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三從四德

我猜想的不錯，下午謝先生果然親自給我們授課了，歷史上有名的才女就站在我面前講課，裙擺來回輕搖發出的簌簌之聲，清晰的傳進耳畔，有時身邊還若有若無的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我不知道這謝先生以前有沒有見過王韻之，也不太敢直視她害怕被她看見漏了陷，又想着要幫王凝之好好瞧瞧這未來嫂子，所以一整節課我機乎都是伏低身子，用課本擋着臉偷偷打量她的，可沒少惹身邊馬文才鄙視。

這節課講的是三國魏時的才女蔡文姬的一生坎坷歷程，尤以講她創作的《胡笳十八拍》最為激昂，盡顯才女風範，梁祝二人也發表感慨，句句都是對蔡文姬的崇敬之情。我聽罷也不由自主生出幾分仰慕之情。蔡文姬、謝道韞都是千古留名，女子的驕傲啊。

“自古以來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輩，何以有顏面端坐其上，讓衆男兒屈居于下而面無愧色呢？”身後王藍田明顯找抽的聲音又響起來，我一聽他這話可氣壞了，差點就想起身抽他了，這明顯找茬的嘛！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書院講堂自然以道高術專者為尊，不學無術這為卑，這就是我為什麽端坐上位而面無愧色的道理。”謝先生并不惱怒，微微一笑道。

“說得好！”我不由鼓掌贊嘆，一句話就能堵的王藍田無話可說，脾氣又好，人又溫柔，滿分啊。

“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鋒利啊。”馬文才突然瞥我一眼站起身說道，“不過學生常聞女子遵從三從四德，先生以為如何？”

“從天理，從地道，從人情，此乃三從，執禮，守義，奉廉，知恥此乃四德規範，這三從四德你沒聽說過？”謝先生還是一笑嚴道。

“哎，這三從四德我怎麽沒聽說過？”知道馬文才接下來一定會說出什麽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亂七八糟古代聖賢禮法來為難我未來嫂子，我将書一放，故意朗聲道。

“王韻之，那你就告訴謝先生這三從四德是什麽好了。”馬文才面上明顯一松，嘴角一挑，對我說道。

我看了一眼謝先生，只見她朝我輕輕一笑，我趕忙也站起身來，輕咳一聲道：“我不知道女子的三從四德，倒是知道男子的三從四德。”

“男子的三從四德？笑話，王韻之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身後王藍田嗤笑道。

“娘子出門要‘跟從’，娘子命令要‘服從’，娘子講錯要‘盲從’此乃三從，娘子化妝要‘等得’，娘子花錢要‘舍得’，娘子生氣要‘忍得’，娘子生辰要‘記得’此乃四德，如何？”我慢條斯理的說完之後，便感覺在場的人各個都是黑線滿頭，包括謝先生。

“哈哈，原來王韻之你這麽怕老婆啊！還是不是男人啊！”秦京生突然指着我笑道。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口，告訴山長把他開除了吧！”王藍田接着起哄道。

“王韻之的腦子進水了吧！”

“他不會腦子有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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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是吃錯藥了。”

“不對，他家裏人一定給他娶了個母老虎！哈哈!”

“……”課堂上突然像炸了鍋一樣，人人都開始看着我議論紛紛，梁山伯一直在看着我發愣，祝英臺看着我也若有所思，荀巨伯則在一個勁的在扶額搖頭。我不由摸摸鼻子想，要是你們這些人能遵守的了這‘三從四德’，我就承認了要遵守那‘三從四德’。什麽男尊女卑，我的觀念一直都是男女平等好吧。

“白癡！”馬文才聽完之後黑着張臉從牙縫裏擠出兩字，我看着他緊握的拳頭，不由眼角一抽，他不會下一刻就舉起拳頭來揍我了吧。

“都住嘴！”馬文才突然臉色一怒大聲道，課堂立刻安靜了下來，馬文才看了我一眼有些鄙視的冷笑一聲道,“本公子豈能同你等小人及女子同室，聽着，是男人的話，就跟着我走！”

馬文才說完便輕哼一聲出了學堂，剩餘學子見狀都紛紛效仿，只一瞬功夫學堂之中只剩梁祝、荀巨伯、謝先生和我五個人，我腦子突然‘嗡’的一聲想，完了完了，好像闖了大禍了。

“哎，你們回來啊，這成何體統啊！”祝英臺看着他們急道，卻無人搭理。

“學生、學生莽撞，胡言亂語，害先生無辜受辱，實在是、實在是罪無可恕，學生現在就去勸他們回來，到時再向先生賠罪。”看了謝道韞一眼，心懷愧疚，我臉色一紅，就要追出去。

“不必了，你們先坐下吧，哪怕只剩一人願意聽本席講學，本席也願意傾心相授，坐！”謝先生阻止我說道。

講的還是蔡文姬的故事，我卻早就沒了聽課的心思，一節課渾渾噩噩的聽完，下課的鐘聲一敲響，我和梁祝他們連招呼都沒打，就匆匆跑到後院操場找馬文才去了，這家夥竟敢煽動學生罷老師的課，欺負我未來嫂子，當真可惡。

“你們跑什麽！我告訴你們，誰敢違背我，有他好受的！還跑是吧，好，看我不打死你們！”操場之上，馬文才用鞠球欺負其餘同學，話語之中根本就毫不講理，現在看起來，這樣的馬文才根本就是個欺負弱小、蠻不講理的家夥。

