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新的問題

“家人是愛情的絆腳石。”

霍文君離開了房間後，薇薇安猶豫了，說實話她已經和周家沒有實質上的關系了，現在介入到兩兄弟之間的争執，到底是不是越線？

剛才沖進來的時候頭上的發髻松垮垮地散了，波浪長發披在肩上，周思毅那句怒斥之下，她的臉色發白，聲音逐漸低下去，“我不該亂說，你們好好談。”看了一眼周思齊，“思齊，你哥他，他有苦衷，你別着急，好好和他談。”

周思毅一臉陰霾，目送着薇薇安走出了房間。

屋子裏再次變得靜悄悄的。

褚餘凡站直了身體，輕輕撥開了周思齊牽他的手，“你們好好聊。”

自己沒有能力保護自己，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只是與上次孟宥哲下毒的目的不同，周思毅應該是覺得自己不配和他弟弟在一起。

褚餘凡走過周思毅身邊的時候，周思毅才第一次正眼看了他一眼。

差一點心梗，這孩子長得出色就算了，眼裏還有一種通透。

似乎看穿了自己藏在內心角落無處安放的愧疚。

褚餘凡低頭走出房間，門口兩個彪形大漢制止他走向更遠的地方，他只得停下腳步，靠在走廊上。

對面一個房間開了門，一只白皙的手悄然伸出門外，沖他比了個“你過來呀”的手勢。

褚餘凡左看右看，身邊沒有其他人，這只手應該是喊他。

他嘆了口氣，悻悻地走了過去，還沒等他靠近，那只手倏地一把将他扯進房間，手的主人輕不可聞地嘶了一聲，趕緊放開了他。

房門緩緩地在他身後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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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餘凡差一點貼上了薇薇安的鼻尖，鼻子那顆小痣随着她的靈動的表情也活潑起來。

“你叫褚餘凡是不是？”她笑眯眯地，眼中閃爍着好奇的光。

褚餘凡退後半步，靠在門上。

“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薇薇安又湊近一步。

褚餘凡的脖子後一僵，整個人貼在了門上。

“他不愛說話，你別吓到我的藝人。”

褚餘凡看着薇薇安身後兀自坐在窗邊的霍文君，忽然有一種羊入虎口的錯覺。

薇薇安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一轉身又滿眼熱情，“镯子是不是思齊送你的？”

純粹沒話找話。

她當然知道褚餘凡不愛說話，上次她和褚餘凡見面還是在周思齊的公寓裏，倆人大眼瞪小眼十幾分鐘，這孩子硬是一言不發，撐到了周思齊走出浴室。

聽薇薇安這麽一問，霍文君擡起了眼，心裏哦了一聲。她原本就覺得奇怪，褚餘凡的家境那麽困難，怎麽可能花這麽多錢買個镯子，她想了想，還是選擇不插嘴。

畢竟有個機會可以和薇薇安重修舊好，她求之不得。

褚餘凡已經退無可退，躲開薇薇安的眼神，反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我和他在一起，為什麽……不同意？”

這架勢豈止是不同意，勢必要把他們拆散才滿意。

薇薇安終于安靜了，“思齊和你說過他家的事情沒有？”

褚餘凡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薇薇安殷切地看着他，他沒吭聲。

薇薇安臉黑了，霍文君一笑，“告訴你了這孩子不愛說話。”

薇薇安不理會霍文君的吐槽，認真地看着褚餘凡，“我知道思齊的初戀是你，他這個人很認死理，他會這麽和他哥對着來，也是因為周思毅不答應他和你在一起，我就想問你，你對他是認真的嗎？”

褚餘凡左耳的紅鑽耳釘，讓她更加篤定了，周思齊真是恨不得掏出心窩子給他。

她從霍文君那裏聽說了褚餘凡的家境，她很擔心，長得如此标致的男孩子，在娛樂圈這麽物欲橫流的大染缸裏，能夠堅持多久和周思齊在一起？

褚餘凡皺起眉毛，暗淡的光線下，他的臉上蒙着一層淡淡的霧， “我會和他一直在一起。”

這是他第一次堅定的表明心意。

霍文君好奇地坐直身體，“褚餘凡，你知不知道你們倆不能公開這件事？”

這個圈子已經對同志很包容了，戀人們卻仍然還是要小心翼翼地藏掖。

褚餘凡默默地擡頭，“為什麽要公開？”

他的眼神清澈，是真的在提問。

霍文君啞口無言，是啊，為什麽相愛一定要公布與衆？

兩個人長情的相守，難道不是最美的誓言？

薇薇安很快就察覺到了，褚餘凡看起來性格軟糯，性子卻很硬，冷硬的外殼下，藏着冰山一樣的固執。

她思索了片刻，委婉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思齊是不可能再愛上別人了，如果有一天，你不愛他……”

一種莫名而來的憤怒從後背一直延伸到腳趾尖，褚餘凡終于生氣了，“你不是我，憑什麽猜測我會怎麽樣？”

被綁架的羞辱感，都沒有薇薇安的這句猜測的傷害大。

那時沒人注意到，霍文君座椅旁的玻璃茶幾喀嚓喀嚓裂開幾條斷紋。

褚餘凡氣憤到眼角暈開一片紅色的樣子，美得驚人。

薇薇安倒吸一口冷氣，迅速定了定神，“對不起，可能我沒有表達好，思齊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很希望他能幸福。”

