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和男寵的交易

我對他露齒一笑:“嘿,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男人不動如山,冷若冰霜,簡直将面癱發揮到了極致。

我試探着又向前一步,男人雖然沒有後退,但身上肌肉明顯一僵,顯然是處于警戒狀态。我伸手,想要觸摸他臂上挂着的沉重鐵索,但被他側身躲開了。

我不甚介意地笑笑,指了指他被縛住的雙手,問道:“如果我給你解開枷鎖,救活你弟弟,你願意留在我身邊,為我效勞麽?”

男人冷冷地乜視着我,明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我擡起眼直視他漂亮的眼眸:“和我做交易,你不會後悔。”

說完,我定定的凝視着這男人,極力捕捉他面部神色的每一絲細微變化。他的面容被光線劈成一明一暗的兩半,臉上的長疤隐藏在黑暗的陰影裏,冰冷幽黑的眸宛如最深沉的一抹夜色凝成,狼一樣的眼中有星光明滅閃爍。

他倏地擡起頭來看我,雙拳緊握,手背上青筋突起,眼中透着掩飾不住的憎惡和仇恨,就像一頭出籠的野獸,再無束縛,再無顧忌!

一頭漂亮的,危險而致命的野獸!

他步步逼近我,就像大型貓科動物優雅的逼近自己的獵物。身材高大的他手腳勻長,能輕而易舉地給我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說實話,這一刻我也有些發愣,更多的是忐忑和害怕。我不知道薛珂曾做過如此多讓他仇恨的事,也不知道他的仇恨是如此深重,看來光靠懷柔政策是不行了,還好我留有後手……

忽然,一只鐵鉗似的手掌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掐上我的脖頸,狠狠掐斷了我的思路!我愕然地看着面前這猙獰的男人像拎小雞似的,掐着我的脖子不費吹灰之力地将我整個人提起,令人恐懼的窒息感和痛苦泉水般的湧來,我如涸澤之魚般徒勞的張開嘴,雙手想要扳開那男人鐵鉗似的手,卻是撼動不了分毫。

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在他面前不過有如蝼蟻般微小,所以我不再掙紮,而是靜靜地看着他,努力想展開一抹嘲諷的笑,卻因痛苦而扭曲。

“怎麽,想利用我救活……你弟弟,就立刻……殺了我?”我咳了兩聲,艱難地冷笑道:“你這男人……真是恩将仇報!”

男人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許。他扭過頭去不看我,啞聲道:“你們仗着權勢,禍亂朝綱魚肉百姓,死有餘辜!”

他臉上那一瞬的動容并沒有逃過我的眼睛,或許這男人沒想要真正殺死我,多半是給我個下馬威洩憤。我努力争取稀薄的空氣,嘿嘿怪笑道:“且不論,這公主府高手如雲,我一死……你們也活不成。更何況我今天……還留了一手!”

男人果然警惕了,手上的力道威脅似的緊了一分:“你做了什麽?”

估計着約莫到時間了,我桀桀一笑:“也沒什麽,信不信一刻鐘內我沒有安全走出這房間,你那寶貝弟弟也得給我陪葬!”

正此時,房門被人敲響,走廊外忽然傳來了黑衣護衛低沉的嗓門:“縣主,程家那小子情況不太好,怕是活不成了!”

男人明顯被吓到了,忙松開手,我跌坐在地上,空氣大量湧入我的肺部,嗆得我不住咳嗽,喉嚨和肺部都火燒似的灼痛,媽蛋的難受死老娘了!

“卑鄙!”男人惡狠狠地拎起我的衣襟,那張一半醜極一半美極面容近在咫尺,冰火兩重天的感覺還真他-媽驚悚!

我說不出話,他丢下我,狠狠推開門,一個箭步沖出去想要找他弟弟,卻被等在門外的護衛們死死拽住鐵鏈子。

“滾開!”男人怒吼一聲,想要伸拳去砸一名護衛的太陽穴,雙手卻被粗沉的鐵索縛住,拳頭到一半就被迫停下來。他紅着眼兩手反拽住鐵鏈,臂上青筋凸起,使勁全力一掀,那些牛高馬大的四個護衛竟然被他連人帶鐵鏈甩到了牆壁上,發出聲聲沉悶的撞擊聲。護衛們疼的幾乎吐血,卻不敢松開拽着鐵鏈的手。

我摸着脖子上的淤青慢悠悠挪到門口,看到程家那小子像是發怒的野獸般急喘幾聲,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着,良久,他慢慢停止了攻擊,随即被護衛反剪雙手。高個的黑衣護衛使勁踹他膝窩,罵罵咧咧讓他跪下,男人繃緊了雙腿,被踹了十幾腳也愣是沒下跪。

我使了個眼色,護衛沒敢再踹。

“你想怎樣?”男人惡狠狠地等着我,神情十分可怕。

嗓子幹疼,我咳了兩聲,道:“我說了,一個交易而已,咱們各取所需,互不虧欠。”

男人看着我,緊握的雙拳上青筋暴起。

“安心,我對你并無龌-龊心思,賣國賣民的事兒我也不會讓你去做。你若聽話,等過幾年我根基穩了,便放你們兄弟離去,如何?”我慢吞吞加上最後一根稻草:“權當是為了你弟弟。”

我不是蠢人,早猜到程家小子很有可能會動殺機,畢竟我是他仇人的女兒。所以我臨時想了一個損招——在高個黑衣護衛的耳邊偷偷吩咐了一句:“若是我在半刻鐘之後還沒有出門,你就在門外大喊一句‘程家那小子怕是活不成啦!’”

