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康複

“你的舞臺由我來守護。”

周思齊和選管小姐姐打了個招呼，就帶着褚餘凡打車趕去了附近的醫院。

褚餘凡身上披着周思齊的外套，喉嚨的灼燒感越來越強，眉頭皺成川字，他已經沒辦法思考任何問題。

挂上急診號，醫生漫不經心地給他量了體溫。

39.8°c。

“挂水吧？”醫生開處方。

“醫生，他嗓子好像受傷了，請給他看一下。”周思齊着急了。

醫生照了一下喉嚨，果然紅腫一大片。

“可能是扁桃體發炎吧，打個消炎針看看。”

周思齊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醫生一麻。

“我懷疑他是被人下毒傷了喉嚨，能不能麻煩檢查一下？”怒火一觸即發。

褚餘凡疼得滿臉是汗，如果是普通的扁桃體發炎，絕對不可能疼成這樣。

周思齊的心髒跳地快要抽筋，醫生不在乎的态度，讓他把好修養抛在腦後，忍不住要發脾氣。

醫生有點不高興，“急診部晚上沒辦法化驗毒素的，要不讓他先去抽個血，沒大問題的話，白天再來看。”

“他明天要上臺表演！”周思齊的嗓門升高，渾身散發戾氣。

醫生堅持道，“那我們也沒辦法，他現在也沒昏迷，情況看起來不算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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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齊陡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給了對方無形的壓力，醫生吓得往後一靠，“你，你，你不要沖動。”

他沒理會醫生，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轉身，出去打了個電話。

“哥，我求你件事。”他一拳捶在牆上。

半個小時後，打了止疼針的褚餘凡，被周思齊扶着着，上了一輛黑色賓利。

司機全程一言不發，很快将他們送到了一間私立醫院門口。

門前有幾名醫務人員準備好了擔架和輪椅。

車門一開，他們就從周思齊身邊接過疼得到昏厥的褚餘凡。

周思齊捏緊拳頭，全身抖得好像得了瘧疾。

明天就要上臺表演了，為什麽會遇見這種事？？？？

一個小時後，褚餘凡被注入了鎮定劑，在病床上安然入睡了。

主治醫生臉色很凝重，“他确實被人下毒了。”

腦袋轟的一聲炸了，周思齊木然地坐下，下毒這事只是他的臆想，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還好，這個毒的效力不是很強，你送來得很及時，我們已經做了最安全的治療，他的嗓子不會有問題。”主治醫生只知道是某個大人物打電話特別交代，卻沒料到病人是這麽年輕的孩子。

周思齊捏緊的拳頭松開了。

“不過最少他還需要休息三四天。而且他的情緒有些激動，我們給他注射了鎮定劑，等他醒了，你得勸勸他。”

周思齊倚在病房門口，看着床上的睡美人。

褚餘凡的眉頭緊蹙，面無血色，連嘴唇都是蒼白的，睫毛在眼窩下形成一道濃濃的陰影。周思齊知道這幾天他沒休息好，眼睑的青黑，仍然無損他精致的容顏。

怎麽會有人這麽歹毒，給他下毒？

周思齊颀長的身形慢慢立直了，濃黑的眉毛下，眼中壓抑的怒火像野獸蓄勢待發。

“小博，昨晚思齊和小凡沒在宿舍？”唐曉舟因為緊張，一大早就醒了，原本他以為會緊張地不能入睡，結果一挨上枕頭就睡死了。

原來，唱歌劇果然耗費體力。

任钰博從洗手間探出頭，“周思齊帶着褚餘凡去醫院了。”

昨晚他先是被周思齊翻箱子的聲音吵醒，就看見眼睛通紅的周思齊扶着褚餘凡走出了宿舍。

當時他迷迷糊糊問了一句要不要緊，周思齊比了個OK的手勢。

結果兩人一夜未歸。

“啊，醫院？”

今天要表演啊，兩位大哥都缺席嗎？

“我們回去吧。”褚餘凡在寫字板上寫。

“醫生說起碼你要留院觀察一天。”周思齊遞過去一杯溫水。

“那你回去。”繼續寫。

他不想影響周思齊。

“沒事。”周思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醫院讓他睡家屬休息室，他不放心褚餘凡，就沒同意。這是間單人vip病房，裏面只有一張病床，他只好在沙發上躺了一夜，腰酸背痛。

褚餘凡急了，想張嘴說話，卻只能發出幾個簡短的音節。

“哎，你別說話，醫生說了，今天養着，明天就能發聲了。”

“那你回去。”褚餘凡重重地在紙上寫下幾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着急，看見周思齊留在身邊，反而很煩躁。

周思齊笑了，眼神像風吹過麥田，充滿溫柔。

“放心，今天沒有舞臺。”

褚餘凡被他這個溫柔的眼神擾亂了情緒，心跳一時加速，手上的玻璃杯咔嚓咔嚓，底裂了。

“我們決定采取分組別見導師，今天是風和水兩組，導師會花更多時間看選手的舞臺，并和選手溝通。明天再安排火和土組。”

這樣安排後，第三天是補錄。

導演剛宣布完新的時間表，選手們蛙成一片。

唐曉舟哭了，為什麽自己這麽命苦，成了首發陣容。

孟宥哲看着身邊兩個空蕩蕩的座位，哼了一聲，起身回宿舍去了。

吳導看着陳PD，偷偷問了一句，“新的投資方要求我們拉長拍攝，沒什麽別的想法嗎？”

