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談判

“藝人經紀是一種服務，要收費。”

“走吧。”周思齊拉開車門，率先下了車。

褚餘凡跟在後面正要下車，周思齊一轉身攔住他，伸手把他的帽衫拉了起來，又把口罩往上扯了扯，邊緣線壓緊在眼睛的下方。

唉呀，這雙漂亮眼睛。

周思齊低頭從背包裏翻出一副平光鏡，架在褚餘凡的鼻子上，終于滿意地拍拍手，“走吧。”

褚餘凡跳下車，看着黑色的商務車趁着夜色消失在街角，“你真要和我去？”

原本他并不想處理網上的言論，結果其他三個室友都覺得不可，押着他先去找了節目組，得到了“我們愛莫能助”的回複。

有關粉絲的激進行為，處理不好就是藝人的滅頂之災，節目組也不想惹一身騷，畢竟目前沒有影響到節目。

當即周思齊就讓他去聯系霍文君，話說得有理有據，“經紀公司會想辦法處理的，如果你已經打算簽蔚藍，不如趁早簽。”

“經濟公司會處理這些事，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褚餘凡心想，我沒擔心，天天刷手機的又不是我。

然後他就稀裏糊塗地就被塞進一輛車，和周思齊一起到了蔚藍公司的總部。

這棟甲級寫字樓處于市中心的商務核心地段，六十六層的摩天大廈，夜幕下像一個高聳的船帆，弧形的輪廓閃耀着黑色的金屬光澤。

蔚藍在寫字樓二十八到三十一層，最上面的是高層辦公室。

在門口做了來訪登記，掃碼，兩人走進了大樓。

大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着入時的年輕女孩，她是霍文君的私人助理，一眼就認出了褚餘凡，起身沖他倆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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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女助理疑惑地看了一眼周思齊，沒聽說老板要簽兩個人，而且周思齊這張臉她很陌生，如果娛樂圈有這麽一號男藝人，她不可能完全沒印象。

“我是他朋友，陪他一起來。”周思齊言談舉止落落大方，和褚餘凡保持一機雙卡的距離，女助理的臉暗自一紅。

什麽朋友？男朋友差不多。她腹诽了一句，娛樂圈帥哥的某取向永遠是個不定項選擇。

女助理帶他倆進了電梯，刷卡直接上了三十一層。

電梯門打開，女助理把他倆送進了一間會議室，“霍總稍後就到，你們等一等。”把門合上了。

周思齊打量了整個房間一番，發覺門的內側連着一個小茶水間，徑自走進去，大理石臺面上放着咖啡機和飲水器。他也沒客氣，按下一杯咖啡，又從冰箱裏取出牛奶，倒了一杯。

等他端着兩個杯子走出來，發現褚餘凡站在窗邊走神。

這個大樓附近有個購物中心，霓虹燈的光映在玻璃窗上，他的臉藏在光和影的交彙處，琉璃似的灰藍色眼珠一動不動。

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人偶。

周思齊覺得褚餘凡和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對于身邊發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太感興趣，就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

即使在節目裏，也是努力把自己藏在鏡頭看不見的角落，不主動參與，也沒什麽進取心。

這樣的一個人，能在娛樂圈活下去嗎？

周思齊搖搖頭，把這個想法晃出了大腦。

他要是不想進，誰也勉強不了。

“喝牛奶嗎？”他輕輕問了一句，就好像害怕打擾到褚餘凡發呆。

只是一瞬間，那對結了冰的眸子靈動了起來，沒有生命的人偶突然被注入了生命，褚餘凡笑眯眯地接過了他手裏的杯子。

周思齊的心髒又漏跳了幾拍，“是冰的，可以嗎？”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總想看着他。

褚餘凡唔了一聲，扯下口罩，喝了一大口，眉毛皺了起來，“怎麽有點奇怪？”

周思齊拿過他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哦，脫脂奶，你是不是不喜歡？”

就在這時，霍文君推開門走了進來。

落地窗前，兩個少年旁若無人的倚在一起竊竊私語。

就好像微塵世界，繁華三千，眼中只有你我。

她靠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周思齊很快發現了她，微笑着向她走過去，“霍總。”

霍文君立刻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變了，就像穿上铠甲套上面具。

“呵，和我是一樣的人”。

她在心裏自嘲了一番，迅速調整了表情，示意他倆坐下。

門再度被打開，女助理端了一杯紅茶和兩瓶果汁進來，悄悄放在桌上，又轉身掩上門離開了。

“褚餘凡你好，這位是周思齊對不對？”

霍文君果斷開口，她要掌握整個談話的主動權。

周思齊點了點頭。

霍文君的目光沒有在他身上駐留，又問回褚餘凡，“你在電話裏說願意和我們簽約，合同你看了嗎？有沒有什麽問題？”

褚餘凡點頭，攤開手指了指周思齊，“他有問題。”

霍文君微微一笑，“褚餘凡，這是你自己的合同，如果不是你授權的代理人，其他人的意見我們可以不予理會哦。”

周思齊咧開嘴，“不是，他的意思是我也要簽。”

什麽？霍文君呆住了，“你是思頤資本的公子，你要和我們簽經紀合約？”

她早就打聽過周思齊，只能查到思頤資本近期發布的變更公告，周思齊的名字赫然出現在股東一欄。

這名字不算常見，電視臺的傳聞絕非空穴來風。

而且，這種在搜索引擎上什麽背景信息都搜不到的貴公子最可怕。

周思齊從背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的律師修改過的合同版本，麻煩您看一下。”

