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心生歹念

覃清野走了一段時間後，洛溪衍開始發覺自己腺體的反應有些異常。

他隐約覺得難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就迅速撤出了班級，下樓到教師休息室請假。

洛溪衍請好假下樓，眼前卻突然模糊，一腳沒踩穩，在樓梯上崴幾下，險些跌倒。

老師們實在不放心他，就一路把他送回了宿舍。

直到老師都下了樓，洛溪衍才察覺到自己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他拿出手機，敲了行字給自己的私人醫生：「我覺得我最近有些異常，想做一份檢查。」

發送前，他突然意識到如果現在他的身體出了問題，那今年的軍訓可能就又要泡湯。

而他上學的這三年裏的軍訓時間，只有高二這一年裏能避開奶奶的忌日。

思忖片刻，他還是删除了那句話。

信息素源源不斷從他體內溢出，隔離劑和舒緩劑都在教室的書包裏，洛溪衍只得拉開抽屜尋找備份。

狀态不佳的翻了半天，洛溪衍終于找到了滾落在抽屜尾的舒緩劑。

這還是他第一次使用這種叫舒緩劑的東西。上次被從隔離室裏推出來的時候，主治醫生曾經和他講過用法，但當時他一直在出神想着那晚被他标記Omega的事，是真的沒有仔細聽。

這直接導致洛溪衍嘗試了幾種辦法，都沒能打開瓶口。

信息素的蒸騰将他的感知無限放大，連靠近的腳步聲都恍如擂鼓。

腳步聲後的敲門聲落在洛溪衍耳旁，格外清晰。

“誰？”洛溪衍回的這一聲格外沙啞。

霎時的驚愣讓他忘記手中還拿着舒緩劑的事實。

舒緩劑失力脫手，在地面上砸出清脆一聲。

那一聲過後，敲門的人竟推開沒關的門，直接走了進來。

順着一起進來的，還有一股絲縷的甜味。

洛溪衍擡眸，來人是覃清野。

他一定每天吃很多糖，才能在不吃糖時也能漬透出一股甜味。洛溪衍如是想着。

覃清野輕咳兩下化解尴尬：“那什麽，我上午不小心把劉遠的卡扔你桌洞裏了。不好意思啊，不過卡你總該還給他吧，他寶貝着呢。”

洛溪衍将聲線壓沉，努力不讓覃清野發現異常：“我給了。”

都過去一天了，覃清野當然知道劉遠那貨一早就拿回了飯卡。只是他無緣無故的進了洛溪衍宿舍，總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不自然的站着，剛想着繼續措辭，洛溪衍就因為不堪疼痛的捂住後頸。

“你怎麽了？”覃清野借勢問道。

上前的半步讓他的腳尖觸碰到Alpha專用舒緩劑，他低頭撿起，又邁前一步。

洛溪衍沒看見覃清野撿舒緩劑的動作，只見他移動到自己眼前，目的不明。洛溪衍周身一緊：“你幹什麽？”

他的緊張讓以他為源頭的信息素猛然轉為攻擊态勢，每一絲氣息中都融着戒備。

可洛溪衍卻驚訝的發現，他所有信息系在接觸到覃清野時，都陡然變得柔和。

正當他困惑不解時，一股細膩的噴霧沖他散來。

覃清野将瓶底展現在他面前：“看清楚，使用的時候要用指尖抵一下這裏，然後再撥一下這個安全扣。要不然你就是砸了它，也透不出一縷舒緩劑。”

覃清野倒退兩步，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似有惋惜的感受着洛溪衍濃度不斷下降的信息素。

剛剛洛溪衍的信息素明明有一瞬是充滿攻擊性的，可打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好像就半點兇戾也沒有了，甚至帶給他一種掃空疲憊的爽感。

覃清野摸上自己的側頸，難道是因為身上這個快要消失殆盡的臨時标記嗎？

這時，推門聲從覃清野後耳處傳來，他向後瞟過一眼，一個熟悉的臉映在他眼眶裏。

覃清野俶爾起身，對着那人點了兩下：“你……”

只是他這一個字都還沒說完，門口那人已經關門遠去。

覃清野追到門口，卻發現人已經不見蹤影。

他剛想起來，這人正是他報到那天，在成績榜下見到的那個年級倒數第一的Alpha。

他屬兔子的？一見人就蹦跶沒影。

聽着外面的喧鬧，覃清野這才知道已經下晚自習了。

見洛溪衍沒什麽事，也沒有要和他講話的意思，覃清野就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一開門，他居然看見劉遠趴在他桌前幫他寫檢讨。

“覃哥，你這是要寫多長啊？我看接着怎麽編。”

覃清野啧了兩聲：“3000，有前途，有覺悟，我也算沒白扛下兩個人的訓。”

劉遠嘿嘿一笑：“不過一會你得謄一遍，黃老頭年紀一把，都長在精明勁上了。”

覃清野點點頭，順手拿起桌上的杯子，遲疑的問道：“那個，我問你個事啊。你認識夏缪嗎？”

“夏缪？”劉遠筆尖一頓，“哦，小老鼠嘛。”

覃清野眉毛的輪廓收緊：“你哪來的精力給這麽多人取外號？”

