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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擱玻璃窗?”
“擱玻璃窗,暖和。”朱逸群淡定地說道。
“也對,現在縣城裏和街邊子的農村,都是全玻璃窗,咱們屯子早晚也得換,費一回事嘛。”馬宏廣把別在耳朵後的鉛筆拿了下來劃了幾個道子,“聽你二哥說你在部隊是炊事兵?”
“嗯。”
“等房子蓋成了,可得嘗嘗你的手藝。”
“行,到時候我請全村吃飯。”這事兒也在朱逸群的計劃之中,他回來了自己頂門立戶過日子,總得召告一下“天下”。
“有對象了?”
“我當了五年兵,部隊裏除了有兩只老母豬之外,連狗都是公的,哪有女人讓我認識啊。”
“我咋聽村裏人都傳,你有對象了,蓋完了房子就接對象回來結婚。”
“哪有的事啊。”村裏人還是這麽能瞎編。
“沒對象你着急蓋房子幹嘛啊!就在你大爺家住呗,找着媳婦了再重蓋房子多好。”
“我都這麽大了,回來就得頂門立戶過日子嘛。”
馬宏廣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朱大爺對朱逸群再好,終究不是親爹,再說了,就算是親爹親媽,誰又不想離了家自己獨立出去呢?
挺大個人了,還在家裏受老人管着,誰能受得了呢?
朱逸群瞧着馬宏廣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知道又想到了哪裏去,明天也許會有新的關于他的流言出現。
“明天上午窗戶一準兒打好,下午讓玻璃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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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算工錢不供飯?”
“對。”
“好嘞。”馬宏廣樂樂呵呵地幹活去了。
朱逸群回屋看了看炕,第一層的泥已經幹透了,他拎了一桶新泥均勻地抹上第二層。
炕搭好了,家就有家的樣子了,等安上窗戶他就可以回家住了,別的家俱都可以等着慢慢打。
抹完了炕泥,他蹲在地上瞧着屋子,盡管還是過于簡陋對他來講卻是圓夢的第一步。
他曾經跟人講過他的夢想,不求什麽大富大貴,也不想當什麽工人,享受什麽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生活,他的夢想就是在自己家的小村子裏有一間板板整整的一間草房,養幾頭豬,娶個大胖媳婦,生個大胖小子,老婆孩子熱炕頭一輩子。
現在草房有了,豬來年會有的,等他養好了豬,重新分了地,把日子過起來了,就娶個媳婦……
他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大林子啊!”馬占山站在院子裏喊他。
“三叔!”他趕緊收到了傻笑迎了出來。
“我來看看你這裏咋樣了。”馬占山背着手四下瞧着,“你說你這孩子,打家俱用木材跟我說啊,我給你大哥攢了不少的好木料,現在他一時半會兒也用不着,先給你用着呗,到冬天我再整點兒條子,砍兩棵樹就補回來了。”
“一樣的,不用麻煩。”
“麻煩啥了。”馬占山搖了搖頭,把扛在肩上的麻袋放下了,“這是我擱公社給你要的報紙。”
“哎喲,這可是好東西,我正愁沒地方要呢。”彼時蓋房子不時興抹什麽灰塗什麽塗料,都是糊報紙,這一麻袋報紙,整好解了朱逸群的燃眉之急。
“缺啥少啥就跟三叔說,你三嬸兒說了,給你張羅了一套裏外全新的好鋪蓋,日常的家夥什兒也能給你湊不少,什麽碗啊筷子啊,叔給你預備了,宏廣啊,多給他打點兒凳子啥的,缺木料去我家拿。”
“三叔瞧您說的,我算料的時候都留着餘富呢,夠四個板凳的。”馬宏廣撓了撓頭發說道。
“那還差不多,走,咱們進屋看看。”馬占山邁步進了屋,“嗯,蓋得挺周正,這竈臺壘得挺好啊。”
“還行。”
“聽說你在部隊是炊事兵?”
“是。”
“會颠大勺做大鍋飯不?”
“當然會。”
“嗯,公社食堂的老洪退休了,正缺個廚子呢,你先幹着,別嫌棄,我把你的情況跟他們說了,你落編沒問題,是正式工,得着機會還能轉幹。”
“三叔,我幹不了那個。”朱逸群低下了頭,“我覺得在屯子裏挺好的。”
“好啥好啊?你這孩子知不知道好歹啊?”馬占山擡腳踢了他一腳。
“叔,我是因病回鄉的。”朱逸群說道。
“什麽病啊?不就是少了兩根手指頭嗎?”
朱逸群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裏的病。”
“什麽?你腦袋也受傷了?”
