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一節課
蘇棠不敢把自己剛才看到的告訴宋珩。
她剛剛去撿風筝,遇見了一個熟人,一年前因為不滿董貴妃克扣宮妃月銀跟董貴妃起了沖突,而被董貴妃向太後告狀,太後護着外甥女,下令打入冷宮的沈才人。
沈才人本來就不怎麽得寵,再加上是太後下的懿旨,宋珩也不便說什麽。
宮裏宮規嚴苛,只要曾經是皇帝的女人,即使是被廢了,那也還是皇帝的女人,不能有所逾矩的。
蘇棠的風筝掉到了樹枝上,她爬上樹梢去撿風筝,卻不小心看到了宮牆另一頭,冷宮裏不得了的一幕。
沈才人在跟一個侍衛說話。
宮嫔是不可以随便跟侍衛說話的,蘇棠覺得沈才人一定是冷宮裏待的太無聊了,想找人聊天解悶。
蘇棠想了想便對這一幕釋然,對于沈才人跟侍衛說話的事情表示理解。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蘇棠即使真是個呆子,也能反應出來有地方不對了。
只見兩人說着話,沈才人捂着手絹笑得越來越嬌,最後伸出拳頭在那侍衛胸膛上敲了一下,然後伸出的粉拳立馬被那侍衛握住,侍衛似乎有些心虛,四處環顧了一番覺得應該沒人,然後一把抱住欲拒還迎的沈才人,抵到牆角桂花樹下一個隐蔽的角落。
桂花樹的繁茂的枝幹擋住了兩人,但是在蘇棠的角度,還是隐約看見了兩人正幹柴烈火吻得難舍難分。
蘇棠失魂落魄地爬下樹,腦子裏亂極了,抓着風筝,重新往回走。
沈才人雖說已經入了冷宮,但是位分還在,名義上還是宋珩的女人,竟然在冷宮裏跟侍衛……
這也太大膽了。
蘇棠想着想着就快哭了,她要是告訴宋珩吧,沈才人和侍衛乃至冷宮的上上下下必死無疑,要是不告訴宋珩吧,犯了欺君之罪不說,想到宋珩頭頂那頂被沈才人戴上的碩大的綠帽,她良心上又有點過意不去。
蘇棠拖拖拉拉地往回走着,心裏糾結極了,她為沈才人和宋珩想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還沒為自己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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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宋珩的愛面子的性子,肯定不會把自己被嫔妃綠了這種事情聲張出去的,多半是悄悄處決了那一幹人,保證不會被任何人知道。沈才人和侍衛被處決了,那……自己呢?
親眼目睹并向宋珩告發他被戴綠帽的自己呢?
蘇棠脖子一涼。
她才不會愚蠢地認為宋珩會感謝她的告發,保不齊她也要被滅口!
蘇棠被這個可能的結果吓得腿軟,又想起來自己似乎消失很久了,要是讓宋珩待會兒親自來找她就完了,趕緊撒丫子往回跑。
然而蘇棠下午體力消耗太多,跑了兩步就跑不動了,只能邁着沉重的步伐宋珩面前,一邊喘着氣,一邊悄悄看了他一眼。
她突然有些同情宋珩,覺得當皇帝其實也沒什麽意思,那麽多女人,你總不可能時時刻刻看着,保不齊哪一個某天就給你扣了頂大綠帽子在頭上,你還不知道。
宋珩是個極聰明的人,一看到蘇棠那個眼神,立馬就知道她心裏藏的有事,而且還是關于他的事。
宋珩:“你剛才為何去了那麽久?”
蘇棠心裏一驚,然後磕磕巴巴地撒謊:“回,回皇上,風,風筝飛得遠,所以,所以臣妾……”
“嗯?”宋珩尾音上揚,一個字裏盡是天子的威嚴。
蘇棠吓得跌坐在地,哭嘤嘤:“皇上恕罪,是臣妾,嗝,”蘇棠一邊打着淚嗝一邊說,“是臣妾跑得太累了,嗝,臣妾想要,躲一會兒懶,求皇上恕罪嗚嗚嗚……”
宋珩唇角不自覺地輕輕勾起。
他雖因為蘇家的緣故一直不喜歡蘇棠,但也不妨礙蘇棠确實是個實實在在的嬌軟美人,只是不如柔妃眉眼間的媚态,舉手投足卻更多了幾分嬌憨。
這麽一個美人在你面前哭泣求饒,且犯的也不是什麽大錯,宋珩饒是對蘇棠向來心硬,此時也軟些下來。
他看了看蘇棠。
或許是并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他,打扮得很簡單,鵝黃的襦裙倒是在這荒廢了的射箭場形成一道亮眼的點綴,頭上只挽了一個髻,用簪子簪起來,髻上別着幾朵小小的野花,應該是在他來之前随手摘了別上去的。
相比于上午盛裝去禦書房見他時的樣子,宋珩覺得現在的蘇棠順眼多了。
順眼到他差點就想再多看兩眼。
“起來吧。”宋珩嘆了一口氣。
蘇棠淚眼朦胧:“唔?”