“這回不是我，我來之前他就有這個名頭了，因為他膽小如鼠，人送外號小老鼠。但他也不是什麽都怕，在長得面善的人面前，他還是挺正常的。”

覃清野差點沒一口水嗆到自己：“什麽意思？我長得不面善？”

劉遠瞟了覃清野一眼：“那倒不是，你如果不說話，看上去還是很好欺負的。”

“你說什麽？”

話音一落，當劉遠再轉頭時，覃清野的雙目已然壓下，目光還透着危險的氣息。

劉遠急忙一轉話鋒：“覃哥你怕是不知道你當年在涪城二中的光輝事跡有多駭人吧，當時我在接受治療，根本就是斷網狀态。我今天才知道，早在你來之前，關于你的神跡就已經在整個學校傳開了。”

“神跡？劣跡吧。”

劉遠幹笑幾聲：“我的意思就是夏缪怕你不是因為你的長相，而是因為你本身就……懂吧？”

“啊，”覃清野略有為難，“那就難怪了，我當時看成績的時候，拍着他肩膀好意勸他好好學習，他不會也覺得是威脅吧？”

“呵呵呵。”劉遠難看的笑了兩聲，沒敢再說話。

試問，被一個校霸兼學渣拍着肩膀問候學習，誰不害怕？

覃清野終于搞明白了夏缪為什麽每次一見他拔腿就跑。

他順着杯沿轉了幾圈，又開口打斷網頁搜索檢讨的劉遠：“怎麽才能讓他不怕我啊？這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他本就學業稀松，回頭再留下點什麽校園陰影，我怕對他以後都有影響。”

劉遠咧咧嘴角：“那你有想過當年那十幾個Alpha……”

“嘶——”覃清野倒吸一口氣，“怎麽老提那事，讓你幫忙呢。”

“嗯……解決終身大事算嗎？夏缪好像喜歡你前桌的Omega蘇柔，但蘇柔好像喜歡趙叢。”

覃清野單拳拍在手心，仿佛獲得一個了不得的途徑。他接着一轉聲：“不過，我就要軍訓了。你先幫我問問趙叢那邊，他們要是兩情相悅，我就另想辦法。要是有那麽點戲，我軍訓結束再試着撮合撮合。”

“不過真不是我說，夏缪他那麽小的膽子，你就是給他機會，他也不敢表白。”

面對劉遠的疑慮，覃清野眉眼反倒舒展開來："試試，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

次日，天還沒亮，覃清野就爬了起來。

他獨自起身，躲在廁所裏把星标抑制劑打好，剛收起針管藥管，就聽見靠近的腳步聲。

劉遠一推不成，還以為自己是大清早沒力氣，又推了一下。

“上廁所呢，等會。”

覃清野這一聲直接把劉遠叫精神了，他險些忘了自己現在也是有室友的人了。他緩緩退開，呆滞的坐在床邊等。

覃清野迅速更換隔離貼，卻廁所裏沒留下任何殘留才走出來。

他剛坐在凳子上，就聽見劉遠猛地吸了口氣：“覃哥，你有沒有嗅到什麽難聞的氣味？”

覃清野眉間一擰：“上你的廁所去，什麽也沒聞到。”

劉遠一縮脖，檸檬味又滲了出來，瞬間蓋住宿舍裏殘存的那股異常。

見劉遠不再追問，覃清野才快速洗漱。等劉遠再從廁所出來時，他已經踏出了宿舍大門。

覃清野壓了壓軍訓帽的帽檐，一路向食堂而去。

他似乎是來的太早了，食堂的大門都還沒開。

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試充值的錢已經用完，正好趁食堂沒開門先沖點。

當他站到充卡機前，看着一排「故障暫停服務」的字樣時，真是殺人的心都有。

他看看周圍，好像根本沒人這麽早起來。

這時，門口走過一個略帶熟悉的人影。

覃清野來不及深想，沖過去就想先借個飯卡：“同學，飯卡能……”

可當他見到洛溪衍那張臉時，腳上就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嘴裏的話也完全卡住了。

真就冤家路窄。

門開了，洛溪衍視若無睹的走進食堂。

覃清野嘴角一抽，昨晚好歹還“救他于水火”，轉眼又鐵着臉，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錢。

在門口等了5分鐘，居然都沒有第二個人來，覃清野心焦的看了眼手表。

他一會還得去教學樓把檢讨送給黃主任，今天再遲到的話，他就真要在太陽下抄100遍學生守則。那估計就真的廢了，再加一針舒緩劑也壓不住他要昏厥的架勢。

但要是不吃早飯，低血糖也能把他從軍訓中送走。

他走進食堂，看着坐在餐桌旁的洛溪衍，忽然“心生歹念”。

昨晚怎麽說也是幫了他，那今天，是借他的早餐，還是借他的卡呢？

覃清野在腦中描繪過所有可能性，覺得強刷卡的可行性還是太低，很容易被洛溪衍半路攔下。

就在洛溪衍準備打開第二個袋子的時候，覃清野知道自己不能猶豫了。

他猛沖過去，攔下洛溪衍即将入口的食物，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