節目都已經送去報備了，居然新投資方還能把審批下來的播放時間拉長了半個月，牛逼。

陳PD也是一頭霧水，昨晚忽然接到臺裏高層的電話，說有新投資方入局，而且不要冠名不要廣告，只是要求他們把節目做得精良，有關選手的舞臺展示務必專業，不要像某節目剪成夜店風。

所以他們才臨時調整計劃，決定花更長時間來拍攝選手的作品和舞臺。

陳PD搓了搓手，錢到位了，電視人誰不想做個好節目啊。

他多麽懷念以前投資方只管給錢不指手畫腳的那個年代。

病房裏，周思齊倏地一睜眼，就看見穿着一身淡藍色病號服的褚餘凡蹑手蹑腳地走到窗邊。

這間vip病房有一面落地窗，陽光充沛。

周思齊在沙發上躺着不動，看褚餘凡悄悄地把雙層窗簾拉得密不透風。

房間漆黑一片。

是不是覺得有陽光照着，自己睡不好覺？

周思齊莫名其妙地有點小開心。

然後就見褚餘凡走向門口的中央空調遙控面板，嘀嘀嘀，按着向下的小三角按鈕不撒手。

天花板的出風口飄出了類似拉開雪櫃時蹿出的陣陣白氣。

周思齊的鼻子立刻堵得死死的，想打噴嚏又打不出來。

他自從回國，一遇見冷氣，鼻子就罷工，偏偏褚餘凡是個超級怕熱的人，這幾天晚上周思齊陪着他在訓練教室，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口袋裏偷偷塞滿用過的紙巾。

害他回到宿舍掏口袋的時候，唐曉舟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褚餘凡調好溫度，蹦蹦跳跳地跳回病床，蓋上被子。

現在周思齊知道了，褚餘凡拉窗簾單純是因為他讨厭陽光。

有些奇怪的失落感，他自嘲地一笑，在沙發上翻個身繼續睡覺。

褚餘凡看着頭頂雪白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嗓子受傷，他一開始真的慌了，因為三年裏他從沒有生過病。

當時喉嚨深處的劇痛讓他有一種瀕臨死亡的錯覺，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糊裏糊塗的，走到了周思齊的床鋪邊，就好像見到他會安心。

事實還真是如此，靠近了周思齊，身上的靈波就迅速穩定了下來，而且當他發現周思齊比自己還緊張的時候，他居然有些想笑。

明明喉嚨疼的不是他。

未來的人類都生活在無菌的環境裏，人很少生病，都是健康活到器官自然衰竭，他也沒想到第一次生病就把自己吓壞了。

參加節目對他而言，并沒有什麽特別，就算被退賽，他也無所謂。

他最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周思齊為了留在這裏陪他，連上舞臺都不在乎？

他能感覺到，周思齊的靈波在靠近自己時候，就會變成一股溫暖柔軟，類似絲絮狀的波段。

這種類型的靈波，他在未來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也沒遇見過。

這麽說，周思齊确實很特別。

他暗暗地注視着周思齊躺在沙發上的背影，眼中眸光流轉，燦若星辰。

兩個小時後，周思齊打了第一百五十三個噴嚏，身後站了一個小傻子，不知所措地拿着一個毯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給他蓋上。

“哦，你醒了。”周思齊翻身坐了起來，濃厚的鼻音搭配紅紅的鼻頭。

褚餘凡低頭看着他，周思齊認真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裏會掠過一絲頑皮，雙唇微微張開，似乎在低聲細語，笑意從眼角一直洋溢到眉梢，極有感染力。

惹得他也忍不住笑起來。

“我應該沒事了，要不，我們走吧。”褚餘凡聲音輕輕的，秀氣的五官和輪廓在微光下清冽。

他心中生出點內疚，雖然周思齊說了不回去是他的選擇，但褚餘凡覺得，他不是因為喜歡這裏的沙發才留下的。

周思齊抽動鼻子，表示可以。

“你鼻子是不是不太好？”褚餘凡嚴肅地問道。

等他倆回到宿舍，一推開門，就見唐曉舟抱着任钰博，放聲大哭。

任钰博黑口黑面，雙手投降狀，舉在胸前，見到他倆回來了，終于喜出望外，低頭勸道，“快，快，趕緊把你的經歷和他倆說說。”

言外之意，離我遠點。

唐曉舟抽泣着，臉上的粉底哭出一條條的淚痕，“我，我先去洗臉，你們千萬要聽我慢慢說，這次的導師，太狠了。”

“你沒事吧。”等唐曉舟進了洗手間，任钰博關切地問了褚餘凡一句，他的神态略顯疲憊，纖長的脖子微彎，看着讓人心疼。

褚餘凡搖搖頭表示我還好，周思齊轉身出去和導演組報備了。

唐曉舟在洗手臺前大呼小叫，“哎呀，我眼腫了，明天補拍怎麽辦啊啊啊啊啊。”

任钰博嘆了口氣，“後天才補拍！”

唐曉舟“哦”了一聲，拿着毛巾走了出來，眼睛腫得像金魚泡。

任钰博吓到了，“你這眼睛怕不是哭腫的，你是不是沒用卸妝水。”

唐曉舟氣短，掃了一眼，發覺周思齊居然不在，觀衆少了一個！但他滿腔的傾訴欲實在憋不住了，對着褚餘凡把他今天的悲慘經歷說了一遍，任钰博不得已，又聽了一次l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