宋珩沒再理她:“李德全,跟朕回去吧。”
李德全躬身上前:“喳。”
主仆二人又一前一後地離開。
蘇棠立在原地,恍惚間,仿佛看到宋珩頂着一頂碩大的綠帽子緩緩前進。
跟夢裏傻子宋珩的背影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皇帝宋珩頭上那帽子可又大又綠,差點壓彎了男人的腰。
蘇棠噗嗤笑了一聲,獨自出了射箭場,回到淑棋宮,發現宮人們都喜氣洋洋地看着她。
福根首當其沖。
蘇棠看到福根有些生氣:“福根,你今兒下午怎麽突然不見了?”
福根笑得一臉蕩漾:“娘娘在跟皇上游樂談情,奴才怎麽敢突然冒出來打擾。”
蘇棠:“啊?”
春喜笑眯眯地走過來:“娘娘,聽福根說您今兒下午放風筝時遇到了皇上,先是跟皇上玩您跑他追捉迷藏,後來又放起了風筝,您抓着風筝線跑得歡兒,皇上就在一邊含情脈脈看着哩。”
春喜說完,滿宮的宮女太監都眨巴着眼睛等蘇棠回應,頗有幾分娘娘悄悄得寵怎麽都不告訴我們這些下人的意思。
蘇棠:“……”
在這宮裏一件事情,只要是關于皇上的,知道的人稍微一多,立馬便會傳遍整個皇宮。
不過幾日,蘇貴妃和皇上一起捉迷藏放風筝的事情,宮裏基本上人人都知道了。
聽說董貴妃知道後也沒說什麽,反倒是柔妃,一聽說宋珩那日叫退她之後竟然跑去找了蘇棠,先是在宋珩那裏哭哭啼啼使了一陣小性子,然後出了養元殿,畫風一轉,氣勢洶洶地扛着大刀來找蘇棠了。
扛着大刀是蘇棠想象出來的,但是氣勢洶洶是真的,跟平日裏的楚楚可憐簡直判若兩人。
嫁給宋珩之間爺爺就有教導過她,說以後宋珩身邊的女人只會越來越多,讓她小心謹慎,凡事以自保為主,退一步海闊天空,家人從不求她得寵,讓她勿要參與到後宮女子争鬥當中。
于是蘇棠雖然是貴妃,但是面對其他妃嫔,向來是采取這敵進我退,敵再進我再退的戰略方針。
宋珩最寵最疼愛的女人是柔妃,宮裏大家都是知道的,現在面對來找茬的柔妃,蘇棠頗有幾分她未經允許碰了人家東西的心虛。
“你要不,吃塊點心?”蘇棠用商量的語氣推給柔妃一疊精致的小點心,心裏十分肉疼。
這點心做起來工序複雜,她都舍不得吃。
柔妃哼了一聲,酸道:“妹妹怎敢吃貴妃姐姐這麽好的點心,貴妃姐姐還是留着這點心等皇上來招待皇上吧。”
蘇棠再次把點心往柔妃面前推了推,盯着點心咽了口口水:“沒事,你吃吧,皇上一般不來我這裏。”
柔妃在心裏爆了一句粗口。
她是來吵架的,誰特麽要吃她的點心啊!
柔妃陰陽怪氣:“皇上不來姐姐這裏,心裏可記挂着姐姐呢,這滿宮裏,就只陪姐姐捉迷藏放風筝。”
誰特麽要宋珩陪她捉迷藏放風筝,蘇棠心裏想着,面上還是不見怒氣,嘿嘿笑了兩聲:“妹妹要是喜歡捉迷藏放風筝,今兒天氣不錯,要不我陪妹妹去怎麽樣?”
像變魔術一般,蘇棠從背後掏出一個彩色燕子風筝,在柔妃面前比了比:“嗯?”
柔妃:“……”
**
養元殿,宋珩送走了來使小性子的柔妃,正喝茶。
李德全端着一柄拂塵進來,在宋珩身邊耳語了兩句。
宋珩放下茶盞:“她前腳出了養元殿,後腳就去了淑棋宮?當真?”
李德全:“老奴不敢撒謊。”
柔妃這女人在他面前楚楚可憐,在別人面前盛氣淩人的事情宋珩其實一直是知道的,只是懶得拆穿她,現在聽說她去找了蘇棠,宋珩心裏突然起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感覺。
蘇棠那任人搓圓捏扁的性子,估計會被欺負。
而且欺負了都不知道找人告狀。
太後向來是只向着董貴妃的,至于自己嘛……
宋珩面上神色不動,喝了一口茶:“然後呢,她們怎麽了。”
柔妃和蘇棠都是高位嫔妃,她們不和起來,宋珩心想這後宮估計又要不安生了,後宮的女人怎麽每天就知道争争争,可愁死他這個當皇帝的了。
李德全看着宋珩的臉色,還是據實回答:“然後,然後她們就一起去禦花園放風筝了。”
“皇上可出去看一看,二位娘娘今天的風筝放得可高了。”
“噗——”
宋珩剛喝進嘴裏的茶水全都噴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年年年年诶的地雷!昨天把你的名字打錯啦,騷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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