邵漣:“他不是我先生,別亂用詞!”

“哦,那就不是吧。”

她都快忘記了,鴨先生嘴硬得狠嘞。

不過……她是不是也忘了其他什麽事情?

算了,不想了,繼續看戲!

第二場戲是裴琛和喻子實的對手戲。

戲裏,喻子實扮演裴琛的堂弟,開始的時候極力勸阻堂哥棄商從軍,該為家族明哲保身,結果反受堂哥的影響,自己也參了軍,還成了堂哥最衷心的副官。

這場戲,就是堂弟怒斥堂哥不為家族考慮,捐了大部分財産,就想着為自己養兵奪權,但最後卻被堂哥一番話點醒,看清了時下的局勢。

裴琛入戲的時候,邵漣有瞬間地走神,這樣一身長袍馬褂冷靜分析局勢的裴琛讓他想起一個人。

那人曾經也如這般,穿着長袍馬褂,在茶館裏,與他細細說着國難當頭,匹夫有責。

真的好像啊!

“你在想誰?”低沉的男聲自上方傳來,邵漣從回憶裏脫身。

邵漣仰頭回道:“拍完了嗎?”

“沒有,周導在幫喻子實調整狀态。”

邵漣看了不遠處一眼,什麽調整狀态,明明是單方面挨批評。

才第二場戲就耽誤了進度,沒接住戲。

心裏悄悄吐槽了兩句,裴琛卻沒忘記剛剛的問題。

“你剛看我的時候,在想其他人?”

作為一個共情能力很強的優秀演員,裴琛對人的情緒和情感很敏感,何況邵漣太明顯了,連掩飾都沒有,那眼神明顯是在透過他,回憶什麽人。

莫名地,心裏不怎麽舒服。

邵漣維持着仰頭的姿勢:“就一位故人。”

故得不能再故的故人了。

故得可能就剩一堆白骨。

裴琛:“我跟他很像嗎?”

不說還好,一說,邵漣還真就仔細看了看,專注的眼神如同掃描儀似的,從額頭到下巴,一點點挪動。

“如何,哪裏像?”為了讓邵漣看得更仔細些,裴琛貼心地半蹲下來。

邵漣邊說邊點頭:“本來只是覺得神态和打扮像,現在看,長得也很像,尤其眼睛,可以說一模一樣!”

不會真有血緣關系吧!

邵漣一個激靈,裴琛要真是那個人的後代,他可就找到還債的人了!

長輩欠下的債,後輩償還,一點毛病沒有!

這麽想着,邵漣看裴琛的眼神,簡直可以用炙熱來形容。

饒是裴琛,在如此火熱的注視下,也有點吃不消,低頭輕咳一聲,避開了那雙亮晶晶似着火了的眼。

裴琛:“有機會見見,從前只聽家裏人說過我長得像外公。”

不會有機會的,邵漣心說。

“你外公幾歲了?”邵漣不死心地想确認下。

裴琛聽他這樣問,有些不解,這語氣和用詞,實在像一個長輩問小孩子今年幾歲了,在讀幾年級。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年紀最大的那個。

“如果沒去世的話,今年95歲。”

對不上,那人今年該有一百二十八歲了吧!裴琛外公出生的時候,他早就回山裏了。

邵漣嘆了口氣,似乎在可惜什麽,“那我應該是沒見過的。”

裴琛:……

見過才奇怪吧。

他外公23年前去世的,那時候邵漣還是個1歲的奶娃娃。

沒聊幾句,裴琛又被導演喊了過去,那邊喻子實已經調(被)整(罵)好(醒)了狀态。

一聲“action”之後,片場各就各位。

鬼妹妹剛剛不知道飄哪裏去了,現在又飄回邵漣身邊,托着腮,看得津津有味。

邵漣也懶得問她。

臨近中午,這段戲才算拍好,那邊已經有群演陸續領了盒飯吃。

邵漣将裴琛的那份也一起領了,等他一下戲,就揮手示意裴琛過來一起吃飯。

除了劇組的盒飯,還有他在酒店訂的三菜一湯一小桶飯,都擺在他自帶的折疊小方桌上。

沒辦法,光靠劇組的盒飯,他根本吃不飽。

他是第一次和裴琛一起吃飯,還以為需要解釋下自己的飯量,結果對方仿佛早就知道一樣,問也沒問,面上也看不出有任何驚訝的樣子。

嗐,可能影帝見多識廣,不在意這些個人習慣吧~

裴琛大致掃了眼桌上的菜——

看來他想得沒錯,邵漣微博上說自己飯量大是真的,每次微博PO出的美食,都是他一個人的量。

吃完飯,邵漣搶過收拾衛生的任務,擦了桌子就去倒垃圾。等他倒完垃圾回來,就見桑文清和張雲雲帶着妝發穿着戲服,正在和裴琛聊着什麽,三個人臉色都不怎麽好,尤其桑文清和張雲雲,好像回到了第一天見面的時候,神情緊張,時不時警惕身後。

但這次,他們身後,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啊,鬼妹妹又不知道飄哪裏玩去了。

“邵哥,你昨晚也夢到了吧?”他才剛走近,桑文清就上前拉着他問道。

“夢到什麽?”