霍文君皺皺眉，翻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注釋符，碼的，她最讨厭律師這點，恨不得标點符號都給你改一改，仿佛這樣才能彰顯價值。

霍文君把合同合上，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周思齊，你是貴人，我們公司廟小，日後能合作已經很榮幸了，簽約就不必……”

她不傻，圈子裏炒作富二代人設的藝人，大多都是家裏負債，靠着人設圈更多的錢，不然的話怎麽可能聽經紀公司乖乖擺布。

真正有錢的那種，那叫戰略合作，還簽什麽藝人約。

“這份就是思頤資本給蔚藍的投資合同。”周思齊的指關節在桌上輕輕敲動。

霍文君傻眼了，對她來說，在商言商，有錢不要當然不可能，但思頤一向不投娛樂産業，這次真是換東家換了個腦袋？

周思齊趁勝追擊，“思頤願意投資蔚藍，主要是因為你們簽下了褚餘凡，哦，順道加上我。”

霍文君聽他這麽說，又開始頭疼，這算什麽，資本家帶資追男友嗎？

“我和他簽一模一樣的經紀合同，只不過加一個條件，任何情況下我們都不炒作緋聞。”周思齊淡定地說完，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褚餘凡挑起眉，他還從來沒見過周思齊像現在這樣，話語間一股咄咄逼人的氣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不知怎麽，他又想起那天周思齊在公寓裏單膝下跪的窘相，抿嘴莞爾一笑。

這笑容落在霍文君眼中，她倒吸了一口氣，圈子裏的美人她見得多，大部分都會刻意地展現美貌，褚餘凡這種美到極致還不自知的，還真的少見。

他的美，就好像和性別無關，銷魂蝕骨。

他既有少年的青澀，又帶着一份出塵的釋然，就像內心太過于清楚，自己要走一條什麽樣的路。

霍文君再次堅定，她一定要簽下褚餘凡，如果得不到，她寧可不讓褚餘凡進入娛樂圈。

“那，褚餘凡，你還有別的要求嗎？”霍文君轉頭避開了周思齊的鋒芒。

碼的，沒見過這種劈頭蓋臉撒人民幣的投資方。

褚餘凡沉吟片刻，“我想問一下你們的抽成比例……還有違約金約定……”

霍文君內心咆哮了起來，這一個個的，哪裏像新人？

半小時後，霍文君笑嘻嘻地把兩人送進了電梯，一轉身變了臉，對助理喊道，“去，把公司法務給我叫回來加班！”

“所以我們還要簽嗎？”褚餘凡看着電梯上跳動的數字，問了周思齊一句。

他倆把意見提完後，霍文君表示需要時間考慮。

“簽，當然簽，她已經幫過你一次，她不會放棄的，這次網上的輿論，她也應該會想辦法解決。”周思齊倒是不擔心，這次見到了霍文君本人，倒覺得人比自己預想得好，這女人的身上有一種蓬勃的生命力。

而且他有種感覺，霍文君看着褚餘凡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件商品。

兩人說着話回到樓下，車已經到了大樓門口，周思齊拉開車門，脖子後面沒由來地生出一陣涼意，他對于危險的預感一向很準，他快速地往大樓側面的入口看了一眼。

一個手拿相機的人站在陰影下面，鏡頭上微光閃過。

下一刻，周思齊飛奔了過去。

偷拍者在鏡頭裏只看見一個影子晃動，下意識地把相機護在胸口，沖過來的男孩高高大大，一手抓住了他脖子上相機的挂繩。

“把照片删了。”周思齊喘着粗氣。

這人一看就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一邊虛情假意地拿下相機，眼睛卻在四下張望。

周思齊冷笑，“你這相機多少錢？”

那人一愣，周思齊敏捷地從他手中一把扯下相機，用力摔在地上。這一片地面上鋪着堅硬的花崗岩，相機的鏡頭在接觸到地面的瞬間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偷拍者心疼地臉都綠了，慌不疊地蹲在地上，真的是碎成渣渣，碼的公司也不知道給不給報銷。

周思齊拍拍手，柔道五段可不是白練的。

“你手機呢？“他居高臨下地盯着對方，他一看這人就不是粉絲，更像專業的代拍。

那人把脖子縮了起來，眼神閃爍，直覺告訴他不要得罪眼前這個男孩子，“我沒用手機拍。”

周思齊翻了個白眼，他倒沒想到這一茬，“我給你個號碼，明天你聯系他，賠你相機錢。”

砸了人家吃飯的家夥，他也沒有那麽心安理得。

周思齊重新鑽回車裏，對司機說了一聲“走吧”。

褚餘凡扭頭打量他，口罩帽子眼鏡什麽都沒有，英俊的面孔一覽無遺，周思齊剛才那一套行雲流水的手摔相機，真是讓他嘆為觀止。

“你覺得剛才那人拍的是誰？”他覺得有必要提醒周思齊一下。

兩人四目相視，周思齊哼了一聲，猝不及防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槽。”

褚餘凡驚恐地閃開，一邊用手捂住脖子。

這人怎麽回事？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周思齊恨恨地靠在座位上，褚餘凡總是會暴露在公衆面前，他得學會接受這個事實。

自己只有變得更強大，才能站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