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柳暗花明

我猜祝英臺怎麽都沒想到,馬才不但不是來抓梁山伯而是來救梁山伯的,不僅如此，他還将鄮縣疫病所缺的大量的藥材以及百姓所缺的糧食之事全部都給解決了！

與先前見到馬才的心情不同，梁山伯的見到這滿車載這的藥材和糧食,拉着馬才的手一邊說着他的鄮縣子民有救了,一邊說着就知道才兄不會不顧三載同窗之誼之類的話，熱情的幾乎都要熱淚盈眶了。鄮縣的百姓以及縣衙裏的衙役們對馬才的态度直接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派發糧食之時全縣百姓歡騰,熱鬧非凡。尤其是那個姜師爺簡直對馬才的狗血恭維态度直接不忍讓人直視,害的馬統一個勁的跟我抱怨,他都被姜師爺搶了風頭。

不過馬才看起來還是看着梁山伯有些不爽,面對大家的感謝,還是一直擺着張臭臉，我猜這家夥他是從來沒想過會有人真心的對他這麽熱情，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吧。

還有值得慶幸的是瘟疫這事，有了蘭姑娘的醫書以及鄭大夫的熬夜鑽研之後，再給荀巨伯灌下了第七副實驗的湯藥之後，果不其然的荀巨伯的臉色變好了許多。看完荀巨伯之後，天色又有泛黑的趨勢，發現馬才和梁山伯他們還沒有忙完，我閑着便溜達進了後堂，發現四九和馬統他們正在準備晚飯，不同于書院裏的互相看不順眼，現在看來二人打打鬧鬧的竟然毫無違和感。我不由在心中感嘆，前幾天整個鄮縣還沉浸在一片壓抑絕望之中，馬才一來，光明和希望也就跟着一起來了，這是多麽不可思議的設定啊！

“看吧，我就說馬公子不會不念舊情，一開始我還真的以為他會将我家公子抓走呢？”四九端着幾碗米飯放到桌子上，對旁邊還在有些郁悶的馬統笑道。

“哼！不要在那兒臭美了，要不是我家公子看在王将軍的面子上，才不會管什麽梁山伯呢？我家公子現在連皇上都看中，才不屑于和一個小小的縣令長計較。”馬統輕哼一聲奪過四九手裏的一碗米飯，拿起筷子轉過身去就吃起來。

“喂喂喂！這是給公子他們準備的，你不要偷吃！”四九生氣道。

“我跟着公子忙了一天了，餓都餓死了，先吃一碗墊墊肚子嘛。”馬統不理，一轉身正好發現了站在門前的我，趕緊将飯碗塞回四九懷裏，朝我笑道，“王、王将軍。”

“王姑娘！你快管管馬統！”四九見我來，高興的蹦過來，有些抱怨道。

“吃就是了，這是他們運來的，還能不讓他們吃飽？這飯菜看起來挺豐盛的嘛。”看着桌子上一堆飯菜我客氣道。

“就是就是！”馬統瞪了四九一眼，繼續扒飯。

“阿韻！”馬才有些臉黑的從走來時，馬統一吓差點給噎死，四九翻了個白眼過去幫他倒水，我還在想着馬才要不要這麽吓唬自家小書童，還沒想完就被馬才拉着穿過大堂到了後院。

“你做什麽，神神秘秘的？”我看見他臉上有些陰晴不定，好奇問道。

“阿韻，你看這鄮縣瘟疫一事已解，糧食也有了，梁山伯防止鼠疫有功，正好抵了他這私放軍糧一罪，所以……”馬才看着我嘴角一彎笑道。

“所以什麽？”話說了一半又停住，故意調我胃口啊。

“所以我們回家吧。”他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後輕呼一口氣，說道。

Advertisement

“回家？”我一愣，“回誰家？”

“回會稽，這次我要親自去跟王右軍說明白！”

“啊？”我又是一驚，“這……可是……”可是就算瘟疫之事已解，我們可以出鄮縣，不說王羲之他定然是不會答應我們倆的事，就說馬才現在還要頂着桓溫的準女婿這一身份，這件事情對于我們倆來說，好像根本就不現實啊！

