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共處一室
“既如此。”莫修染召出了闵修劍,劍身閃着冷冷的白光,在月光照耀下更顯灼人,莫修染手持長劍站在那裏,晚風吹起他的衣袍發絲,拂過他冰冷的面孔,宛若一尊戰神。
月辭快速撿起自己的短刀,橫在胸前防衛。
“莫修染?”刑落也被莫修染的氣勢驚到,每次看到這個人,他的內心總會升騰起一股歡欣雀躍來,可是今日,莫修染整個人被陰郁籠罩,憑添了幾分神秘,讓他看不清楚,其實他從未看清楚過莫修染吧?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
“神官大人,勞煩您出手了。”蘇伏瞬抱胸站着,嘴角泛起冷笑。
不料,莫修染看了眼刑落,似是略微猶疑了瞬,闵修劍又被他收了起來。
之後,他快速奪過月辭手裏的短刀,飛身而起,短刀在傅禹、蘇伏瞬、吳祺瑞的頸間滑過,三人瞬間僵立,血湧而出,片刻後應聲而倒。
也不過剎那,他們三個的屍體也消失了,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你!”刑落驚叫。
莫修染若是用闵修劍出手,他們三個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但只是一把普通的短刀殺了他們三個,只是相當于把他們趕回了冥界。
莫修染這麽做,是為了他嗎?
莫修染收了身,向刑落走去,把短刀還給懼怕的站在刑落身後的月辭。
“沒事,他不會傷害你的。”刑落低聲安慰了一句。
雖然這話是說給月辭聽的,他卻直視着莫修染,身體下意識有了保護的姿态。
“刑落,你總是要對周圍的人都好嗎,他們又值得你對他們好嗎?”莫修染渾身散發出逼人的冷意,他眉間深深皺起,沖着刑落吼道。
“莫修染,你說的是我嗎?”刑落不料莫修染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甘示弱,沖莫修染高喊,“在人間時,我這雙手,曾虐殺了二十三條人命,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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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他為什麽被罰在冥界做勾魂官100年呢,他這樣的人,甚至在死後也沒人給他燒紙錢,呵,說什麽他對周圍的人都好?好能混成這樣?
“我知道,是你,什麽都不知道。”莫修染冰冷的語氣不減,甚至有加重的趨勢。
“是,我能知道什麽啊,第一次見面,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殺安荊氏,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送我回冥界,後來,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在四闕買宅子,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送我醉夢蝶,還有,你為什麽要幫我頂替罪名,甚至,為什麽剛剛殺了他們?”
刑落有些語無倫次,卻一樁樁一件件說的都是他們相遇的每一幕,說起來,他們也不過才見過幾次面而已。
這次本該是一次很愉快的相逢不是嗎,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刑落有很多的為什麽,可是他到底想問什麽,自己也說不清楚。
“哼,為什麽?”莫修染閉起眼睛,終于放低了聲音,“不為什麽。”
這樣敷衍的回答可不是刑落想聽的,他沖過去使勁招呼了莫修染的肚子一拳,真的恨不得打他的臉,可是那張臉那麽俊美,他如何都下不去手。
“你。”莫修染後退了小半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刑落,“你還打我?”
“你告訴我為什麽?”刑落執拗的繼續問着為什麽。
莫修染偏偏還是回答,“不為什麽,你問的那些,我想做就做了。”
刑落忍不住又握拳,莫修染搶先一步,一手掌握了刑落的拳頭,這一拳雖然沒有成功揮出去,刑落另一只手也在蓄力準備出招,又被莫修染搶先一步摁了下來,刑落再邁出腿,腿也被夾在一處。
這下,兩個人身體四肢完全交纏在一起,也不知誰重心不穩,栽倒了下去,兩人滾落在雜草叢裏,依然沒有放開彼此。
“放開。”刑落被莫修染壓在身下,雙手雙腿俱被他困住,渾身動彈不得。
“哼,今晚陪我睡一覺,我就放開你。”莫修染歪了嘴,笑的陰森,雖然兩人的臉距離很近,可是莫修染完全籠罩在陰影裏,看不清他的表情。
“胡說什麽!”刑落突然覺得無地自容,他用盡全力擡頭望向遠處的月辭,竟是看到她默默回了屋裏,不管他了?
