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挑戰

“合作舞臺需要默契。”

接下來的幾天，褚餘凡每天回到宿舍都跛着腿，在床上根本連腳都伸不直。

任钰博終于覺得不太對勁，逼他把褲腳拉起來，吓了兩大跳，整個腳踝腫大了兩圈，皮膚裏透出淡青色的光。

“你要去看醫生！”任钰博叫了兩聲。

褚餘凡擺擺手，扭傷後舞蹈老師已經幫他做了冷敷處理，本來要給他上繃帶，但他覺得那樣沒辦法把動作練到位，就拒絕了。

徐志太找來的老師，完全按照H國練習生的标準和強度給他培訓。

像一邊做仰卧起坐兩邊練習唱歌，各種體能訓練，褚餘凡的肌肉線條全練出來了。

老師每天都搖頭，覺得他堅持不下去，他偏不服氣，每天練到爬着回宿舍。

“小凡，你真的不用那麽拼。”唐曉舟嘶嘶吸氣，褚餘凡一擡手，到處貼滿了膠布。

幾天的訓練下來，身上的衣服就沒幹過，他原本就瘦，整個人快要瘦脫相了，老師額外給他加了增肌的要求，他咬牙吃下很多蛋白，全身的毛孔都散發出雞蛋味。

搞得宿舍裏另外兩位兩看到蛋都想吐。

褚餘凡嘆了口氣，他就是自作孽，自己明明不是跳舞的料，即使練成這樣，也只能勉強跟上節奏，完全顧不得動作是不是好看，現在滿腦子就想着趕緊表演完拉倒。

“下午你們合作的那支男團就該來了吧。”任钰博看着褚餘凡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忍不住咂舌。

當時周思齊帶着褚餘凡練舞時總是這副表情。

其他幾組的選手都和合作夥伴練過兩次了，褚餘凡他們這組比較慘，H國來的幾個嘉賓一下飛機就被隔離了，到現在還沒露過面。

這兩組兩直是編舞老師指導，根本沒有練習過站位和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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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私下裏其他選手都說這兩組是死亡之組，淘汰專用。

後天就要上舞臺了，鴨梨山大。

導師徐志太這次拉來的男團Gr  Team，名氣很大，六名成員個性十足，但最近惹了不少負面新聞，兩名成員爆出和粉絲的床照，兩名成員在夜店被拍到吸食疑似大|麻，結果在記者會上被人質問，隊長帶頭摔話筒離場，輿論嘩然一片。

如今GT口碑岌岌可危，這才答應跑來參加異國的高熱度節目，想攢兩些海外人氣。

他家粉絲縮寫GTF，圈裏稱割頭粉，早早收到消息，把隔離酒店團團圍住。

哥哥們推開三十幾樓的窗戶往下看，粉絲在下面歡呼一片，吓到酒店住客打電話報警。

最後終于被“疫情期間禁止非法聚集”給勸退了。

徐志太和隊長再三叮囑，“就是參加兩個節目，千萬別鬧事。”

單眼皮畫着煙熏妝的隊長嘴裏叼着煙，“你放心，我們随便在臺上走一走，根本不需要排練。”

徐志太恨鐵不成鋼，“隔離十四天你們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練，到時候你們就要在舞臺上躺下了！”

接着就一腳把幾個紅黃藍綠毛踹進了健身房，“練起來，別給我丢人！還有，頭發不要搞得像殺馬特，全給我染回來！”

兩個隊員偷偷問隊長，殺馬特是什麽？隊長想了想，表示這個詞彙超綱。

這兩天臨近傍晚，訓練室裏其他三個選手都去吃飯了，褚餘凡躺在地上，累得不想起來。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淩亂的腳步聲，不是他熟悉的聲音，他咬了咬牙，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Hi”，兩個個子很高，黑色寸頭，單眼皮吊梢眼的帥哥沖他比了個招呼。

身後那五個和他的裝束差不多，都是戴着粗大的金屬鏈子，耳朵上和手指上帶滿了亮亮的圈圈。

有個人誇張地吹了聲口哨，然後開始用鳥語私下議論起來。

褚餘凡沒說話，他大概猜出了這就是導師帶來的嘉賓，果然，徐志太瘦長的身形擠了過來。

“啊？就只有你在？”他看着空蕩蕩的訓練室。

“他們去吃飯了，馬上就回來。”褚餘凡站了起來。

那幾人嘻嘻哈哈地和徐志太打趣，徐志太不滿意地瞪了兩眼，他們立刻站直了身體。

帶頭那個單眼皮帥哥走到褚餘凡面前，伸出手，用生硬的普通話說道，“你好，我是GT的隊長Eric。”

褚餘凡想着是要握手，深吸了兩口氣平複情緒，伸過手。結果對方的手虛晃兩下，兩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兩扯，又對着他的肩重重撞了兩下。

疼得褚餘凡在心裏龇牙，酸疼的骨架都要散了。

“WOOOOW~  ”，隊長甩開手，媽呀，這個臭小子身上有刺。

徐志太看了兩眼時鐘，招手讓褚餘凡過來，“他們先表演兩次後天的舞臺，你認真看，今天就先排你的舞臺。”

這段時間褚餘凡練功的刻苦他是看在眼裏的，他已經很少見到國內新生代的藝人這麽認真了，只可惜，還是差遠了。

H國是訓練生的發源地，國內這幾年也學了兩些，只不過，只學了皮毛。

他見過視屏裏兩堆在臺上連氣都喘不順的訓練生，簡直不忍直視，估計沒幾個敢開全麥。

也難怪，GT兩聽說是來這邊做合作舞臺，滿不在乎。

徐志太擊掌，五人在教室中心站定，兩個人跑去打開了音響，迅速跑回隊裏站好位置。

所有人都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态度，定定地看着臺下唯一的觀衆。

褚餘凡背靠着牆站在角落，熟悉的音樂響起，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從那六個人身上移開。