邵漣不明所以。

“你昨晚沒夢到嗎?”桑文清不知道自己是該驚訝還是該羨慕,“我們兩和裴哥,昨晚都夢到了,一模一樣的電梯裏,一模一樣的女人,就連那女人說的話,都一個字不差。”

張雲雲點頭,快吓哭了:“太邪門了,那女人肯定是鬼!我們是不是被纏上了!怎麽辦啊我們!”

“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他沒發現酒店裏還有第二只鬼呀。

桑文清打了個冷戰,看樣子是回憶有點恐怖:“穿着紅色的旗袍,黑長直。”

“皮膚很白很白,”張雲雲補充,“鼻子秀氣又挺翹,嘴型也好看,鵝蛋臉,眼睛我沒看到,我不敢看,嗚嗚嗚!!!”

邵漣:……?

桑文清:“雲姐!你這已經很敢看了!!!”

他壓根就沒敢擡頭!

“她是在誇我嗎?”鬼妹妹剛飄過來,正好聽見張雲雲接着桑文清的話說,“我的眼睛也很好看的,鴨先生,你能幫我告訴他們嗎?”

不能,邵漣無聲拒絕。不過,他有一點很好奇——

“她在夢裏都跟你們說什麽了?”

鬼妹妹怎麽突然去入了他們三個人的夢。

“她說,”桑文清咽了口唾沫,捏着嗓子:“之前不下心吓到你了,非常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你能原諒我嗎?你能原諒我嗎?你能原諒……”

“可以了。”邵漣及時喊停,這捏出來的女聲,聽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吹不黑,鬼妹妹的原音比這好聽很多。

張雲雲:“她也是一直追着我,讓我原諒她,我後面吓得喊了句‘原諒你’,她就消失了。”

邵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鬼妹妹在旁邊咋呼:“她是真心實意地原諒我的,我昨晚打扮得可好看了,一點都不吓人,而且這些話我都提前打過草稿,很認真的。我也沒打算瞞你,早上還想跟你說這件事來着,結果忘記了。”

不知道怎麽安慰這三個被鬼妹妹的“認真”吓到的倒黴蛋,邵漣只能保證:“放心吧,不會有下次了。”

“真的嗎?邵哥你怎麽确定不會有下次了?”桑文清半信半疑。

“我會驅鬼咒,等我晚上念幾遍就行了。上次在電梯裏,就是我念咒念好的,可能那次只念了一遍,效果不太好。”

桑文清&張雲雲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電梯之後,他們再沒背後發涼過。

“那邵哥你得多念念,要不,你來我房間念念吧!”桑文清就差跪下來了,張雲雲也好不了多少。

“行,晚上輪流去你們房間念。”

兩人被喊去拍戲的時候,還在左一口邵哥,右一個謝謝。

弄得邵漣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見裴琛一直沒說話,想着可能剛剛人多,大佬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被吓到了,邵漣主動湊過去問道:“裴哥,需不需要我也去你房間念念咒?”

“只是一些無法解釋的巧合。”裴琛不在意地笑了笑,“哪裏來的鬼。”

如果真是鬼……那他還真沒聽說過,鬼會追着人道歉的。

應該電梯裏有某種特殊磁場,他們不過是同時受到了影響,才會做一樣的夢。

之所以剛剛沒說,是因為這種說法對有鬼論者沒用,安慰他們,還是邵漣的方法管用。

“我幫你一起編咒語?”

“不用,我随便咕哝幾句他們聽不懂的。”

鬼妹妹:“不愧是您家裴先生,昨晚我讓他原諒我,他直接點頭同意,一點兒都不害怕!當然我也很貼心的,知道裴先生怕黑,夢裏的電梯被我安排得特別亮堂!放心吧!”

邵漣:那真是謝謝你了。

**

當夜,邵漣真就去桑文清和張雲雲房間各轉了一圈,叽裏咕嚕亂念一通,安了兩人的心。

鬼妹妹一直在他“念咒”的時候,表演痛苦倒地,邊滾,嘴裏還喊着“啊啊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高人饒命啊!”

就……很戲精。

也很明顯,她在刻意讨好自己。

“說吧,什麽事情。”回到房間,邵漣開門見山。

“哎呀,就、就跟你打聽個人~”鬼妹妹嬌羞一跺腳,邵漣頓覺有情況!

“打聽誰?”

“今天和裴先生搭戲的那位,我聽別人都喊他‘喻哥’~”

邵漣:……

邵漣:“你說的不會是喻子實吧?”

“原來他叫喻子實呀~”

“他好帥,我可以追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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