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拉長的光線(二……

但他怎麽會看她?

轉瞬, 蘇慕善将自己從腦中毫無邊際的臆想中脫離了出來。

她将筆遞輕給他,他收回平淡的目光,表情也是古井無波, 說了聲“謝謝”。

這個插曲過去, 繼續安靜自習。

半小時後,蘇慕善的選擇基本做完了, 填空也僅剩最後兩題,翻開新的一頁稿紙,她桌櫃的背部響起扣扣兩聲。

謝臻轉過頭,單只胳膊壓住她的書立,“哎, 對個答案。”

蘇慕善看他一眼,埋頭:“我還沒寫完。”

“可以先對下其他的啊。”語氣依舊疏離懶散 * 。

“快下課了,我想先寫完。”

言外之意,不想對答案,你轉回去吧。

他現在有了新的女朋友, 而且為了避免自己越陷越深, 她該和他恢複從前的距離感感。

然而過了幾秒, 遮住上方白熾燈光的人影絲毫沒動。

謝臻又問:“……還有多久?”

她語氣輕松:“你可以先跟你同桌對啊。”

空氣裏不知道是不是他輕輕笑了一聲。

蘇慕善按着稿紙, 紙面突然又被上方修長幹淨的手指點了兩下。

擡眸,謝臻擡手蹭了下鼻尖, 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課代表這都不會麽?用反函數解啊。”

又是課代表。

蘇慕善抿唇, 緊緊握住筆杆,“我……”

“不好意思啊,忘了你開不起玩笑。”說完,謝臻若無其事地轉過去了。

……

後來, 蘇慕善确實用反函數的方法把那題解出了。

心理壓力解除,她才從作業前擡起頭,驀然發現窗外春雨綿綿,天井下面發出雨打草地的噠噠聲。

視線再往前一移,本坐在前排的謝臻也已不知所蹤了。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嗎?

也沒什麽好難過的。

沒多久,下課鈴響。

秦思思背着書包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回宿舍能不能将就一把傘。

目光一掃,果然見賀惟手裏一把雛菊黃的遮陽傘,正從前門離開。

蘇慕善笑笑:“當然可以。”

回宿舍的路上,兩個女生擁在一柄逼仄的小傘下,緊緊地貼在一起,途徑一盞又一盞路燈,傘面上被雨水打亂的光影明明滅滅。

忽然,秦思思冷不丁的一句,“善善,你覺不覺得……”

“覺得什麽?”

“覺不覺得,謝臻這兩天脾氣好壞。”

“……有嗎?”

秦思思咂摸嘴巴,聲音忽然大了點,“當然了!我今天只不過坐了下他的位置,人兇成那樣。”

頓了頓,又繼續吐槽:“他這人向來不上晚自習,我哪知道他今天晚上會來啊,而且他成績也就這樣了,還有什麽好裝腔作勢的,有這時間,還不如上網談戀愛去!”

蘇慕善笑笑,沒搭腔。

樹上凝集的水珠滑啪嗒一聲打在傘面上,她的心髒也跟着顫了兩下。

次日雨停。

蘇慕善的生活好像經歷了一場撥亂反正,謝臻來上課的時間越來越少,他似乎從她的生活裏漸漸退隐了。

不過這樣也好。

她每天早起出操、晨讀;下早自習,被思思拉着去食堂搶飯;中午聽英語聽力,收作業。

生活的波瀾是每天下午的排球賽事。

經過幾天的比賽,她們班女排已經順利從小組賽晉升16強。

在比賽裏流汗的時候、心跳加速的時候,還有每次接住後排球的時候,蘇慕善感到自己無比鮮活而生動,她還跟以前一樣好好學習,積極向上,甚至性格更開朗了些。

雖然,也有些&z * wnj;習慣戒不掉了。比如排球賽散場後,會經過籃球場多看一眼;偶爾去超市,會在冷櫃前猶豫,最後還是從中拿出水溶C100;還有晚自習困倦想睡覺的時候,也會趁老師不注意,悄然撥開薄荷糖的包裝,偷偷塞進嘴裏。

一轉眼,又到月假。

因為體育節尚在進行中,大多學生的心都不在學習上,這次放假之前沒有月假考試。但學校又怕學生們心飛得太遠,留了不少月假作業。

放學後,蘇慕善站在自己位置上清點試題,這時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喧嚣。

用餘光看,用耳朵聽,大概能判斷窗外走廊上的,都是年級上頗有點“名氣”的人,嘻嘻哈哈有說有笑的,随後有人念出了他的名字。

蘇慕善目光一頓,又看了眼前排的空位。

好像他們在等他去今晚的聚會或酒局。

但是這跟她沒關系,他們不是一類人。

別注意這些,不要又讓如隔雲端,如隔山川的落差感占領理智的上風。

這樣想着,蘇慕善默默加快了收拾作業的動作,把最後一張物理卷子塞進書包,拉拉鏈,意圖快點逃脫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境遇。

而剛走出去,那群人恣意玩笑更甚,紛紛把目光投往另一邊。

“哎呦,這人可算是來了。”

“草,磨磨蹭蹭的幹嘛呢?”

“今天晚上,要不要帶嫂子一起啊?”