朱逸群嘆了口氣,“對啊,腦袋受傷了,不能幹活了,不能聽見大動靜了。”怎麽說呢?他是什麽病軍醫們都研究了很久,後來有一個人在書上找着了,據說一戰和二戰的時候都有過這樣的病叫炮彈休克症。
還有人說這是精神疾病……
總之不能再深入研究了,只能讓他病退回鄉,他自己也覺得回家最好,屯子裏安安靜靜的,除了上梁的時候放鞭炮他難受了一會兒之後,再沒有像之前那麽難受過。
三叔以為他是腦袋受傷了也好,什麽炮彈休克症,軍醫們尚沒有定論,農村人更不會理解。
“沒去看看?”
“在部隊看了。”
“咋受得傷啊。”
“在南邊受得傷。”他是炊事員,偵察連的炊事員。
馬占山聽到這一段就不問了,做為軍屬他知道不該問的事不問。
“唉,你這孩子咋這麽可憐呢,帶着傷回來了,上面就沒說法?”
“有說法,給了我一筆退伍費。”
“行啊,有病就好好養着……這病不要命吧?”
“不要命,就是得養。”
“不要命就行啊。”馬占山連嘆了好幾口氣。
“咋?大林子腦袋裏有彈片?活不了幾年了?”話就是這樣長翅膀飛的,第二天一大早到了葛鳳芝的嘴裏已經變成了朱逸群病不久矣了。
“別瞎說,大林子說了,這病不死人。”
“腦袋上的病哪有輕的啊?就我家老屯那個王瞎子,就前年走走道一頭栽在那裏死了,縣裏的大夫說他腦袋裏有瘤子,破了,腦出血當時就死了,大林子腦袋裏有彈片,那不比瘤子還厲害?”葛鳳芝撇了撇嘴,“我還尋思着給他張羅個媳婦呢,這回不好介紹了,你說他家是不是犯啥說道啊,父一輩子一輩的不長壽。”
“別胡說。”馬占山瞪了她一眼,“你別總在外面扯老婆舌,他腦袋裏沒彈片!”話雖這麽說,馬占山心裏也沒底,“咋地也得有個媳婦啊,留個後。”
“留啥後啊?留落濫啊!當年他媽才守了幾天就跑了啊?現在的年輕人,八成跑得更快。”
馬大麗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只覺得朱逸群确實有點慘……
去小學校的時候路過朱逸群的新家裏,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村民們大約也都知道了消息,對着朱逸群家裏也指指點點的。
村裏的小學在原來的山神廟那裏,是村子靠山的一片平地,學生們占了兩間教室,尚老師占半間,原來的山神像被扔在校園的一角,成了孩子們最喜歡的玩具沒有之一。
馬大麗先到了尚老師的辦公室,敲了敲門,清了清嗓子,“尚……老師。”
“進來吧。”尚老師讓她進來,“課備得怎麽樣了?”
“課本都看過了。”
“看懂了嗎?”
“不難。”初中畢業看懂小學的這點知識還是容易的。
“等會兒我給二年級的學生聽寫,你也跟着寫。”尚老師顯然對馬大麗有所懷疑。
“老師,我成績一直挺好的。”
“我也覺得你成績挺好的,沒想到你高中都沒考上。”
“老師,咱們全鄉才考進去四個。”
“就是考進去一個應該也有你一個,再說了,考不上你為什麽不複讀呢?你爸不讓?”
“我爸沒不讓,是我自己不想讀了。”
“鼠目寸光!是人就要讀書!能讀到哪裏讀到哪裏,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沒有你家這樣的條件,也沒有你爸那樣開明的家長?”
“老師,讀了高中就能考上大學嗎?我在初中的時候也不撥尖,全班排名能排到前十,全校也就是前三十名,回來當民辦教師,也算有個工作啊。”她不是不努力,可努力總有做不成的事。
“行了,你就這麽大的志氣了。”尚老師白了她一眼,“走吧,去教室。”
馬大麗跟着尚老師到教室,尚老師還算給她面子,沒真得讓她跟二年級的學生一起聽寫,她從後往前悄悄地觀察着班裏的學生們。
二年級一共有二十一個孩子,都是馬大麗認識的,不是叫她姑姑就是叫她姑奶,沒辦法她在村裏輩大。
這些孩子平時在外面一個個淘得跟猴兒似的,在尚老師面前都乖,小手小臉也算幹淨,尚老師要求孩子們儀容儀表,每個孩子上學的時候都得集體在尚老師找人做的石頭水池子那裏洗手洗臉,上完體育課也要洗手洗臉。
農村人并不嚴格要求孩子們的年齡,二年級裏面大的已經有十歲了,小的才七歲,旁邊還跟着流鼻涕的四歲小妹妹。
孩子們聽寫的成績也是參差不齊,有些能全寫上,有些寫錯幾個字,有些……就是滿紙都是圈了。
尚老師把聽寫紙交給大麗,“行了,這就是你的班了,他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都交給你了,期末我希望生字聽寫合格率7成,數學至少有兩個能得100分。”
啥?啥就直接交給她了?馬大麗瞧着一屋子的蘿蔔頭,頭已經開始有些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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