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軍中往事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馬才不揭穿我是他好心，我這個三品征虜将軍的名號也不過就是挂着個牌子罷了,除了能領着的輕騎營之外，也沒多大的實際權力,哪能比的過靠桓溫賞識、提拔且親自帶在身邊的馬才實權和威望大。

派人送了家書,領軍出了洛陽城，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桓溫一路領主軍北上黃河逼近枋頭,燕都邺城受到威脅,所以原本駐紮紮河南的燕軍已經被迫後撤回防，自家老巢受到威脅，那還顧得上再分撒兵力南下。所以，這幾日我們這西路大軍只是以輕騎營開路，便很輕松的拿下了幾座原本被燕軍侵占的城池，不過這軍功立的有些太過輕易，反而到讓我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馬才很忙，忙的快連說話的空兒都沒有了，但我卻很閑。就因為我上次晚上巡營回來，在軍帳中脫了铠甲換上平時長袍衣襟的時候，被馬才發現自己真的是瘦了好一大圈，原本緊身的長袍現在再穿在身上卻是寬松的很，所以從此以後，他再也不讓我插手營中的這些瑣事，雖然我自己覺得行軍打仗瘦幾斤肉根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所以，馬才就這樣‘霸道’的将我日常的雜活也給攔了過去，平時還只準我在帳中練練字、看看書，還将馬統踹到了我帳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整天神經兮兮的，怎麽說都不聽，好想就怕把我給累着了一般。搞得我實在是很無語，我是三品将軍哎，你整天用得着像養媳婦一樣養着我嗎？不過好在因為一切順利，行軍不到一月便已經提早到達枋頭，兩萬大軍在離枋頭三十裏處紮營，按兵不動，等待東路桓溫大軍的到來。

“馬統！讓你去拿的行軍地圖拿到了沒有啊！”前軍大帳營中，我放下手中兵書，瞄了一眼在旁邊有些打瞌睡的馬統問道。

“啓禀王将軍，早就拿來了，小的這就去拿給您。”馬統一個激靈起身，忙道。

“小馬統，跟你說過過少次了，不要這麽生疏，叫我王公子就行。”看他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我無奈安慰道，馬才這家夥怎麽虐待馬統的，至于吓成這樣嗎。

“嘿嘿，王公子，馬統記住了。”馬統将行軍地圖拿過來，挂在床榻的營帳前，對我笑道。

下床看着一眼地圖，我随口問道：“小馬統，你說你們家公子最近是不是有點神經兮兮的啊？從這一個月的行軍我就看出來了，他好想有點急躁啊。”

“我家公子現在正得桓大将軍器重，當然要努力些了，要不然以後再去會稽還會被轟出來的。”馬統嘟着臉，撇撇嘴有些不服氣道。

心中一怔，忽然想起來，好像前幾個月馬才的去向我都不知道啊，“馬統，聽說……我離開尼山書院之後，馬才也回了家，那日你們還去會稽找過我……算了，先不說這個。我想知道，出了書院之後我們初見那日，在路上馬才為何要棄我而去？”這事兒我一直沒有問過馬才，原本忘了，現在一時好奇，反倒又想起來了。

馬統性子直爽，一聽我問此事，便開始絮叨起來：“王公子啊，你是不知道，自從你裏開書院之後，公子他就想變了一個人似的，整日悶悶不樂的，脾氣時而暴躁，時而沉靜，他還常常課也不上了就在後山竹林裏發呆，讓人一點兒都摸不透。然後又過了沒幾天，公子就突然說是要休學回家，我當時還納悶呢，公子怎麽學業未成就要回家，不過還好，公子一回家就被朝廷封了個尚書曹郎，有了兵權，奉命繳賊……”

馬統啰嗦這方面還真的是跟靈芝有點相像，我只是靜靜聽着也不打斷他，馬統啰啰嗦了一大堆才終于将事情說到了重點上：“公子繳賊有功，被皇上下旨賞賜好好的誇獎了一番，老爺很高興，偶然提起王公子的近況來。公子想了一番，像是才發現杭州其實離着會稽很近一樣，高興之餘就盛裝打扮了一番，帶着好些禮物想偷偷的去會稽看看你，卻沒想到還沒到剡縣，就碰到了謝先生和王家二公子。王公子啊，你那二哥可真是不講道理，我家公子明明很有禮貌的上去打招呼後，卻被他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還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我家公子他就是那日脾氣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跟他沖突的，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教訓他了！”

馬統有些憤憤的繼續說道：“我家公子好生相勸，只不過是想要見你一面而已，可是王你那二哥不再多說廢話，就派人将我和公子給趕了出來，還說我們要是再踏進剡縣一步就讓馬家好看，還說……還說王公子，不，是王姑娘，已經和謝家訂了婚，謝丞相和王右軍親自主婚，七月初五便是兩家再度結親之時，讓我家公子趁早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然後呢？後來呢？”見馬統突然停下，我連忙追問，心中一怔，光憑想象也知道，馬才當時的心情定然也是苦澀的吧。