腳步一頓,蘇慕善稍稍回頭。

走廊那頭,四點多鐘的太陽燦爛如金,謝臻噙笑而來,微風吹起劉海,舒緩輕蕩的眉目清晰,眼尾張揚挑起弧度。

背後一片數不盡光芒,也是一派詩裏的鮮衣怒馬、五陵輕薄兒的恣意蕩蕩。

轉瞬壓低了頭,她攥緊背包的帶子。

別看他,走你自己的路。

朋友講話的聲音在耳邊起伏。

直到那個清瘦又執拗的背影轉彎,走向樓梯間,謝臻堪堪收回目光,周遭的聲音随之解除屏蔽。

他回過神,“對了,今天晚上,我就不去了。”

此言一出,有人問詢為什麽,也有人開玩笑調侃,“沒關系啊,不用怕嫂子吃醋,喊上嫂子一起呗。”

謝臻遲了一下,才想起他們口中指代的人是誰,他轉瞬換了神色,罵:“……滾遠點啊,我怕她?”

“那又為什麽?打算和嫂子單獨出去?”

“……差不多吧。”

随後,男生堆裏浮起油膩而意味深長的笑。謝臻懶得管了,任他們怎麽理解了,他只想脫身。

又是幾輪勸說,見謝臻屬實無意,甚至拿女人擋,他們只好胡謅幾句後打招呼離開。

他們走遠了,謝臻動了動面部笑僵的肌肉,面無表情地轉身回教室收東西。

李意歡電話打了過來,“咱 * 們放月假去哪呀……”

謝臻:“嘶,你消息挺靈通啊……”

“你當那麽多人面說假期要陪我的!”

他笑笑,先順着她心意:“嗯,那你想去哪?”

少女一頓:“……有一個地方,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帶我去?”

“說來聽聽?”

“你心裏……”

他一怔,“換一個。”

趕在女聲失落之前,他低聲慵懶笑道:“傻,這地兒去過了。”

聽筒那邊,聲音空了兩秒。

随後酥酥軟軟的埋怨聲,“謝臻你真是……”

謝臻本來是含着幾分笑在聽她的嬌嗔,結果一通電話打進來,他語氣一凜,“我先接個電話。”

“啊?那好吧,”李意歡扮起貼心女友,甜聲道,“等會兒,我打給你。”

謝臻耐着性子聽完她最後一句,終于把電話給切了。

來電的是姥姥。

今年春暖早,樓下梅子已經新芽初長。小時候這個季節,姥姥總會拿去歲的梅子釀酒,而他搗蛋,會拿着木枝,圍着那棵青梅樹前前後後,把未曾成熟的果子都打下來。

謝臻耐心聽完姥姥這些沒來由的話,大概又想清楚來由是什麽。

“姥姥,舅舅上次看您是什麽時候?”

“那我媽呢?”

“他們都忙。”林阿婆嘆了口氣,又恍然一驚,“呀呀,阿臻,你是不是還在上學!”

老人開始自責,哎呀哎呀,怎麽能在這時候給他打電話,會影響學習的,忙就要挂斷。

謝臻忙不疊喊住:“沒……姥姥,我放假了。”

“你放假了?哦,今天是周五了……那也要挂了,不影響你寫作業了!”

“不影響。”他想了想,“姥姥,我去看您。”

就這麽,謝臻徹底找到理由,又把李意歡那邊拒了。

電話打過去,李意歡失落地“啊”了一聲,轉瞬乖巧地同意,“那下個月五一放假,你能好好陪我嗎?”

謝臻沉吟片刻,笑了:“……能壞壞陪嗎?”

謝臻到藍天花園的時候天還沒黑。

走到樓棟前,花池裏的梅子樹茂密,确實已經結出了果子。

跟謝振東吵完那場架後,他又往放任自我下沉了幾公分,剛剛姥姥在電話敦促他學習的口氣,讓掩在枯枝殘葉下的心震動了幾下。

但是他現在已經墜落到這個地步。原地不動的人尚且被向上攀登的人抛棄在半山腰,更何況他已經跌落谷底良久。

下沉比往上爬容易。所以短暫醒悟之後,他還是選擇做個廢人。

不過今天,不想讓在意的人失望,他稍微需要僞裝。

上了平臺正對的就是402。

謝臻無可避免看了眼那扇門,轉彎走到401扣響門鈴。

門很快開了,林阿婆站在門口,“阿臻,你來了。”

“嗯,”謝臻微笑,“姥姥,我來了。”

林阿婆笑意綿延到眉梢,素手拉着他 * ,“來來來,快進來,不用換鞋了。”

謝臻含笑點頭,循着室內飄散出來的幽香發問,“在釀酒嗎?好香。”

“是啊是啊,在呢,晚些時候千萬記得來嘗啊,”林阿婆笑盈盈的,“記不記得你姥爺在的時候,你非貪他的杯,結果喝醉了,睡了一天一夜?”

似乎人年老的總是這樣,酷愛将回憶封存,追憶的時候就像從寶奁裏拿出寶貝,炫耀着歲月流淌過的光輝。

謝臻唇邊抹起平淡的笑,十分尊重地垂着腦袋,聆聽着姥姥講陳年糗事。

而繞過玄關的隔斷,林阿婆又将話鋒一轉,“對了,今天善善忘記帶鑰匙了,在家裏坐會兒,你們正好能一起寫作業,做個伴。”

謝臻的腳步在同時慢了半拍。

繞過置物架的隔斷後視野開闊,狹小客廳裏的場景一覽無餘。

蘇慕善坐在低矮的茶幾後面,長長的馬尾垂落在右肩,她側邊廚房未關的窗外,漏進一條夕陽時分的細長光線。

是純度很高的橙色,光線從她的微黃發梢,折到她清瘦的肩角,在落到她捏着中性筆的指尖。

一刻風動,窗外泡桐樹的影子跟着搖晃,光影如被打破,消隐變幻,她身上的那道随之光消失了。

而謝臻卻感到,看到那一束橙色的光線出現自己的腦海,被拉扯得越來越細,越來越長。

林阿婆:“阿臻?”

他斂眸,局促地咳嗽了一聲,終于回過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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