還有後半句她沒說，周思齊幸福了，周思毅才有可能放下心中的執念。

霍文君沖天花板大大翻了個白眼，林薇也就比周思齊大五六歲，怕不是自己給自己按了個長嫂如母的人設。

褚餘凡張了張嘴沒說話，這些人信不過他，也不是靠幾句話就能自證的。

就在這時，薇薇安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接起了電話，唔了一聲，就挂斷電話。

“我過去一下，你在這裏休息一下，周思毅腦子有點不好使，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霍文君一聽這話，心裏酸溜溜的，她直到現在還在維護前夫，看樣子确實餘情未了。

薇薇安把頭發一挽，快步走出房間。

“褚餘凡，你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樣。”霍文君大笑道，拉開窗子，重新點燃了手裏的煙。

褚餘凡冷眼看着那張玻璃茶幾，心想着酒店發現後會不會讓他賠償。

“之前我一直沒問你，你有什麽想實現的目标？”霍文君放下煙，細眯眼睛。

褚餘凡和周思齊是這樣的關系，後面的工作會很難安排。

這個圈子裏假戲真做的很多，長久的感情卻比華南虎還罕見。

褚餘凡的長相，今後一定不乏追求者。周思齊如果選擇娛樂圈，卻未必比他回到周家繼承家業更有前途，很難說什麽時候就回到另一條路上。

兩人能不能繼續，霍文君不篤定。

褚餘凡遲疑了幾秒，走到霍文君背後，看着樓下縮小的風景。

“我想和他在一起，做自己喜歡的音樂。”

這兩項，是他在未來根本無法想象的。

霍文君搖頭，“挺難。”而後又笑了，“這種最難。“這比掙大錢要難得多。

褚餘凡垂下頭，後背挺直，這兩個目标，他一樣都不會放棄。

霍文君轉頭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要和他在一起，他身邊的人必須得認可你？否則，不被祝福的愛情，很容易夭折。“褚餘凡的神情複雜，玻璃窗上映出他的面容，有些不解。

霍文君苦笑着，“你們大一點才會明白。“

褚餘凡心想，難怪這個世界會走向毀滅，簡單的事情搞這麽複雜。

兩個人因為喜歡在一起，多麽純粹的道理。

“如果我的目标是做最好的藝人呢？”他帶着嘲弄的語氣問道。

他已經發覺，周思齊的家境不是一般人，也許想讓他的家人同意自己和他在一起，必須要付出努力。

之前三年多吃喝發呆倒頭睡的生活不過就是活着而已，既然現在這個圈子張開了懷抱，為什麽他不拼一次？

霍文君掐滅了手中的煙，“這個可以實現，”嘴角露出笑容，“但你要聽我的。”

喀嚓，薇薇安用房卡打開了房門。

“褚餘凡”，周思齊的身影從她背後露出來，“我們回去吧。”他的笑容有些尴尬。

霍文君舒了一口氣，“好啊，你們回去準備一下決賽，後天的拍攝……”

薇薇安搶着說道，“我給你拍。”她先前就和霍文君就商量好了，與其要去找陸啓要資源，不如她來操刀。

此話一出，連周思齊都在瞪她，薇薇安不服氣道，“怎麽，拿過哈蘇攝影獎給你……親愛的拍個時尚照，都不夠格了嗎？”

褚餘凡沒有理會他們的話，徑直走到周思齊面前，“你……還好嗎？”

他看得出周思齊的眼神有些渙散，強裝着鎮定和他說話。

周思齊的表情瞬間僵硬，拜托，自己的演技有那麽糟嗎？

薇薇安趕緊側身讓開道，“你們快走吧，省得那個家夥腦子短路又找麻煩。”

先前堵在門口的保镖不知所蹤，周思齊自然地牽起褚餘凡的手就往外走。

通往電梯間的走廊明明很短，兩人一句話也沒說，除了彼此的呼吸聲，似乎連心跳聲都聽得見。

“你還好吧。”周思齊終于忍不住側過臉，褚餘凡正好也扭頭看他。

毫無征兆地，兩人的嘴唇碰在了一起。

那種熟悉的溫暖，和彼此身上幹淨清新的氣味。

舌尖觸碰的同一瞬間，心跳加速，大腦一片空白。

電梯門叮地一聲響起，緩緩開啓。

兩人誰也沒動，灼熱的嘴唇貼在一起，輾轉傾訴。

口腔裏都是對方溫熱的氣息。

電梯等不到客人，再一次緩緩關上了門。

就在合嚴的最後一秒鐘，褚餘凡意識歸位，迅速空出一只手，按下了面前的電梯鍵。

“呼  ——”

兩人不約而同地吐出了憋在胸口的一口氣。

當時在房間裏睜眼看見對方的那一刻，手心冒冷汗，胸口快要炸裂開，恨不得替對方受苦。

如果這還不是愛情，這個世界大概也沒有愛情了。

兩個修長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後。

牆邊跪在地毯上的薇薇安松開捂住嘴巴的手，眼中含着淚光，年輕真好啊。

她一扭頭，猝不及防撞上了周思毅的胸口，摸了摸撞痛的鼻尖，她皺眉道，“你偷看！”

周思毅張口結舌，到底是誰趴在牆腳偷看？自己明明是過來找她的。

“咱倆也聊一下。”他揪着薇薇安的外套領子，把她拖回了房間。

另一間房間裏的霍文君等不到薇薇安回來，百無聊賴地又點起了一支煙。

等煙抽到一半，她拿出手機，關閉了靜音，立刻嘀嘀嘀跳出一大堆語音提示。

SY節目組還在追問兩人安排，她嘆了口氣，抓起外套，離開了房間。

等她開着車從地下車庫上了路面，就看見周思齊和褚餘凡面對面站在路中間。

褚餘凡一臉錯愕，“你說什麽？”

周思齊咳了一聲，“我說我想帶你去見我爸。”

“……”

霍文君的紅色寶馬“嗖”地一聲從他們身邊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