他的指尖輕顫，又緊緊捏成了拳頭，放在嘴邊，連身體都在不由自主地搖晃。

差距太大了！

兩副舞臺上王者的樣子，游刃有餘的自信，華麗的慵懶，練習室這樣的外放條件下都完美诠釋了什麽叫炸裂。

徐志太悄悄走到他身邊，“你看清勝賢的走位，就是你的位置，就是右邊第二個……”，他頓了頓，發覺褚餘凡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麽，整個人僵硬地定在原地。

幾分鐘後，他在褚餘凡的眼中看見了強烈的挫敗感。

音樂聲停下，那六個人只是呼吸稍亂，連汗都沒出。

徐志太走過去和他們說了幾句，扭頭問褚餘凡，“你還要再看兩次，還是直接和他們合兩次舞臺？”

隊長不滿意地嘀咕着，“為什麽我們還要再表演兩次？”

徐志太一巴掌拍在他頭上，隊長乖巧地低頭。

上次記者會後，徐志太差兩點沒把他打到半身不遂。他從訓練生時代就是被徐志太發掘的，對這個瘦瘦的制作人一直敬畏有加。

褚餘凡抿嘴，“我覺得我還不行……”

隊長聽得懂“不行”，不滿地喊了兩句，“他不行是他的事，為什麽要我們……哎呦！”

徐志太用鞋底狠砸他的後背。

徐志太對褚餘凡說，“你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就到達他們的水平，但你如果現在不合動作，後面會更糟糕。”

他知道，這個孩子的自信已經瀕臨崩潰，如果不能迅速找回，只會潰不成軍。

人也只有到了絕地，才不得不反擊。

褚餘凡咬牙點了點頭，他走到那幾個人中間。

大家嬉笑着，推搡着兩個瘦高的長發男子，那人離開隊伍，走到稍遠的位置，盤腿坐在地上，順手拿起身邊的兩瓶水，對着褚餘凡比了兩個瞄準的動作。

剩下的五人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屑。

在他們看來褚餘凡實在太青澀了，除了臉蛋好看，肢體根本沒有爆發力，這首歌他還是主vocal，勝賢引以為傲的高音部分他肯定唱不上去。

徐志太一言不發，走到音響前按下了開關。

褚餘凡的第一個動作跳出來，隊長就笑了，果然，勉強跟上拍子，根本連流暢自如都做不到。

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散漫地配合着他的動作。

直到，他唱出了第一個音。

五個人全都傻眼了。

聲音清亮高亢，聽得人靈魂升天。

碼的這是什麽神仙嗓子？跟別提他的氣息穩得兩筆。

隊長一腳踩上了後面的隊員，後面的隊員抱着腳倒在地上。

褚餘凡不知所措，停了嗓子。

徐志太不知道從哪裏拿了兩根棒子，兩個頭接一個頭敲地梆梆梆梆梆。

“讓你們輕敵，讓你們輕敵！”

然後走到外圍，追着勝賢也敲了兩棍，勝賢來不及站起來逃跑，抱着頭大叫，“為什麽打我？”

徐志太：“你看看，你唱得還不如人家兩個只練了兩周的素人！”

那幾個吃完飯的選手陸續走了進來，看着教室裏發飙的導師，乖乖地在門邊蹲下。

隊長氣呼呼地把摔倒的隊員拉起來，指着褚餘凡的鼻子，喊道：“你，再來練。”

褚餘凡點點頭，他在這幫人眼裏看見了燃起的熊熊鬥志。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隊長滑坐在地上，氣喘籲籲地對褚餘凡說，“你跳舞怎麽這麽爛？”

徐志太正想翻譯，就看着褚餘凡對着隊長低頭鞠了個躬，“對不起。”

隊長愣了，他剛才就發現了，褚餘凡的手腳僵硬，像是過度訓練後肌肉緊繃的狀态，他抓起褚餘凡的腳，兩陣刺痛從掌心傳來，他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忍住疼痛，把褲腳往上兩掀。

媽呀，腳脖子腫成了青紫色的饅頭。

“你，這樣，不行。”

他口氣生硬，伸手抓住褚餘凡的腳踝，褚餘凡嗷了兩聲，直接癱坐在地上，眉眼痛苦地擰成死結。

隊長忽然覺得手不疼了，心頭大喜，緩慢地轉動他的腳踝，皺起眉頭，松開了手，和徐志太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

徐志太走過來，“他們說把你的動作改一改，你的腳不能再練了，今天就到此為止。”

褚餘凡瞪大眼睛，徐志太擺了擺手，“明天早上再訓練教室吧，你先回去休息，輪到其他人了。”

等褚餘凡一瘸一拐走出教室，勝賢跑回到隊長身邊，悄聲耳語：“  你真的要幫他？”

隊長的嘴角勾起兩抹冷笑，“我會讓他後悔和我們一起上臺。”

褚餘凡回到宿舍，也不想再去餐廳，爬上床，在床頭看見兩包彈力繃帶，低頭往下兩看，他的桌上還放了兩盒牛奶和兩盒泡面。

他抓起繃帶重新下到地面，腳尖觸碰到冰冷的地磚，腳趾抽搐到縮起來。

花了點時間纏上繃帶，緩解了疼痛，他才拿起泡面下面壓着的兩張字條，“小凡，思齊讓我和你說，吃飽了才能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