沒想到果然不出我所料!幸虧護衛喊的及時,時間掐的剛剛好,這才讓我在千鈞一發之際撿回一條命,順便也吓吓那男人……本來還想給他留個好主子的印象,結果還是鬧到了這番田地,唉!

男人側過頭去,披散的黑發遮住了他那雙銳利的眸子,只露出異常挺拔漂亮的鼻子和淡色的嘴唇。掙紮權衡許久,他問:“你今日救了阿澤,我本該感激你……就以三年為約,如何?”

哦哦,有轉機了!我道:“雖然短了些,三年就三年罷。”

男人繼而道:“殺人越貨之事,我不做。”

我忙點頭,“那是自然!”

他深吸一口氣,說:“那好,我答應你。”

我愣了愣,提一口氣,朝他笑道:“你不會後悔的。”這一次,我的笑是真真正正的來此心靈深處!

事到如今,我清楚的明白:這場交易,已然變成了一盤危險的賭局。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幸運的是,第一步,我贏了。

“我要……”男人咬了咬牙,換了一副比較溫和的口吻,面無表情地對我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阿澤。”

“當然可以。”我極力露出一個充滿善意的笑。

男人漠然地轉身,幽黑的眸子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麽。

“嘿,”我叫住那男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才太緊張,忘了問你的名字。”

男人顯然沒打算回答我的問題,只留給我一個孤傲清高的背影,身上的鐵索發出嘲諷似的窸窣聲。

我朝一名護衛揚揚下巴,在他耳邊低語道:“去告訴海棠,若是程家那小子問起他弟弟的情況,就說他弟弟剛才經歷了九死一生……總之務必要讓他相信,他弟弟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間。”

……

下人給我找來了鐵匠鋪那狗熊般粗犷的靳師傅,我看了看靳師傅那如山般堆集的油鼓鼓的大塊肌肉,問道:“你會解鎖嗎?”我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有這麽粗的鐵鏈子。”

靳師傅大手不斷往自己油膩的衣服上擦着,努力瑟縮着虎背熊腰的模樣卑微的近乎可憐。他憨厚笑道:“小人解鎖的功夫是神都公認的!縣主若不嫌棄,就讓俺試一試。”

我點頭,摸了摸脖子上隐隐作疼的淤青,自己翻箱倒櫃尋了條兔毛圍脖遮住,這才啞着嗓子朝靳師傅道:“你跟我來。”

程家那小子正坐在昏迷不醒的程澤榻邊,修長的手指按住病弱美少年的脈門,似乎在檢驗什麽。完美的那一半側臉正對着我,乍一看頗有幾分驚豔的俊美,然而當他轉過另一張臉來時,那條觸目驚心的傷疤便将那一半俊美沖刷得幹幹淨淨。

看到我驀地帶了一個虎背熊腰的絡腮胡高壯漢子過來,他警覺地起身,護犢地站在弟弟的榻前,陰沉的眸子裏一派劍拔弩張。護衛們按着刀,生怕他突然發難,只好寸步不離地圍着他。

屋裏有些清冷,大概是下人有些瞧不起程家兄弟的身份,寒冬臘月裏竟然沒有給他們屋裏燃上炭盆。我自顧自在案幾後跪坐下來,吩咐海棠将炭盆搬來,這才對那獅子般警覺的男人道:“我知你恨我入骨,也深知若是去了你的枷鎖,無疑是将野獸放出牢籠。”我攏起袖子,微微一笑,“但我信你,所以不怕。別告訴我,你連三年都等不了。”

說罷,我朝木讷的靳師傅道:“勞煩師傅,去把公子的鐵鎖打開。”

“縣主!”護衛們焦急地向前一步,都不贊成我的做法。見到我擡起手制止,他們只好瞪了程家兄弟一眼,不再作聲。

男人終于有了一絲表情,他愕然地看着我,直到靳師傅拿着斧頭錘子等工具走到他面前時,他才緩過神來,看了看手上漸漸松懈的鐵鏈,又狐疑地看看我,有些不确定我是不是在耍他。

不到兩刻鐘,束縛了老虎兩年的鐵索嘩啦啦斷裂在地上。男人活動活動了一翻手腕,默不作聲地立在我面前。我瞥到他腕上被鐵索磨破了皮,有些紅腫,加上今天鬧騰了一天,他身上青青紫紫的傷痕早已慘不忍睹,我将事先準備好的金瘡藥擺在案幾上,“你自己上藥,還是我叫人幫你?”

男人看着我,神色莫變。我低笑一聲,一一揭開瓶蓋在自己身上試了藥,朝他眨眨眼:“你看,沒毒。別跟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似的亂想,我若想殺你,才用不着如此大費周折。”

“我并沒這般想!”男人側過頭去,皺了皺眉英秀的劍眉,臉上浮起一層微微的薄怒。

我起身站到他面前,他将頭轉向另一邊,我锲而不舍地又站到他面前。如此反複幾次,他終于受不了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收起頑劣,認真道:“現在,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了麽?”

“……”沉默半響,他蚌殼般緊抿的唇有了一絲松懈,“……程野。”

“你說什麽?”我掏掏耳朵,“風太大我沒聽清。”

男人冷冷瞪了我一眼,轉過身去不再理我。

我逗玩夠了,這才意氣風發地笑道:“我會用三年的時間證明給你看,程野。”

我就不信,你到時候還忍心殺我!哼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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