“哎,月辭,幫幫我啊。”刑落徒勞的喊着她,月辭悠悠的回身瞥了一眼,還是沒有折返回來。
“怎麽樣,答不答應,不答應的話咱們就這樣一晚上。”莫修染繼續笑。
刑落無端打了個激靈,“你知道,我睡覺會做噩夢的呀,啊,對了,剛好你再給我些醉夢蝶呗,我,我沒了。”
“那剛好,我給你醉夢蝶,你陪我睡覺。”
“成。”刑落幹脆答應。
莫修染松了手站起身,順手拉了刑落也起來,繼續拉着他進了側廂房,屋子裏只有一張桌子,沒有床榻,地上倒是鋪了些稻草,估摸是有人來此借住過。
“我和小辭在這住過。”莫修染陷入回憶,表情柔和下來,“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小辭,本來我已經決定要離開臨風鎮了,是他不讓我走,把我拉了回來,然後遇見你。”
刑落一時僵立在那,莫修染說着這樣的話,露出那樣的表情,像極了對情人的呢喃。
“額,額,不對吧,那一次你看不見我啊,咱倆真正見面是安荊氏把我拽出來那次啊。”刑落撓撓頭,尴尬接過話。
“咳咳,”莫修染微笑道,“這麽說,那次你真的看見我了?”
“額?”
“哈哈。”莫修染大笑起來,之前的陰郁終于不見了。
“...”刑落氣惱的一屁股坐在草墊上。
莫修染也坐下來,手指翻飛,指尖撚起一只醉夢蝶遞給刑落,醉夢蝶在兩人之間發出淡淡的光芒,映出了彼此的臉龐,眼神相撞,似有花火閃過,刑落趕緊接了醉夢蝶。
然後率先躺倒在稻草中,閉上眼睛不說話,心裏卻已經翻江倒海。
莫修染說的睡覺究竟是睡一覺還是睡個覺?若不是他在冥界待了許久,多少知曉了男子與男子之間如何睡覺,他也不至于想這麽多。
若是睡一覺,他也用不着緊張,總歸他是鬼,在這荒郊野嶺的,連床被子都沒有,他又不怕冷,況且,他不是整日都和搭檔同屋睡覺的嘛,不是一樣麽。
若是睡個覺,他又有什麽可緊張的,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左不過都一樣,況且,莫修染如此絕色,怎麽想都是他占了便宜吧。
這樣一想,刑落徒然大膽起來,渾然忘了剛才他在莫修染身下還緊張拒絕了他呢。
他翻過身,複又坐起來,伸出手去觸摸莫修染的衣襟,剛翻開一側,只看到優美的鎖骨,還未露出肩膀,莫修染一聲呵斥,“做什麽?”刑落驚了一下,雙手停頓在那裏。
莫修染表情似是發怒又似是不解,歪着頭看着刑落,他頸側的衣襟還未複位,一抹發絲垂在鎖骨上,格外誘人。
“咳咳,啊,不是,不是睡覺嘛?”刑落覺得自己未免太慫了些,不是他主動要求的嗎,不會真的是睡一覺吧?
“我習慣和衣而睡。”莫修染看刑落的視線一直在他頸側,這才拉攏了衣領,雙手抱頭躺了下去。
“哦,呵呵。”刑落讪笑着,防止尴尬,徑自脫了自己的衣衫,道,“我喜歡脫了衣服睡覺。”剛好這身不合身的衣服穿着也是難受,他三倆下解除了外衫,裏衣,亵衣,留了亵褲在身上,在莫修染身側躺下。
莫修染看着刑落,視線停在他的胸口處,沒有移開,刑落笑的不懷好意,“我的身材不錯吧?”
莫修染沒有說話,刑落無端又開始緊張,仿佛被莫修染盯着的胸口有什麽快要跳出來,“哈哈,至于看直了眼睛麽?”卻依然佯裝的調侃。
莫修染伸出手去,貼在了刑落的胸口,溫暖的手掌壓在刑落冰冷的身體上,兩個人同時刺激的顫抖了一下,手掌下的胸膛沒有心跳,沒有溫度,猶如一個死人,不,确實是死人,只是還能開口說話的死人,即使是這樣,也掩飾不住他是死人的事實。
刑落終于知道莫修染在看什麽,突然如觸了逆鱗般,他推開莫修染的手,拿起衣服重新穿上,像小孩子剛學會穿衣服般,他穿的飛快但缭亂,随意扯好腰間的系帶後,才又背對着莫修染躺下,“睡覺!”
