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誤會

“心情不好說話就容易加括號。”

“你是不是應該去你的位置？”

話一出口，連褚餘凡自己都吓了一跳。

冷淡的口吻裏充滿了責備和憤怒。

果然，他見到周思齊轉頭看着自己，一臉難以置信，“我，我是……”

他似乎想辯護幾句，結果餘光看見導演在門口沖他舉手示意，他心有不甘，又不得不邁開步子，朝導演的方向跑了過去。

褚餘凡看着周思齊的背影有些失神，他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

就像在倆人之間畫上了楚河漢界。

他又有些不服氣。

這人已經好幾次連招呼都不打，忽然玩消失。

什麽時候回來，完全是憑他的心情而定，和自己無關。

“明明是你先來打擾我，說你會一直陪着我，結果說走就走，說來就來，這算什麽？”

褚餘凡更生氣的是，周思齊憑什麽總覺得要幫他出面解決問題？

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一方順從嗎？那他寧可過回之前默默無聞的生活，起碼是自由的。

陳紫妍被周思齊的忽然出現驚吓之後，慢慢平靜下來，皺起眉頭，盯着周思齊的側影歪頭想了半天。

唔，這個身形，這個動作，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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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是不是周思齊？！”她驚呼一聲，真想拍自己的腦袋，居然看見了臉沒認出來，不過也不能全怪她，網上傳的都是周思齊手指和長腿的特寫鏡頭。

褚餘凡沒顧得上陳紫妍的一驚一乍，他正在盡力遏制着情緒波動，腳下的一塊木地板已經掙紮着被靈波翹起了一大半，眼看就要掙脫地心引力的控制。

最後木板扭成一個詭異的折角拱起，他痛苦地閉上眼，我太難了。

“褚，褚餘凡？”陳紫妍在背後輕輕喊了一聲，褚餘凡背着鏡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褚餘凡慌張地轉身，腳下跌絆了一下，臉朝着地面就栽了下去。

他認命地緊閉雙眼。

欸，沒有等來堅硬的地板迎面撲來的沖擊，一只手從身後攔住了他。

周思齊的聲音從頭頂上幽幽地傳來，帶着點怨憤，“我和導演說過了，等會你結束了錄制，我再來找你。”

陳紫妍雙手合十，瞳孔裏布滿了星星，哇，這兩人果然有私情。

褚餘凡腦袋有點懵，也不知道周思齊怎麽又折回來了，他僵着脖子，頭也不回。

身後那只手倏地縮回，體溫也消失了。

陳紫妍這姑娘笑得像個花癡，褚餘凡也心不在焉，他倆到最後一刻也沒讨論出什麽東西。

眼看其他幾組都開始比劃了，褚餘凡清醒了。

“這樣吧，我還是可以簡單的跳一下。”褚餘凡不想欠她的人情，選歌已經是自己主導了。

陳紫妍感受到了褚餘凡的窘迫，收起了笑臉，“我有個想法。”

她從手機裏又翻出一段男女合作的舞臺，激情四射，褚餘凡抽動嘴角，“你要跳這個？？？？”

大姐，變臉實在有點快啊？

陳紫妍搖頭，“我有個想法，做個鏡像的舞蹈。我來編舞，你的動作就依照之前和GT的舞臺，可能要稍微改一點點，不過肯定比學新的要快。”她頓了一下，心頭飛過三只烏鴉，“之前的動作你不會全忘了吧？”

褚餘凡伸手摸了摸鼻子，“不至于，還想得起來。”

陳紫妍松了口氣，“那就好，你選一個節奏和旋律當時那首歌比較接近的。”說罷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嗯，我知道。”褚餘凡g到她的擔憂，“我會調key。”

陳紫妍握拳，yes！

然後看見導演沖他們做了個結束拍攝的動作，兩個人都松懈了下來。

經紀人和幾個女孩說了在外面等她們，就去聯系司機了。

陳紫妍迅速把自己的電話號碼抄在臺本的背面，撕下來遞給了褚餘凡。

“那個，我們後天會再見面，你，你可以加我的V信，有事随時和我聯系。”

陳紫妍橫下一條心，把粉絲的操守抛在了腦後。

褚餘凡磨磨蹭蹭地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訓練室，拒絕了唐曉舟邀他同去餐廳八卦小博，一個人躺在地板上發呆。

地板上很涼，他攤開四肢，完全不顧形象。

他知道自己在鬧脾氣，但他不明白是為什麽。

周思齊和他說要一直在一起，他那時應該是高興的吧。

可是之後兩個人的關系越來越近，反而讓他越來越不安。

就好像今天這樣，周思齊的不告而別，能讓他瞬間發怒。

他很難沉下心去專注做一件事，哪怕是他最愛的音樂。

尤其是看見周思齊像個沒事人一樣堂而皇之又出現在他面前。

褚餘凡捂住眼睛，讓自己暫時陷入黑暗中，好像這樣能讓他冷靜一下。

一個人走到他身邊，悄悄地坐下。

什麽話也沒說。

時間好像靜止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喀嚓。”