“怎麽？你不願意？”馬才眼眉一挑，又往前湊進一分自信言道，“阿韻，你放心，你擔憂的事情我心裏都清楚，這次你大可以放心，我心中已有應對之策。”

“什麽應對之策？”看着他嘴角一彎，滿臉自信的樣子，我心中直犯嘀咕。

“佛曰，不可說！你就等着看好了。”馬才眼睛一眯，眼眉一挑神秘道，我看他這表情，笑的真像只腹黑的狐貍。

剛想調侃他幾句，就見他突然湊上前握緊我的手，滿臉溫柔接道：“阿韻，我知道你當初是從家裏跑出來的，別怕，有什麽事情我都跟你一起去面對。”

“我可以相信你嗎？”我一愣，無比認真的問他。如果王羲之真的同意馬才娶我，那他就是王家的女婿，就必須站在王家的立場，就不可以再去幫桓溫造反，更不可以當如今已經權傾朝野的大司馬的女婿，沒了桓溫舉薦他還有可能失去将來平步青雲的機會。

馬才聽罷拉起我的手，将我的右手放到他胸前，砰砰的心髒撞擊的聲音透過手掌傳來，熾烈而有力。緊接着耳邊便傳來溫柔又堅定的聲音：“阿韻，你若嫁我為妻，我便是你的丈夫，我就是你的天，你不信我信誰。”

一字一句，仿若誓言。

“你很自信？”心中慢慢湧起無限暖意，我有些臉紅的偏過頭去，笑着問道。

“阿韻，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要記住我今天跟你說過的話，千萬不能忘記。”他神情突然變得無比認真嚴肅，讓我覺得他心中好像藏着一件很大的事情。不對，确切的來說，他好像是在醞釀一場大陰謀，莫名的覺得好像有人要倒大黴了一樣，不過就是想不出來他到底要算計誰啊！

“公子，公、公子！”馬統跑過來，一不小心看見我倆這暧昧模樣，突然一下子就變得磕吧起來，“公子，梁、梁公子和祝小姐要你和王、王姑娘去吃飯。”

“知道了！”馬才臉色一黑，沒好氣的對馬統吩咐道，“吩咐下人去幫着阿韻和輕騎營的将士們收拾收拾東西，明天一早都跟我出城。”

“是，小的這就去準備！”馬統恭敬一聲趕緊跑了回去。

“幹嘛對他那麽兇，小馬統對你還是很忠心的，你以後對他好點。”我心中想笑，馬才也就是死要面子，對着馬統發發威，其實心裏還是很關心他的。

馬才聽罷，繼續黑着臉拉着我去後衙吃飯，後衙之內，梁山伯、祝英臺，還有梁伯母都圍在一張桌子上等着。我們去了以後，大家又開始客套一番，才開始吃起飯來。

我是挨着馬才和梁伯母坐的，雖然肚子餓得慌，但是看着對面坐在梁山伯身邊的祝英臺吃的細嚼慢咽的一副大家小姐、禮數周全的樣子，我也不好表現的太爺們給我身邊這人丢人，一頓飯吃下來的讓我差點糾結死，心中苦想做古代的大家閨秀早晚有一天會給憋死的。

“哎呀，真是沒想到。”梁伯母挨着我最近順便拉着我的手笑道。明天就要走了，吃完飯之後，桌子上擺了些茶水，大家趁機道道別，感謝的話說完了，就開始聊起家常來。

“沒想到三年前山伯求學之初，兩位去探望山伯的同窗小兄弟竟然都是女兒身。”梁伯母擡頭看了看祝英臺，又側過頭來打量我一眼，笑的慈祥。

祝英臺臉色一紅，偷眼打量梁山伯，我則朝梁伯母一笑，眼角餘光卻瞥見馬才握着杯子的手一晃。

“當時王姑娘還幫着我們做飯，我還在想當時山伯能結交這麽好的兄弟可真是他的福氣啊，你看看這不就給我領回一個好媳婦來。”梁伯母拍着我的手，眼睛看着祝英臺繼續說道。看着馬才又有些泛黑的臉色，我心想，梁伯母啊，您的好媳婦在對面，您拉我的手做什麽啊！