“文才兄！不要鬧了，趕快讓他們回去上課吧。”我一把拉住又要踢人的馬文才勸解道。

“想讓我們回去可以，除非那女人下山！”馬文才輕哼一聲就要離去。

“等等，文才兄，下午課堂上都是我的錯，你有什麽不滿的地方可以沖我來。”我轉到他身前擋住他道，“請不要為難謝先生好不好，你何必小家子氣，跟女人過不去！”

“滾開！你算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滾不滾，你再不滾我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馬文才火氣突然上蹿腳下蹴鞠一個射門就沖我而來。

“馬文才！你玩真的！”幸好我一個轉身反應迅速躲得快，那球擦着我胳膊閃了過去，要不然這力度要是砸在身上，非得內傷了不可。

“哼！還不快滾！”馬文才黑着臉怒道。

“我說你傲嬌個什麽勁！所謂‘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這話聽過沒？好吧，就算你不喜歡女人。”哎？這話真別扭。“我是說就算你看不起女人，可是謝先生是山長請來的老師，你帶頭鬧事，一定登不上品狀排行了，為這一時之氣影響文才兄将來九品中正的評選，豈不是耽誤了你将來的仕途。文才兄是聰明人，這種既不利人又不利己的做法，應該不會選吧。”我擋在他身邊緊盯着他說道，文才兄，你可千萬別怪我威脅你了。

聽了我的話，他眼神中明顯劃過一絲淩厲，他也緊緊的盯着我看了許久方才輕哼一聲，轉身朝周圍的衆學子們喊道：“你們，都跟我回學堂！”

“多謝文才兄深明大義！”他走過我身邊時用肩膀恨恨的撞了我一下子，疼得我心中一陣呲牙咧嘴，但面上還是淡定的對他說道。終于搞定了這家夥，丫的，使這麽大勁，他胳膊也忒硬了吧！

“不好了，文才兄，食堂的蘇大娘不煮飯，浣衣房也不洗衣服了。”秦京生從我身邊閃過湊到前面馬文才身邊說道。

“文才兄，醫館關門了，王蘭王惠也不看病了，聽說全書院的女人都去學堂聽謝道韞講課去了！”王藍田也急着從另一邊跑來說道。

馬文才一怔，一甩袖擺輕哼一聲，便大步流星的朝學堂走去，一衆學子跟在身後，這架勢不善啊！我在心中暗暗叫苦，好不容易把馬文才勸回來，可千萬不要再出亂子啊！

跟随衆人來到學堂，發現除了梁山伯和祝英臺荀巨伯幾人，還有浣衣房的幾個穿着各色雜役服裝的女子，以及醫館的王蘭王惠，還有食堂做飯的蘇大娘和負責發飯的他兒子蘇安，都在課堂上課了啊。我說，好你個荀巨伯啊，上課了也不知道通知我一聲！

“你們這些賤民！誰讓你們把我們的座位給占了，都給我滾！”沖在最前面的王藍田怒道。

“是你們先滾的！既然滾了，還回來幹嘛！”祝英臺也不服輸回道，我不由扶額，別沖動啊。

“回來趕人！這些下賤之人也配做我們的位置！都給我滾！”王藍田不說廢話就将離得最近的蘇大娘拽倒在地，蘇安上去拉他，卻被王藍田一拳打倒在地！

“王藍田！這兒還輪不到你撒野！”我趕緊上前擋開王藍田又要湊上前的拳頭。我可是好不容易将馬文才他們勸回來的，你要是給我搗亂，我饒不了你！

“又是你，王韻之！你又要護着這群下賤之人不成！”王藍田看着我怒道，我也不理他，眼睛直直看着馬文才，意思很明顯趕緊的上前管管啊，再不管驚動了山長，倒黴的可是你這個當頭的了！

“王藍田，下去！”馬文才冷冷對着王藍田說道。

“什麽？！文才兄，這……”王藍田疑惑問道。

“我說滾下去！”馬文才沉着臉看着我，對王藍田再次厲聲道。不等王藍田再有反應，馬文才朝着謝道韞微一轉身，突然撩袍單膝挺身一跪道：“學生馬文才，适才魯莽，有辱先生，現在給先生賠罪了！”

他這一跪不卑不亢，卻把我吓了一跳，男兒膝下有黃金啊文才兄，認個錯也不用這麽真誠的吧，方才還說不屑于女子同室，現在竟然向女子屈膝，文才兄你能屈能伸識時務的功力實在是讓人佩服啊。

“賠罪就不必了，有個是非曲直就好，你起來吧。”謝道韞見他如此也有些猜不透，但還是禮貌的回道。

“謝先生。”馬文才起身點頭說道，再轉身走到我身邊時一停，耳邊便有冷冷的聲音傳來：“今日這一跪之辱，我一定不會罷休的，王韻之，你就等着瞧吧！與我馬文才為敵，我看你能撐多久！”

喂喂喂，文才兄，我什麽時候說要與你為敵了，為什麽要算在我頭上啊，我這也算是幫你了好不好，再說了這讓其餘人來課堂讀書的主意也不是我出的啊！為毛要我接招啊！文才兄，講講道理好不好啊！聽了他的話我是欲哭無淚啊，早知道今日就不強出頭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