褚餘凡感覺到頭頂上的燈光陡然黑了，打開雙手。

“哎呀。”工作人員尬尴地又把燈打開了，這倆人在裏面也不出聲，害他以為是空房間。

“要走嗎？”周思齊的聲音很空蕩，還有些木。

實際上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昨晚上的第一個電話是薇薇安打過來的，一接通就忙不疊地和自己道歉。

薇薇安心血來潮去參加小學同學聚會，原本以為絕對不可能遇見前夫，卻在一群人簇擁之中看見了周思毅。

兩人離婚非常低調，甚至都沒有告訴同學，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麽知道的，一個個表現地比當事人還尴尬。

最後她只好翻個白眼，大方地和前夫打招呼，以堵住衆人聖母的嘴。

然後就被周思毅帶到一旁，假模假樣地問她近來可好。

呵。她當時心裏冷笑，老娘過得非常好。

也不知道是月亮太圓，還是她太想諷刺一下周思毅，就不小心說了周思齊找到初戀的事。

周思毅的表情很微妙，“你知道他初戀？”放下了手中的紅酒杯。

薇薇安嘁了一聲，“我還知道他初戀是個非常漂亮的孩子。““哦。“周思毅的表情有些落寞，薇薇安一時得意忘形，說漏了口，”雖然是個男孩，但是思齊很認真，也算是一樁美事……”

話沒說完，薇薇安就見周思毅把酒杯摔了，“男孩子？？？？！”

薇薇安在電話裏不住地道歉，“思齊，sorry，我不知道你哥那個老古董……”

周思齊安慰了她幾句，挂斷了電話，籲了一口氣，他哥之前并不怎麽關心他的感情生活，現在兩人的關系更冷淡，應該沒什麽大不了的。

然後，他看見了手機上21個未接來電。

草尼瑪。

全是他哥打的。

他迫于無奈，撥回了電話，他哥直接殺到了附近的酒店，讓他一刻不許耽誤，立刻見面。

周思齊走出宿舍的時候，正好看見唐曉舟出去打水，匆忙和他說了一聲。

然後就在酒店被他哥罵到頭禿。

他哥的态度從頭到尾只有一個，玩玩可以，但周家的繼承人必須是周思齊明媒正娶的太太肚子裏生出來的娃。

這話繞了好大一個圈。

周思齊和他哥據理力争，聰明如周思毅立刻恍然大悟，“你說你需要一年半做自己想做的事，怎麽？你是要追男人？？？！”

“哥！”周思齊怒吼了一聲，“我喜歡他，和他是不是男的沒關系！”

周思毅仍然不松口，“周思齊，你太年輕，喜歡一個人，不是人生的目标，尤其你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你會後悔的。”

周思齊瞪大眼睛，你什麽意思？

周思毅從公文包裏扔出一沓文件，“是這個孩子對不對？”

封面上那頁貼着褚餘凡的學生證照片。

周思齊不想再回憶他哥說了些什麽，反正他是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決定了。

但他介意的是褚餘凡為什麽生氣。

當時說話的口氣，就好像責備自己打擾了他和那個女孩的交流。

是因為鏡頭嗎？可是褚餘凡明明比任何人都不在乎鏡頭。

褚餘凡默默坐直了身體，周思齊伸手去拉他，他也沒理會，自己站了起來。

“出去走走嗎？”周思齊收回手，咬住嘴唇。

褚餘凡看着他，心裏又開始冒火，他垂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和蔚藍簽約了。”

周思齊愣了，“你不是提了一些修改意見，他們都改了？”

自己不過才離開大半天，霍文君的效率真高。

褚餘凡的口氣有些生硬，“反正他們會幫我處理一些我不喜歡的事。”

這話還是周思齊之前說過的。

而且他和蔚藍是純粹的商業合作，不需要背負什麽人情問題。

周思齊一琢磨，不對啊，“他們沒給我發合同？”伸手拿手機檢查了信箱，真的沒有。

他正想發個信息出去，就聽見褚餘凡說道，“哦，霍文君和我說，你的合同他們還在準備，會和投資合同一起發給你。”

褚餘凡沒說，霍文君隐晦地和他提了一句，“周思齊，他和你有些不一樣，你，你們就算是朋友，也會走不同的路，我只是提醒你，你別介意。”

周思齊有些氣悶，他哥給他的壓力無處釋放，褚餘凡又是一副仙人掌的姿态。

“不是，你等我回來商量一下不好嗎？”

褚餘凡冷冰冰回了一句，“我怎麽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垂死病中驚坐起。

周思齊終于反應過來，褚餘凡是在生氣自己不告而別啊。

他無處安放的緊張總算松了一口氣，“昨天我哥他……”

話到嘴邊忽然戛然而止，他該怎麽說，說他哥威脅他要毀了他的愛情嗎？

結果這副樣子在褚餘凡眼中，又變成周思齊不想告訴他了。

褚餘凡賭氣地想，我也不是真的喜歡你，随便你吧。

直到周思齊的表情在他面前裂開，褚餘凡才意識到，他剛才居然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