刑落心裏堵得慌,根本就睡不着,卻也不想面對莫修染,就那樣側着身子,一動不動。
莫修染也保持枕着雙手的姿勢,閉上眼睛。
月亮早已悄悄隐匿在夜空中,醉夢蝶在桌角也停止煽動翅膀,白色的光微弱下來,四周暗下來,也靜下來。
兩個不願入睡的人,竟都睡着了。
翌日清早,東邊的天空微微泛白的時候,一聲輕呼響起,“怎麽?又這樣了?”
莫修染的手和腳本是搭在刑落身上的,早上卻突然失去重力,穿過了刑落的身體,落在了稻草上,莫修染驚坐起,怔怔看着刑落。
“唔。”刑落皺眉起身,這一覺睡得太舒服了,真的不想醒來。
因為醉夢蝶在身,睡着後,美夢果然找上刑落,他又夢到自己在草地上,好像還是上次夢裏出現的地方,他在草地上肆意的奔跑,追逐着一只渾身翠綠的鳥兒,甚至還爬上了樹,鳥兒沒有追到,站在樹杈上的刑落,卻看到了從沒見過的美景。
即使醒來了,刑落還在回想那副美景,陽光照在金燦燦的屋脊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打在整片樹林裏,似有千萬個星星點點,如銀河一般,美好,光亮,一眨眼,就有很多個彩色光暈漸漸散開。
夢真的太美好了,兩次美夢,每一次都想讓他留下,再也不出來。
雙眼終于清明的時候,刑落看到他身邊的莫修染,或許也是剛醒,表情朦朦胧胧的,不似平日那般冷淡,這樣毫無防備又軟糯的樣子,像只小動物一樣可愛。
刑落心裏輕輕笑出來。
此時,莫修染也看向他,視線從他的臉上到他的胸膛,刑落低頭看看自己,經過一晚上,衣服不少褶皺不說,而且一片散亂,又露出胸膛了,他怕莫修染又摸上來,趕緊攏好了衣服起身。
“...”莫修染也起身,随意整了整衣擺,踏出屋外,留下了句,“你是不是錯過回去的時間了?”
對了!卯時前必須回冥界!
刑落趕緊奔出來,擡頭看了看天,又伸手觸了觸草,果然,他扶額嘆氣,“都怪你,我一晚上什麽也沒做,還耽擱了回去的時間,我...”
“怪我做什麽,你這不是有一屋子的鬼麽,你怎麽不勾啊?”莫修染又恢複了昨晚的神态,涼涼說着。
他們兩個怎麽變成這樣的溝通方式了,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刑落無奈嘆氣。
突然,一聲輕呼響起,“怎麽是你,這麽巧,你不是不知道這裏嗎?”那人邊說便踏進院內。
刑落轉過頭看向來人,竟是昨夜在街角燒紙錢的婦人,她依舊是昨夜的裝扮,帶着帷帽,看不見面容。
她腳步輕盈,快步走近一些,停在主屋面前,盯着石像道,“果然是這樣一副破爛樣子啊。”
“我也是無意間來到這裏的,你找這個地方做什麽?”刑落見了外人,趕緊理了理衣衫,正經問道。
婦人折回身子,語氣似有無奈,“沒什麽,也就是想來看看。”
“哦。”
刑落側頭看着側廂房,婦人剛出現的時候,莫修染就又回了側廂房,也不知道在裏面做些什麽,難不成又去睡回籠覺了?
刑落這一大清早,作為鬼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找清水洗把臉潤潤嗓子,莫修染倒一直是清清爽爽,幹幹淨淨的,果然是天界的神官,就是不一樣。
心裏想着,刑落也沒顧得上那位婦人,便去院子一角裏去看那口廢棄的枯井,探頭望了望,果然已經枯了,他只能寄希望于院子雜草中的露水了,只是,伸出去的手穿過了葉子,才讓他腦袋清明,怎麽這麽快忘了,他現在什麽也觸碰不了啊。
“啊。”不遠處的婦人被吓到,當即拔出腰間的軟劍,退後幾步,“你竟是鬼?”刑落也被她吓了一跳,還未及反應,月辭倒是先從石像後沖出來,橫刀擋在刑落面前。
刑落站起身來,無奈阻止,“有話好說,好說,我們是鬼不錯,但不害人的,這位夫人,不用害怕。”
“果然,是真的?”婦人冷靜下來,收了劍,看着對面的兩個鬼,竟大膽往前走了幾步,“這裏真的有破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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