“公子自然不相信王姑娘你會這麽絕情，便請求二公子，讓我家公子見你一面，問個清楚。那二公子當然不讓，讓人将公子打了一頓，趕出了剡縣。但是公子并不氣餒，因為他始終相信，你一定會在七月初五之前去杭州太守府找他，給他個說法，可是公子苦苦等了多日也不見你去。七月初五那日，杭州下了小雨，公子就在雨中痛哭着跪了整整一天。”馬統說着眼睛便開始泛紅起來，“我知道公子本來是想去搶親的，可是不行，跟謝家比起來，馬家的實力實在是太過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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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罷心中早已是震驚不已，我本以為此事不會傳到馬才耳中，何況七月初五那日我早已經跑出王府，已經在去洛陽的路上了。怪不得馬才那日不想搭理我，我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這事要是換了我，我也得傷心死，想想心就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馬才那時該是如何的心傷絕望。

“那日之後公子便發了高燒，恰巧此時桓溫大将軍召見，公子方才強打起精神去見了桓将軍，在将軍府住了幾日之後，桓将軍便請了聖旨封了公子為四品游擊将軍，将公子留在身邊予以重用。”

“可是，會稽七月初五根本就沒有舉行過任何婚禮，婚禮取消，難道你們不知道嗎？那時候我早就跑了啊。”我深呼一口起定定神說道。

“那時候我的心早已亂了，只要一想起來你嫁給了別人，心中便滿滿的都是仇恨和絕望。”身後突然傳了馬才有些沙啞的聲音，我忙回頭發現他一身黑銀铠甲，眼神之中便有一絲悲痛蔓延。

“所以我一直在向桓将軍請戰到前線殺敵，當是心中的第一個想法便是，我要立功，成為一個強者，擁有比謝家還要高的地位，讓你二哥看看，其實我馬才比謝玄更加優秀，我想讓他後悔，讓你……也後悔。沒見到你時，其實我心中是怨恨的，我以為你已經成了謝玄的妻子，若是這輩子能有緣再見一次，一定要讓你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可是那日一見到你時，卻再沒有了開口的勇氣。”馬才走過來，擁住有些發呆的我，眼神泛紅接着說道，“後來，我才不經意間得知，原來七月初五那日，王謝兩家根本就沒有人結過親，我才猛然清醒過來。阿韻你知道嗎？我在得知自己還有機會的時候是多麽的高興，當時我在心中便一遍又一遍的發誓，我馬才此生定要娶阿韻為妻！收到大哥的求救信之後，我便苦苦請求桓将軍派兵援救洛陽城……可惜大哥還是……”

“阿韻，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不信任你了。”馬才紅着眼睛，看着我鄭重言道。

再提起大哥時，心中難免感傷，原來那幾日馬才過的也不比我強到哪裏去，我無奈苦笑，但卻不由的也擁緊了他：“明明連謝玄也想的到我會逃婚的，你怎麽就想不到。”

“公子啊，他是一遇到王姑娘的事腦子就變得遲鈍了。”一旁馬統一臉嚴肅的言道。

我心又是一怔，剛想問問馬才是不是真的，卻一個沒想到他突然就霸道的強吻上來，沒想到他會守着馬統的面就突然這樣，我臉上一紅，卻到底是沒有推開他。

“以後不準再在我面前提謝玄！”馬才臉色一變瞪着眼睛，眼眉一挑，裝作有些生氣的對着我說道，“否則下次，可就不是親親這麽簡單了。”

我不由臉色一黑，馬才這家夥感情是一朝得勢就跟我得瑟起來了！又開始傲嬌了啊！“馬才，你這臉皮可是越來越厚了！當時是誰說的自比柳下惠，不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沒有動手動腳，只是動個嘴而已。”馬才裝作一臉委屈的樣子，差點讓我有點想抽他的沖動。

“只是動個嘴？”我不由重挑眉複問。

“啊？要不然阿韻，你其實還想讓我動個手？”馬才突然有些壞笑的看着我，說話間又湊上前來。

我不由一怔，這家夥不是該說什麽自己雖不比柳下惠但也自言是個君子之類的話嗎？什麽時候變了個無賴的樣子！

“嘿嘿，公子，您這樣子要是讓柔姑娘知道，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在一旁的馬統，不合時宜的湊上來笑嘻嘻的言道。

“柔姑娘？”明顯覺得馬才的身體忽然一怔，我眯眯眼睛，溫柔的笑着重複道。

“阿韻，阿韻，你別這麽看我好不好，我根本不認識什麽柔姑娘。”馬才趕緊放開我的手，後退兩步狡辯道。

“哎？公子，你那日在将軍府不是還說柔姑娘那什麽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什麽的嗎？”馬統撓撓頭疑惑道。

“馬統，你給我閉嘴！”

“好啊馬才！真是看不出來啊！”幾日不見是給我出去拈花惹草了。

“阿韻！你別聽馬統胡說，我跟那什麽柔姑娘真的不熟。”

“剛才不是還說不認識嗎？”

“哎，阿韻，你別走啊，聽我解釋啊！”

“既然不熟，還解釋什麽？”

“阿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