“唉，你們去書院的時候，山伯還寫信跟我說，他和祝公子住一個宿舍，王公子和荀公子住一個宿舍，其實這都是緣分啊。你看看祝姑娘和我們家山伯就是情深意重，天作之合啊，我已經和山伯商量好了，等山伯将鄮縣這水患治好之後，就讓山伯去祝家提親，到時候，在座各位一定要來喝頓喜酒啊。”

“娘！”梁山伯顯然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祝英臺也低着頭紅着臉不說話，表示默認，再一撇眼馬才，怎麽握着杯子的手似乎有點青筋暴起的意思，難不成看着梁祝喜結連理他是不高興？

“好好好，不說你們了，說說王姑娘，王姑娘更是不簡單，巾帼不讓須眉啊。對了，王姑娘，你和荀巨伯怎麽樣了啊？”梁伯母轉移話題，熱情問我道，“我看那個荀公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啊，想必三年同房之誼定也不同尋常吧。其實我看得出來，王姑娘對荀公子也是情深意重，荀公子病後，王姑娘衣不解帶的在旁邊照顧，任勞任怨啊。”

“伯、伯母，您不要亂說好不好，我和荀巨伯只有兄弟之誼，沒有男女之情的。”看着馬才越來越黑的臉，由于手上用力握着的茶杯茶水都要灑了出來，我趕緊從梁伯母手中抽出手，從身後暗自扯扯馬才的衣襟安撫他，面上笑着對梁伯母解釋。

梁伯母的熱情可能是天生的，繼續笑着打趣道：“害羞什麽，梁伯母替你做主，不如你們四人的親事就一起辦了好了。”

“啪”的一聲，馬才手中的杯子磕在桌子上，我眼皮不由一跳，才兄，淡定啊，伯母是無心的。

“伯母，他們兩個的事您就不要操心了，說起來荀巨伯确實是心系王姑娘的，只不過此王姑娘非彼王姑娘，您要是再說下去，估計有人就要拆屋子了。”祝英臺見狀，瞥了馬才一眼，輕笑一聲回頭對梁山伯道，“山伯，你看有的人憋屈的樣子似乎很難得見到啊。”

“英臺，你就不要笑他們了。”梁山伯這才回過神來拉住祝英臺的手寵溺一笑，又對梁伯母說道，“娘，韻之喜歡的人是才兄，您可千萬不要亂點鴛鴦譜，否則，才兄可要吃醋了。”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其實馬公子也不錯，面色英俊，威武英勇，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梁伯母見狀，有些尴尬的趕緊道歉。

“是啊，王韻之就是喜歡像馬大公子這樣的人才。他們倆在書院裏就是性格相投，自然算是天作之合！”祝英臺聽罷，語氣怪異的言道，我一時聽不出她這話到底是諷刺還是誇獎，不過她要是一天不損馬才她難受嗎？

馬才也不惱，拉着我起身，也不看別人，只盯着祝英臺嘴角一挑，仿似思索一番慢慢言道：“我剛剛好像記起來了，我記得我帶領馬家軍搶奪山賊糧食的時候，還聽見他們商量要去攻打什麽上虞祝家莊什麽的。不過說的也是，祝家家大業大，難免造山賊觊觎，祝家大小姐有空在此調侃，還不如早些讓山伯兄帶人回家看看好些。”

祝英臺當即變了臉色，再沒了調侃的心情，拉着馬才就要他把事情說清楚，可惜馬才并不理她，輕哼一聲，拉着我就大步走出了大廳。

看着祝英臺氣的蒼白的臉色，我不由搖搖頭在心中想，祝英臺想跟馬才鬥真的嫩點啊，她怎麽會知道，馬才他根本上就是個腹黑的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